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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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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快走!”江暮云拉着楚不闻拔腿就跑。

大白直接缩在楚不闻兜里不出来,小白跑得比他俩都快,差点给江暮云拽一跟头。

半道上江暮云眼睛一晃, 头顶上就有一团橙红色掠了过去。

她一抬头,发现一条索道自南山山顶处延伸到对面的那座小山上, 确实有个人穿得一团橙红, 绑着安全扣、带着一大包东西从索道上滑了出去。

两人一狗冒着雨一路狂奔,江暮云整个人几乎是砸进山洞里的。

他俩冲进山洞的模样太狼狈, 洞里的人都被他们惊到了。

有人哆嗦着问:“怎、怎么了?海啸来了?”

江暮云气还没喘匀:“更严重, 原油泄漏, 外面烧起来了。”

山洞内的人霎时间都围拢了过来。

带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惊了:“什么意思?什么叫原油泄漏?是山上的油漏了?”

江暮云摇头将人拨开:“和海啸一起过来的,海底石油管道泄漏, 你们最好早做准备,往山洞最里面去。”

说完不等那人多问,两人就在秦时文的接应下挤到了角落里。

“把毛巾衣服之类的都拿出来垫上。你那有紧急救生毯吗?”江暮云看向楚不闻。

楚不闻打开他背包外侧的口袋,从里面掏出来四块压得严严实实的,还有几包普通保温毯。

江暮云松了口气:“够了。”

紧急救生毯看着和普通保温毯的相似,但热绝缘性和冷绝缘性比保温毯强上太多, 直白点说就是专业保温隔热。

用处多方便携带还轻便, 是高温环境逃生背包常见配置。

江暮云的逃生背包里也备了几块, 只是原本是为了防止他们在水中失温用的,没想到现在要被用来隔热。

江暮云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她机敏地往边上一让, 顺手就抓住那人伸过来的胳膊一拧,毫不意外地听到了对方的痛呼。

“别喊了, 没用力。”江暮云松开手, 继续忙自己的事。

她知道山洞里的人不至于这会儿突然出手伤人, 刚刚就是习惯性下手,还刻意收了力气。

那人是个眼生的,浑身上下都是泥水,看着极其狼狈。

他捂着胳膊一边抽冷气一边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油?什么烧起来了?”

江暮云手上动作拆紧急救生毯的动作不停:“石锅鸡吃过吗?一会儿火烧过来了,外面的山说不定会变成石锅,而我们现在就是石锅里的鸡。”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山体厚度足够,山洞最里面的山壁不会被烧烫。

楚不闻把衣服拿出来之后,在地上铺了一层救生毯,然后直接把他们四个的行李箱放倒,人蹲在行李箱上,把衣服全部堆到靠墙壁的位置。

一旦墙壁温度过高,这些东西就是保护他们不被烫伤的最后一层屏障。

江暮云铺了一层救生毯在那一堆衣服上,几次铺上去都滑下来,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有在微微发抖。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山洞内还在惶恐的众人:“我们看到的时候火已经到南市市区了,没几分钟就能烧过来。不想被烧熟的话就抓紧做隔温的东西。尽量往山洞最里面靠。”

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时候害怕毫无用处,必须冷静下来找出生路。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毫无防备地被大火围在中间烧,想也知道是什么下场。

江暮云这话说出来,其他人哪还有心思刨根究底问什么管道泄漏,还不赶紧学着江暮云的样子做隔温装置,保命要紧!

不是所有人都有准备逃生背包的习惯的,大家手里没有紧急救生毯,只能用衣服一层一层往地上铺。

有手边带着行李箱的,也学着江暮云他们的样子,直接用行李箱垫在地面上。

甚至还有人盯上了江暮云他们的紧急救生毯,心里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大家忙着给自己铺隔温的时候,山洞门口又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橙红色的隔热衣,怀里还抱着一大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嚇嚇喘着粗气道:“快……烧过来了……快拿去垫着!”

说完,他把手中的口袋一翻,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地倒了一地,登时就有人认出来了:“是救生毯!”

这话一出,登时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一窝蜂似的冲过去抢紧急救生毯。

送救生毯来的人直接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军方的人站得比他们更高,应该是最早发现那片火海的。

九成九的士兵都被分派出去组织群众转移了,官方能用的人手不多。

刚刚一直没有喇叭播报这件事,应该就是军方把目前所有能调用的人手,都用在调度、运送紧急救生毯上了。

就像江暮云他们回来山洞时,见过的那个从简陋索道上滑去对面山头的人一样。

江暮云他们的紧急救生毯够用,犯不着去和别人争,一直在埋头整理自己的隔温层。

江暮云掏出小刀,拆了几个生命吸管,把里面的复合滤料全部倒到口罩上。

楚不闻看见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去外面接雨水了。

楚不闻拧开一瓶矿泉水,把毛巾打湿后递给江暮云,瓶子里剩下的水被他直接倒在江暮云的后背上。

其他几人有样学样,拧开水瓶就往自己身上、周边的衣服上倒,现在不是该省水的时候。

江暮云用湿毛巾把口罩裹上递给几人:“一会用这个捂住口鼻。”

石油燃烧是会产生有害气体的,现在他们根本没地方去找防毒面具,除非江暮云敢当众暴露空间徒手变魔术,不然只能先用这个凑合一下。

生命吸管里的复合滤料同样含有大量活性炭,应该可以过滤掉一些有毒成分。

以江暮云和楚不闻刚刚看到的海啸范围来说,原油能铺那么大面积,还从海市一路烧到南市,不可能像静止状态下那样烧个几天几夜。

看这波海啸的架势,根本不是西郊这群小矮山挡得住的,必然还会继续向内陆推进,不到无积水或浅积水地区八成停不下来。

这是无数人的灾难,却也是他们的生路。

他们这边的山上没什么可燃物,这就意味着只要他们能捱过海啸过境的这一段时间,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或许是海啸逼近的缘故,江暮云觉得脚下有微微的震颤感。

江暮云用救生毯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来了,披好救生毯!”

几人降低重心、手脚蜷缩,整个人趴伏在行李箱上,脑袋埋在怀里,试图用身体保住一块常温空气供他们呼吸。

他们身上披了一层救生毯,外面还罩了一层普通保温毯作为双重保险。行李箱上下也都垫上了隔层,周身被裹得密不透风,每一个边边角角都用身体压住,半点空隙都不留。

那两只鸡被放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一张紧急救生毯罩在笼子上,笼子四周都是衣服,能不能活就看它们自己了。

大白藏在楚不闻的怀里,整只猫都团成了一个小黑球。小白则是被江暮云护在身下,一动都不敢动弹。

江暮云这几人仿佛是山洞里所有人的行动指南一般,刚刚还在到处找东西铺盖的众人,一看江暮云等人的动作,立刻跟着趴伏到自己的地垫上,还有人有样学样地用湿毛巾捂住了口鼻。

不知道是不是城市被淹的缘故,江暮云没听到传说中海啸来临前的巨大声响,耳边倒是溢满了仿若大地震颤般的嗡鸣声。

海浪撞上山体的一瞬间,所有的声音消失不见,江暮云觉得自己整个人短暂腾空,而后重重砸在了行李箱上。

她甚至能感受到行李箱内被抽成真空装的米砖的形状。

山洞内霎时间被映成了诡异的橘红色。

江暮云把紧急救生毯的边角用身体压住,一手用装满滤料的湿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还要捂着小白,在震颤过后她甚至有些稳不住重心,必须要用肩膀微微抵着山壁。

一旦火海到来烧热山体,垫在山壁上的衣服未必能起到多少保护作用,但总好过因重心不稳摔到地上变成石锅烤肉。

不过到了山体整个被烧热的时候,他们垫再多东西都不管用了。

只有七零八碎的石锅烤肉,和烤箱里完整的一只烤乳猪的区别。

后者虽然看着完整,但她被活活烤死的时候表情肯定很难看,好像也算不上比较有尊严的死法。

四周的温度逐渐上升,不知道是蒸气在身上凝成水珠,还是因高温出汗,不断有液体从江暮云的额头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她眼前,汇成一滩小小的水坑。

江暮云看得眼晕,脑子里不着四六地乱想。

海水一路由东向西流动,路上不断地有淡水填充进遮天蔽日的水墙中,同时也在不断地为沸腾的海水降温,一来一去蒸腾出的水蒸气遮天蔽日,现在山洞内的能见度已经降到了最低。

忽然江暮云身下一颤,她趴着的行李箱有了小幅度的倾斜。

似乎是左下角最靠近山壁的地方被烫软了一小块,然后再被她一压,就直接扁下去一截。

江暮云小幅度地向前挪动了一下,却意外感受到左肩刺痛。

她微微偏头,可能是刚刚太用力了,左肩破了一块,有血迹从衣服底下渗出来。

好在只是肩膀破皮,救生毯还是完整的,不然她那块现在估计已经熟了。

江暮云勉强稳住重心,让已经破皮的左肩远离山壁。

虽然左肩一直抵着山壁能让她更好地保持平衡,痛觉也会被麻痹,但江暮云还不想破罐破摔。万一伤到骨头留下后遗症,以后就难办了。

这么一看,刚下雨那会儿的湿热算什么,现在她才是真正被放到锅里蒸的螃蟹,一动也不能动。

江暮云要护着身下的小白,也要压住裹着她的救生毯。

一旦失去紧急救生毯的保护,外界的温度很可能会瞬间把她烫伤。

江暮云不方便动,可行李箱的倾斜角度不会变。

她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在逐渐往左下方滑去。

江暮云没辙,只能把小白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摁,然后腾出手去抓行李箱前端调整位置。

楚不闻在江暮云的对面,忽然伸出手把她往前捞了一截。

江暮云一惊。

只伸手捞人这么一瞬间的功夫,楚不闻的那只手臂已经开始泛红。

但好歹是让江暮云彻底稳住了身体重心。

山洞内行李箱被熔的不止她一个。

秦时武那里也是忽然颤动了一下,然后他就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前方 ,试图挪动位置稳住自己。

但不等秦时武做出动作,就被迎面扑来的灼热水汽烫得一激灵,赶忙重新把头埋了下去。

秦时文的身体微微偏移,在她哥身后托了一下,让秦时武重新找准重心。

更惨一点的没有行李箱,裹救生毯的时候也不仔细,没能把自己全身包裹进去,只能依靠先前铺垫的衣服稍作阻隔,然后死死贴着山洞内壁,借助相对冰凉的石壁勉强躲避高温。

有人痛得麻木了,完全没发觉自己已经受伤。偶然间瞥见自己抓着紧急救生毯的右手上的可怖伤口,一个没控制住便抬起了身。

灼热的水汽瞬间钻进空隙里将他包裹起来,原本就已经遭受重创的右手迎来了更加酷烈的疼痛。

那人忍不住惨叫出声。

亲眼目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先是泛红,再由红变白逐渐熟透,心理上的压迫比身体的疼痛更甚。

他双腿一软跪趴在地的瞬间,山洞内的所有人仿佛都听见了“滋啦”一声。

这一次,那人的叫声断在了半路。

他像是被人堵住了嗓子一样,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嚇嚇的嘶鸣。

他越热、越痛,就越想大口呼吸、大声呼救,他的喉咙里被灌入了太多滚烫的水蒸气,已经被水泡挤满了。

现在山壁、地面的温度都只是表面温度,山体内部还没有被烧热。

只要那个男人可以在受伤后第一时间躲去角落,再用救生毯把自己保护起来,他完全有活下去的机会。

不管事后会不会伤口感染,至少现在不会死。

道理谁都懂,但是做不到。

他是亲眼看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被蒸熟的,怎么可能还留有理智。

他附近的一个中年男人埋着头听完了男人死亡的全过程。

中年人控制不住地想去看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双手,可是他不敢保证自己在看完之后还能保持冷静,他害怕自己落得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下场。

中年男人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哽咽,死死闭上双眼,裹紧救生毯贴着石壁蜷缩起来,强迫自己忽略外界所有声音。

厚厚的山体把他们困在山洞里,仿佛一窝被焖在锅里的肉。

可这样的山体也同样保护了他们,阻隔了外界可怖的温度。

滚烫的水蒸气从那个不大的洞口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

可也正是这些水蒸气,在遇到洞内石壁之后迅速降温重新凝结成水,转而拦住了山体升温的脚步。

江暮云用手肘压在救生毯上支撑着上半身,陡然间就听见咯噔一声,她上半身又向下一沉。

这次换成行李箱前面被熔了。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移动,江暮云的后背和救生毯产生摩擦,一股钻心的炽痛和瘙痒自尾椎骨爬升上来,缓缓占据她整个大脑。

后背应该是烫伤了。

被烫伤的皮肤本来就脆弱,她刚刚再动那一下,估计是把背上哪一块蹭破皮了。

救生毯只是有热绝缘性,又没有什么水火不侵之类的玄学属性。在这种温度下,裹着救生毯被烫伤再正常不过。

只要没烫死那就都好说,江暮云苦中作乐般想道。

烫熟最好也不要,削掉后背那么大一块肉,她得把消炎药当饭磕才能挺过来吧。

当然了,刚刚她要是没挪动那一下就更好了,原本都烫习惯了,不出现新的疼痛品种加入战场刷存在感,她都不会特意去关注后背。

现在又疼又痒还不能挠,真的很难熬。

一阵温凉的触感落在她脸颊上,江暮云微微偏头,发现是小白的舌头。

她一惊,自己不是一直捂着小白的口鼻吗?

再想挪动左手,却发现她左臂已经麻了,稍微动一下就像是有蚂蚁在咬似的。

小白又舔了她两下,江暮云才发现自己另外半边脸也是湿漉漉的。

她眨眨眼,好像眼眶是有些酸。

应该是刚刚疼出生理性泪水了。

江暮云心都要被小白甜化了,姐姐真是没白疼你啊。

勉强挪动酸麻的胳膊,江暮云重新把小白的口鼻捂上。

崽啊,这会儿可不兴腻歪,你得多陪姐姐几年的。

滋啦——

有水漫进山洞里了。

洞口处被外界高温烤得滚烫的石壁和水一接触,登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过从山洞内温度暂时没有继续上升的情况来看,这些水上应该没漂着油。

而且不是最表层被烧得滚烫的水。

江暮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如果这些水是被波浪冲进来的,那真是天降救命甘霖。

但如果这些水是海啸造成水位急速上涨,直接从洞口倒灌进来的,那他们离水煮肉就不远了。

山洞内弥漫的水蒸气让她现在有些缺氧,她费力地转动略显迟钝的大脑,甚至不惜拉动身上的救生毯,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一、二、三……

江暮云默默在心里读秒。

被波浪冲进来的水一定是少量,而且是不连续的,山洞内的水位涨不了多快。

但如果是外界积水从洞口倒灌进来,那水一定涨得飞快。

那时候与其在山洞内等死,不如直接冲出去一头扎进水里,说不定还能搏一条生路。

一只手突然握住江暮云的手腕,不等江暮云抬头,那只被烫得泛红的手就在她手腕上划下三个字。

水、十、走。

这三个字没头没脑,江暮云却看懂了。

水如果在十秒内漫上来了,我们就走。

楚不闻的想法和江暮云不谋而合。

江暮云晃晃手腕,示意自己明白了。

他们两没有去提醒秦时文和秦时武。

外面烧着的东西可是石油,现在的空气里不知道飘着多少氮氧化物和含铅化物,挪开毛巾说话属于找死行为。

而秦时文和秦时武在逃命这方面,也不可能跟得上她和楚不闻的思维。就这么点功夫,与其费劲把这种不着四六的提示写给他们猜,不如到时候直接拉着人往外跑。

江暮云开始小幅度地活动麻木的身体。

数秒后,江暮云感觉到有水漫上了行李箱,浸湿了她的膝盖。

就在她准备掀开救生毯带人跑路的前一秒,一声细细弱弱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

“咪呜。”

一团黑色小毛球从楚不闻怀里钻出来,灵巧地跳到江暮云面前,隔着救生毯轻轻拍了拍她。

江暮云的动作顿住了。

“咪呜。”

大白见她没反应,又叫了一声,然后像是在给几人示范一般,踩在行李箱上跳了个来回。

他们虽然都没有抬头看,但是水位已经浅浅地漫过了行李箱,大白在水里跳来跳去的动静他们完全可以听清楚。

大白蹦跶完了一圈,又嫌弃地钻回楚不闻身上,用他的衣服把自己毛毛上的水全都擦干净。

江暮云有些缺氧的大脑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大白这是在告诉他们,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江暮云抬起头,迎面扑来的灼热水汽,让她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烫坏了。

大白和小白的情况明显就是变异了,变异动物是有可能会生出耐高温的特性,但人类可做不到。

大白这么来回一跳,成功阻止了二人往外跑的动作。

因为江暮云发现,山洞内水位上涨的趋势止住了。

而且几分钟过去后,已经热得有些麻木的江暮云隐约感知到,似乎山洞内的温度,也因为这些水的缘故,有了一定的下降。

大概就是虽烫熟但不熟透的程度?

江暮云恍惚间很想吃寿喜锅,尤其是锅里还没有被完全烫熟的粉嫩牛肉,捞出锅的瞬间在蛋液里滚一遭再入口,看上去腥气,但只要食材够新鲜,就会意外好吃。

还好她有准备新鲜牛肉。

就是她没买无菌蛋,也不知道普通鸡蛋能不能凑合一下。

江暮云觉得怀里有异动,低头一看,小白扭扭蹭蹭把脑袋挪了出来,叼着江暮云的衣袖往边上拨。

江暮云有了之前被水蒸气洗脸的经验,再不敢贸贸然探头,只敢把隔热毯掀开一小条缝隙,放外面的空气进来,先感受一下温度。

好像确实没有那么不适了。

还是热,但不像之前那么烫。

“过去了?”

江暮云听见山洞里有人在说话。

这人开了个头,陆续有人大着胆子探出头。

“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

“我还活着!”

江暮云艰难地直起身,晃了两下才坐稳。她一直用手肘支撑身体,现在两条胳膊都有点失去知觉,在这么个晃晃悠悠的行李箱上保持平衡还挺难的。

楚不闻看上去想来扶她,但手伸出来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江暮云身上的伤看着有些吓人。

她之前挪动的那一下,外带她自己拽动救生毯的时候,让她原本就被烫伤的皮肤和衣物产生摩擦,现在江暮云的后背的衣服上,已经隐隐有血迹泅出来了。

江暮云想盘起腿,却意外蹭到小腿外侧的红肿,疼得她原地起跳。

“救救救了大命……”江暮云一脸痛苦地抱住小腿,动作间牵扯到身上其他伤口,痛得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这种不经意间蹭到伤口的力度,比她故意扯的那一下都疼。

秦时武低低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道:“先往山上去,把口鼻捂住。石油燃烧会产生大量氮氧化物,我们先去山上通风的地方,再处理伤口。”

急性氮氧化物中毒的第一时间往往只有轻微症状,只要及时通风症状就会消失。

但如果因此而放松警惕,那么在经过四到六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潜伏期后,就会出现肺水肿和高铁血红蛋白血症。

现在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真等到潜伏期过后症状爆发,那可以直接跨过治疗期,进入等死期了。

氮氧化物的密度比空气低,会往下沉,现在他们想要获得新鲜空气就只能往山上走。

“好。”

几人把沾了血的救生毯往破破烂烂的行李箱上一裹,江暮云一只手捂着自己,另一只手在楚不闻的配合下艰难地给小白绑上布条。

刚才情况紧急,只能由江暮云手动给小白捂着。现在他们还要带着行李上山,这是个体力活,自然只能把布条给小白绑在头上了。

山洞里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都站了起来。

角落里的中年男人半边身子都被泡在了水里,他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人开始欢呼自己还活着,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哆哆嗦嗦地睁开眼,就直直对上先前死去的那个男人狰狞的面庞。

那男人现在半浮在水面上,侧边脸被烫掉了一层皮,露出模模糊糊地被泡得发白的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中年人隐约能看到,那男人被烫掉的那层皮肉,就粘在水下的地面上。

这个中年男人是山洞里最后一个站起身的人。

剩下的人或是没挺过高温湿热,晕倒后就再没能醒来。或是氮氧化物中毒初期反应较重,头晕心悸加喉头水肿,再加上山洞内氧气不足,直接缺氧没了。

还有更倒霉的人,本身所在位置就比较低矮,又由于对高温的防护不到位,导致自己四肢、腰背等位置的肌肉被烫伤到坏死,在水淹进来的时候没法起身,直接被淹死在积水里。

江暮云也不知道时间具体过去了多久,但现在外面的天色昏暗,看着离天黑不远了。

“我们先走。等天完全黑下来再上山不安全。”

见大家都把行李箱裹好了,江暮云哑着嗓子道。

楚不闻拎着包抖啊抖,抖出几个一次性雨衣:“穿上雨衣再出去,外面的雨还没停。”

氮氧化物溶于水,外面的雨在帮助他们减轻气体毒性的同时,也增加了伤口感染的可能。

几人艰难地把自己包裹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迁徙。

他们现在背部都有伤,背包是没法背了,只能架在行李箱上。

让江暮云意外的是,那两只小鸡崽居然还没变烤鸡。

不仅没变烤鸡,还比在场所有人都生龙活虎。

江暮云凑近了一看,这两只的喙部和羽毛还隐隐带着点金属般的光泽。

别是吸多了有毒气体,变成带毒的鸡了吧?

江暮云忧心忡忡。

这别说下蛋了,她怕是连这两只鸡本身都不敢吃了。

血亏!

几人跌跌撞撞地走出山洞,身后有幸存者听到他们的话,也咬着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往山上去。

秦时武看着健步如飞的小白苦笑一声:“动物的适应能力确实比人类强太多。”

他们现在多少都有点缺氧症状,只是从山洞里出来的这一小段路,就让他有些头晕眼花,小白却还活蹦乱跳,连那两只鸡都没事。

江暮云心说那肯定啊,末世之后的动植物适应环境一个比一个快,变异方向也挺多姿多彩,连不好吃这种变异通性都成功增加了它们的存活率。

秦时文用肩膀轻轻顶了他一下:“少说点话,刚刚还说别吸/毒气。”

秦时武又咳了两声:“好好好别撞了这倒霉孩子,你是真不怕疼啊。”

他们行李箱轱辘外面的那层塑胶皮早就变形了,拖着走费劲得很。

江暮云现在拿行李箱当拐杖使,走一段歇一段,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这汗也不止是累的。

江暮云发现他们越往山上走温度就越高。

江暮云探头往山下看了一眼。

好么,难怪刚刚洞口有水灌进来。

透过水面反光,江暮云估计这水位线离洞口也就三米上下。

换句话说,刚刚火海冲过来的时候,他们刚好处于温度最低的内焰位置。

难怪越往山上爬温度越高。

按这么算,山顶说不定是温度最高的地方。

好在现在山上早秃了,唯一的可燃物就是官方的储备物资和燃油。

江暮云没听到有爆炸的动静,现在天色擦黑,山上也不见火光,看来官方把那些物资保存得很好。

要是刚刚山上存着的燃油炸了,他们才是真的没活头了。

也幸好外面的雨也一直都没停,岩石表面的温度降得很快,几人没走多久,那股灼人心肺的热意就消下去了。

一阵风吹过来,甚至还有些凉爽。

江暮云的背部已经被混着血的水浸得透湿,塑料雨衣整个黏在她身上,每一滴雨水落下的时候,江暮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仿佛砸穿血肉落在骨头上的力度。

江暮云甚至能通过不同部位的疼痛级别,推测出她后背是哪一块的皮被蹭破了。

楚不闻拉开救生毯试图给她挡雨,江暮云闻着他身上的血腥气不比自己淡,虚虚喘了两口气道:“别废这劲,我们早点上山。”

她的伤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

如果不是她动的那几下,她后背应该和其他被救生毯包裹的地方一样,最多只是泛红起水泡,而不是现在这样血乎刺啦的看着吓人。

等到天彻底黑透的时候,几人终于爬上了山顶。

江暮云放下一直捂着口鼻的手,迎着山顶上吹来的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又是美好的一天。

江暮云嗓子哑得难受,笑都笑得断断续续:“我今晚……真的、真的,要吃八根老冰棍!嗦一根、扔一根、埋一根的那种!”

说着,她偷偷摸摸地把空间里所有老冰棍都挑出来放到另一边。她要把老冰棍从冰激凌大家庭里踢出去,让它单独去流浪!

雨水砸得她太疼了,现在她看着“冰棍”都能想到“水棍”,仿佛还有人在她背后拿着棍子砸她一样。

秦时文也是边笑边咳:“关我老冰棍什么事!老冰棍保护协会发来强烈谴责!”

楚不闻笑的时候被呛了一口风,狼狈地咳了一阵之后低下头开始在包里翻东西:“赶紧支一块挡雨的地吧,你背上的伤得上药。”

只是现在山顶这片大观景台上一马平川,除了远处几块被烤变了形的活动板房,以及一个超大号喇叭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们倒是不嫌弃那破房子长得奇形怪状,问题是谁知道被烤成那样的材料有没有毒。

他们费这么大劲儿跑到山顶上来,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的,不是为了举办呼吸道毒气争霸赛,拿自己身体养蛊玩的。

“上完药我必要用老冰棍冰敷,给它挫骨扬灰!”江暮云边找防水布,边给她的复仇计划添砖加瓦。

“用完之后的棍子都给它扔火堆里当柴烧?”楚不闻把帐篷杆哗啦啦倒出来。

“那我今晚要升八堆火,升一堆泼一堆,还有一堆不给它添柴让它前途尽毁!”秦时文埋头在行李箱里找地垫,找了半天没找着,结果秦时武那儿翻出来两个。翻了半天啥也没有的秦时文抬起头,恶狠狠地发表复仇者宣言。

说到升火,江暮云突然来了兴致:“今晚咱吃什么?”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果没有他们就手动创造后福,先吃顿好的再说。

楚不闻支起帐篷骨架:“受伤了饮食上得注意点。但你得相信我的手艺。火一升锅一架,什么食材我都能给你做成好吃的。”

秦时武忍无可忍:“吃烤肉吧你们!再不处理伤口今晚升火就是为了炭烤你们仨!”

山顶上顿时响起一片“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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