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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潮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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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下午的时候, 逢夕就收到了宋卿时发来的一份文件,上面将所有选址的利弊都罗列得很清晰。

她叫来姜暮雨一起看,姜暮雨在看清内容后难掩惊讶,“哇, 这也太专业了吧, 而且连周围价格比较都有……啊那这家明显很坑, 我本来还想去看看这家, 现在看都不用看了。”

这份报告真的省了她们不少事情, 直接就是将饭做好、盛好、喂到她们嘴边。

叫宋卿时那种日理万机、每分每秒都那么值钱的人来处理她这样的小事,姜暮雨觉得很是受宠若惊。她意有所指地说道:“要是换作一般人, 宋大佬肯定不这么上心——区区小事,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好么!”

逢夕被她的夸张惹笑, 专注看着上面的分析:“好啦, 快点看看,挑哪个好。挑完以后我们去实地看看。”

有这份报告帮助, 明坑暗坑都帮她们避过了,这下选址变得很容易, 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们就敲定了最终选址, 效率高得不可思议。

逢夕下班准备回家的时候,天色是有点不大好。

她看了下天气预报,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来临, 所以她没敢磨蹭,尽快回家。

中午她有提前和戚榆说过,告诉她晚上要回家吃饭的时候, 戚榆好像是高兴得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场雨格外懂事, 在她步入家门后才开始下, 而且是从小雨转大。她站在家门口, 看眼乌漆漆的天空,感觉今晚的雨可能会下得很大。

戚榆听见下雨声,着急地走了出来,看见她已经到家后才放心一笑,拉过她的手进去,“怎么站在门口发呆?没淋着吧?这场雨说下就下……”

叫她意外的是,这个点,沈清悠竟然也在家。穿着休闲,正窝在沙发上刷手机,看起来也不像是刚回来。逢夕随口问说:“今天没去忙呀?”

沈清悠抬头朝她笑了笑:“回来啦?没,最近都没去。”

“为什么?”

说到这,沈清悠的面上浮现了些无奈:“身体不太舒服。”

戚榆满面忧愁,跟着叹道:“悠悠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们夫妻很是担心,她夜里也都要去看上两眼才能放心。

这是悠悠的老毛病,也是他们多年的心病了,这些无奈和担忧他们甚至都已经熟悉。

逢夕愣了下。沈清悠的心脏问题是很多年的事情了,但从戚榆的脸色来看,这次可能会比较严重些?她多关心了声:“要紧吗?”

“会有一点。”说来话长,一句两句说不清。戚榆和沈经垣本来也打算和她说的,只是不急在这会,孩子工作了一天,刚回来呢,饭都还没吃,“先吃饭吧,待会饭菜凉了,吃完饭我们再说。”

她让阿姨去喊其他人下楼来。

沈清悠搁下手机,走过来挽住逢夕的手往餐厅走,笑吟吟的作亲昵状:“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我都等不及啦。”

逢夕也没有抗拒,由她牵着。

而也如她引逢夕回家时所说的那般,戚榆亲自下厨,做了很多她们喜欢吃的菜。

逢夕其实没有很在意这个,她不管在哪里,即使是她一个人生活,也不会缺她想吃的东西。只不过,她的眼中映出沈清悠娇俏的笑颜,恍惚地想,可能这也是沈经垣和爸妈会更疼惜沈清悠的原因?

——有时候并不见得沈清悠真就多喜欢什么,可是不管想不想,她的嘴上起码是甜的,没有人会不喜欢又娇又柔的女儿,也没有人会忍住不去疼爱这样的女儿。

可是她不会。

林爸林妈很少哄她,很少对她表达爱意,他们希望她成为一个坚强独立的女孩。

软一点的话……有点难。尤其是当她已经习惯了在他们面前是这个样子。

倒是在宋卿时面前,她自然而然的好像就可以做到。

逢夕追究着原因。归根究底,大抵还是因为她的心门对沈家人打开得并不算多吧?

她心里有隔阂,也有障碍。

沈经垣和沈昼刚才在书房谈事情,沈清鹤也在房间,陆陆续续的全都下来了。

看见两个女儿都在,沈经垣心情显然很好,也没有去坐原来的主位,而是随手拉开逢夕身边的椅子就坐了下来。

逢夕打开餐巾的动作微顿,她觉得好像有点异样。但是她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总觉得今天……有些奇怪。

人都到齐了,沈经垣示意可以开饭了。他用公筷给逢夕夹了两块排骨,亲和随意道:“妈妈做这个很好吃,夕夕多吃点。我知道你平时工作忙,但还是身体最重要,几天没见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没,应该是错觉。”

见她吃得香,沈经垣笑了笑,看孩子吃东西很有幸福感,他喜欢看,“还是多住家里好,能让阿姨每天煲个汤给你养养。”

逢夕小口地咬着排骨,时而回应一下。

今天落在她身上的关注度似乎有点多。

好在,很快沈经垣就问起了别的事情,注意力轮到了沈清鹤那边:“这个月才过去几天?零花钱又光了?”

沈清鹤硬着头皮反抗:“这个月天数本来就多一点。再说了,我的零花钱真的垫底好不好,我觉得应该涨一点!”

家里四个孩子,沈昼已经不用父母发放零花钱,早就实现独立。沈清悠和逢夕的零花钱则向来都是他的两倍。

爸妈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得奉行古人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穷养儿富养女。女孩子需要花钱的地方比较多,家里条件又不差,不能紧了她们花销。

其实沈家这样的人家,他的零花钱虽然没有姐姐多,但也少不到哪去,只是沈小少爷大手大脚惯了,每次都会花超。

他两个姐姐零花钱比他多了一倍,可她们花的都不多,剩得绰绰有余,所以他强烈认为这种分配实在不合理。

可惜抗议无效。

每次都以他的愤愤不平告终。

沈经垣就是故意想收收他那些坏习惯,别说补给了,能不在现有的基础上减掉就不错了。

父子俩几个回合下来,沈清鹤就赶紧闭上了嘴,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们说起这个,逢夕也想起来,自己刚脱离校园,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商量这个事。她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和收入,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她也可以独立了。

在说话前,她恍惚了下。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她都没有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实现。

她想要的独立,现在不就已经掌握在她手中了吗?

逢夕也开口说:“爸爸,妈妈,我也毕业了,以后我这边的零花钱你们就不用发了,我现在也有收入了,可以养活自己。”

闻言,沈清悠也望来一眼。

她和逢夕是一届的,毕业以后,她也还在收着父母发的零花钱。金额不小,加上收入,能够叫她的手头宽裕且阔绰。

逢夕刚刚说的话,她甚至都没有想过。

收了二十几年的零花钱,早就成了习惯,压根就没想过停。

她低头吃着碗中的青菜,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戚榆有些着急:“哎,你才毕业多久呢?多的是要花钱的地方,这个没事儿,爸爸妈妈乐意给。再说了,搞这个工作室你花了不少钱吧?正是手头紧的时候呢,就当是爸爸妈妈给你补助。”

沈清鹤挠挠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带起的后果。

沈昼也跟着劝,笑道:“不着急这个。你不让他们给他们心里反而不踏实。”

逢夕却是很坚持,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早的时候就不想要了。但她没有说这些,只是笑了笑,故作轻松态:“缺的时候我会跟你们说的,现在工作室运营得很好,我已经可以自食其力啦。”

儿女可以自食其力自然是好事情,也是父母很乐意看到的事情。

只是,戚榆心里觉得很是不安。再想到他们预备待会和逢夕说的话,她心里的不安更甚,甚至开始犹豫起待会的事情要不还是……

沈经垣嘴上是答应了逢夕,但实际上却还是准备继续打。而且他们其实每次都会给逢夕多打一点,因为她大学四年经常住校,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他们怕她不够花,也不想她省着。

这孩子的性格他们也了解,就算不够花她恐怕也不会找他们。所以他们索性多打点,心里才放心。

吃完饭后,一家人都去客厅。逢夕想了想,也跟着一起去,想陪他们一会,没有立即回房间。

沈清悠喊她回来的那些话,有触动到她。戚榆的一些细节动作,也时常会令她感到难过。

在这些面前,她始终没有办法太狠心。

一开始她以为也就是简单的饭后聊聊天,在发现戚榆欲言又止的神色后,她才意识到他们是不是有话要说。

逢夕心下按下猜测,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捧着一杯茶慢悠悠地喝,静静等待着他们开口。

戚榆刚才就犹豫了,她想和丈夫商量一下,要不改个主意?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她欲言又止地与沈经垣对视一眼,拉了拉他的手。

沈经垣大抵能懂她的顾虑。

可是这些事情都已经敲定,什么都安排好了,现在还想变动,难免费时误事。时间紧张,不容他们再瞎耽搁。他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示意自己来说。

沈经垣很喜欢喝茶,饭后自然而然地就泡上了。他泡好,逢夕就接过来喝。看见逢夕喝完,他提着公道杯给她又倒上。

逢夕觉得,应该是到时候了。她一扫屋里其他人,心中大概就有了底——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他们应该都知道,就只剩自己不知了。

这倒是叫她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了。

果然,下一秒,她听得沈经垣开口唤她:“夕夕啊,有个事儿……”

她指尖微微收力,捏紧茶杯,看向沈经垣:“嗯?”

女孩目光澄澈温和,对上她视线的时候,沈经垣也感受到了妻子难言的为难。

沈清悠垂眸坐着,很静谧的感觉。

她像个不掺其中的局外人,但逢夕知道,他们要说的事情应该是与她有关。

外面的雨如她下午所料的那般下得很大,她听见了传进来的雷雨声,大雨狠狠砸落在地,噼里啪啦,像是有力的子弹穿孔。

暴雨摧花,这场雨一下,外面院子里的粉山茶应该要被打落不少。

沈经垣终于措辞完了,也终于犹豫完了,他说:“悠悠这段时间心脏很不好,经常疼,情况比以前要严重。我们带她做了很多检查,还拜访了一位刚进修完毕回到北城的心内科专家,只是情况确实不大理想。好在,在这位医生的建议下,我们联系到了国外的一位泰斗级别的心内科老专家。”

戚榆就坐在他旁边,跟着扯唇笑了笑,一直望着逢夕。

逢夕等待他的下文,“然后呢?”

“我跟你妈妈准备带悠悠去治病。你哥哥也跟着去搭把手,然后那个清鹤嘛,他也不放心,就准备和学校请个假,跟着一起去,等去那里安顿好了他再自己先回来。”沈经垣强行扯扯唇,越往下说,越觉得说不太下去,“那个,夕夕,你呢?要不要跟着一起去?你去那边玩一下,旅游一下。”

全家都出动了,都走掉了,他实在汗颜,所以补上了最后一句。是邀请,也是为尴尬作缓。

逢夕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她看了眼沈清鹤,上次他们举家离开,起码还有沈清鹤和她一起留在家里,这次……倒是连他也不留下了,全都要走。

也是,他长大了,不会添乱,对自己的行迹也拥有了决定权。这次他主动要去,自然是可以去。

而他和沈清悠感情向来好,她去看病,他肯定放心不下,要跟着去也是意料之中。

她问:“要去多久?”

沈经垣笑说:“顺利的话,做完手术再恢复一下,一两个月应该够,要是比较麻烦的话,可能要有三四个月到半年的时间。不过,公司走不开,沈昼顶多一个多月就会回来,清鹤也是,他请假去的,最多半个月我就会让他回来。”

到时候主要是他和妻子在那边陪着和照顾着。

如果一两个月就能回来还好,如果要用上半年,那确实是太久了。况且,他和妻子都陪在清悠身边,却叫夕夕自己留在北城,他也实在是舍不得。

戚榆已经犹豫了,还有些后悔。她想说换个安排吧,她可以两边跑,这里待几天那里待几天,两个女儿她都舍不得。

逢夕微蹙了下眉,低眸看着杯中的茶汤。

这个时间比她所想的要长,短则几月,长达半年。沈家事情很多,生意、交际、应酬,多的是事情。可他们也可以眼都不眨的就为沈清悠腾出半年的时间。他们对沈清悠满心慈爱,满腔爱护,不亲自去照顾又怎么会放心呢?

好熟悉的场景,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

当年,沈经垣抱着沈清悠回家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但他脚步匆匆,一眼也没有看过她。

他们其实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只是通知她一下而已,对她的邀请也不过只是客套之语。

她什么都明白。

可是清醒的人也最痛苦。

她淡淡地扯了下唇,有些嘲意:“挺好,是好事。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她淡淡地推脱掉客套的邀请,随后看向沈清悠,在沈清悠有些惶然的目光中,微微一笑:“祝你手术顺利,早日康复。”

戚榆感觉得出她若有若无的疏离,她好像在向他们昭示着什么。

戚榆的不安越来越重,她说:“夕夕,妈妈不放心你,赵姨会留在家里,然后我……”

她刚准备说自己也会飞回来,可是声音被逢夕打断,“不用,赵姨也一起去吧,她照顾得比较好,有她在不是比较方便吗?”

“是这样,但她在家里照顾你妈妈才放心呀。”

一边的赵姨连忙附和。

“真的不用,我不会回这里。”逢夕很平静地说完,也很平静地面对他们错愕的目光。

是,接下来的半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她不打算回来了。就趁着这次的机会直接独立,搬出去住吧,所以也不需要赵姨留下来照顾她。

他们既然那么担心沈清悠,那么赵姨自然也是要跟去照顾才是最好的。赵姨是沈经垣他们用惯了的佣人,也是从小照顾沈清悠到大的,除了她,还有谁最合适呢?想留一个佣人下来应付她,实在是没有必要。

戚榆就跟刚反应过来一般连连摇头:“不不不,这怎么行……”

逢夕神色未变。

他们总会为了沈清悠而丢下她,可是她不想再被选择了。

她喝完手中茶汤,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而戚榆他们也终于感知到了她无声且平静的愤怒。沈经垣出声打断:“夕夕,别生气,有话我们好好说。你和爸爸说,你是什么想法?我们可以沟通,这个只是初步决定。”

“不,不需要,我没有意见。”逢夕起身,扯碎平静的假象,“你们一家人就已经很幸福了。”

她的贸然闯入,或许才是打破他们幸福的罪魁祸首。

戚榆跟着起身,叫住她,“夕夕,妈妈不走,他们去就够了,妈妈留下。”

“那怎么行呢?你放心不下她的。”逢夕觉得有些可笑。那是她最心爱的女儿,不让她去,她又得有多么焦灼不安?逢夕看着她的脚下说:“我就不留宿了,请留步,不要跟着我。”

她的语气有点硬,不容置喙的硬。

与此同时,她的话中内容也越发疏离冷漠。

她的余光看见沈清悠局促不安地揪着手指,可是,她为什么要局部不安呢?逢夕觉得,今晚她索性还是将话再说得明白一些吧,“你们很爱她,但是我受够了。”

她像是一个局外人在旁观着他们一家的幸福生活,这令她感到痛苦不堪。痛苦纠缠着她数年,如今她自己想要割舍,想让自己解脱。

她没有再顾他们的反应,转身离开。

在身后传来追来的脚步声时,她冷声道:“请你们不要跟上,谢谢!”

逢夕大步往外走去。

一直走到门口,她的脚步才被暴雨逼停。

站在屋檐下,靠在墙边,她心头涌起很深的凄凉。

好像六年前的噩梦重现于眼前。

这一刻,她只想见到他。

所以她拿起手机,给他发去了消息。

发完以后,他回得很快,叫她等他一下,他马上就会到。后面还发了几条别的,但是她都没有看了。她握着手机,看着几步之外暴雨如注,那棵粉山茶如她刚才所料想的那般被摧打得花叶凋零。

她为粉山茶凋落的花叶感到悲哀。

同时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在外人眼里,她拥有两家的家人,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拥有两家家人的是沈清悠,而不是她。

她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只身一人,空空荡荡。

雨下得好大,她的心头也雾蒙蒙的。

虽然刚才他们被她的声音逼住了,没有跟来,但是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犹豫过后还是追出来。而且,她知道宋卿时会立刻出发,但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也就是说,她还要在这里等一会。

她突然有点等不住了,也不想站在这里等了。

女孩抬眼看了眼漆黑的天幕,好像在与之进行无声的对话。

忽然抬步迈入雨中。

没有雨伞,没有任何遮挡物,只任由雨水冲刷在自己身上。

雨水淋遍全身的那一刻,她竟是意料之外地轻松了下来。全身心都很放松,也很松弛。

第一次觉得这样自由。

她闭上眼,感受着雨打在脸上的感觉,清清凉凉,还有点力量感。她慢慢弯起唇,步伐坚定地往外走。

雨帘绵密,单薄纤细的身影步在其中却是那样义无反顾。

沈家人追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们迟了一步,她已经走进雨中,一步一步地远离这里。

戚榆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的脚步不曾有过半点停顿。

逢夕走出了沈宅。

后面依稀听见闹腾的动静,但她没有去管,始终没有回头。

不管他们是走半年,还是一年、两年,都无所谓了。也不用给她留下什么赵姨李姨,她通通不需要。

黑色的迈巴赫在路上开得飞快。

雨夜难行,柳秋秋已经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加快速度。

她有点庆幸还好这家伙喝了酒所以不能让他开车,还好他们都在、拦住了他。不然要是叫他开这个车,还不知得开得有多快。这种天气,那能快吗?

一上车宋卿时就给她发消息,但是她没有回。他给她打电话、打视频通通没接。

折腾了一通以后他倒也歇下手来,不再执着地打,而是改去做另一件事。

“你在干嘛?”柳秋秋见他突然安静,不大放心。

“点一些咖啡和甜点,送到别墅区门口,待会到了以后取一下再去接她。”按照这个行车速度还有中途的堵车,外卖大抵会到得比他们快。

柳秋秋嘴角一抽。平时怎么没见过他这么贴心?简直体贴到家了好么!

她喟叹一声,笃定道:“你明明喜欢阿夭。”

难得的,他也没跟她计较她喊逢夕“阿夭”的事情,垂眸点完后,才看着前方,平静道:“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柳秋秋刚要怼他,却又听得他继续道:“现在宋家内部纷争不断,斗争激烈,老爷子和我父母那边各有想法,我的部署还不够完善,不能保证能顺利脱离他们,所以这个时候我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能将她抛出在众人视野之中。”

柳秋秋怔得“啊?”了一声。

“所以我说,需要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好这些,等我确定能护好她,能给她一个确定的未来以后,再来谈我和她的问题。”这是稳重,也是责任。

他一路走来的行事作风向来如此,在确保有十分把握之前,轻易不会亮出自己的底牌,更不会叫人知道自己的软肋。

宋卿时相信,他和她之间还有时间。

柳秋秋蔫儿吧唧地耷拉下去,为自己刚才的咄咄逼人和盛气凌人感到惭愧,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啊……

早说嘛……

她缩缩脖子,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我懂了,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将这些话告诉别人。不过哈,我觉得吧,你还是得跟逢夕透个气,暗示暗示,不然万一人家在你身后跟累了,和别人跑了怎么办?”

宋卿时眸色深了些,目视前方,没有说话。

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迅速地被刮去,视野很快清晰。

堵住的路通了,柳秋秋继续开车,一咬牙,又加了点油门。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沈宅所在区,在门口取过外卖后,继续往里开。

柳秋秋开得快,经过一道身影时也只是飞掠而过,但宋卿时突然喊她停车。

她的动作比脑子还快做出反应,紧急停住,刚要问他干什么,却见得他已经打开车门,飞奔而下。

“不是,你干嘛啊?下着雨啊——”

柳秋秋全然愣住了,不管做什么,好歹拿把伞?什么事呀这么急。追着他的身影往后一看,她这才看见在雨中行走的逢夕。

柳秋秋惊讶了一下,赶紧找出两把雨伞来,将车停好后也跟了下去。

逢夕埋头走路,因为身边偶也有车辆经过,所以当这辆车开过去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注意。直到她的手腕被人拉住,她才怔然抬头看去。

在来之前——更准确地说,在看到她发的信息时,他就已经在思考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她回沈家,所以发生的事情七成概率是与沈家有关。但是现在一见此,他心里仍是猛然下坠——事情怕是要比他预先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是我。”刚才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就陪她一起闯进了这雨里,现下雨水一起浇在他们身上,打湿着他与她,但是他显然并无在意,“阿夭,发生了什么事?”

雨水增加了视线阻力,她好不容易看清他。而在看见是他的那一瞬间,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积攒着的情绪就决堤了。她眨了下眼,让被雨水模糊了的视线努力清晰,用力咬着唇,喃喃提出一个请求:“可以抱一下吗?”

他低眸凝着她,抬手将她拥进怀里,“好,给你抱。”

紧跟而至想给他们打伞的柳秋秋停在几步之外,一时不知该不该前进。

逢夕在他怀里闭上了眼,有些满足。

从刚才到现在,她只想见他。现在,终于见到了,也抱到了。

她低声轻喃,恍若还在梦中,“我刚才……做了一场噩梦。”

他沉吟许久,“那现在噩梦醒了吗?”

她点点头。

他出现的那一秒,噩梦就醒了。

宋卿时心里一软,他哄着她,“我们去车上说?我给你买了一杯热咖啡,还有一块榴莲班戟、芒果班戟、巧克力慕斯。”

她软软地答应:“好。”

逢夕被他牵着上了车后座。

柳秋秋叹口气,这两人,淋雨淋上瘾了,她这把伞很多余。哦,她这个人好像也有点多余。

都回到车上后,她问了声:“现在去哪?”

宋卿时今天的耐心好像格外的多,他给逢夕选项:“要去我那里,还是去宋宅?”

她纠结着。

“宋宅的话,我妈、诗谙还有小V都在。我妈刚从欧洲回来,据说给你带了不少礼物,让你有空的时候去拿。”

“那去宋宅吧。”她笑了笑。

他递给她一条干毛巾,“好。”

柳秋秋没有打扰他们,兀自开动车辆,今晚她会是最合格的司机。

等他们结婚的那一天,她也会坐主桌的最中心,直接站上面应该都没问题。

逢夕接过来,低头胡乱地擦擦手,心不在焉。

他叹口气,又拿了一条,伸过手去将毛巾张开,一拢她的头,帮她擦着头发。

逢夕任由他擦,有他擦的话,她的动作也慢慢停下。

“对了,可能还是得让人回来一趟,取下我的东西。”别的东西可以不要,但是他送给她的那么多表,她得带走。只不过她自己不想再回来了,所以让人回来就好。

宋卿时在心里过了一遍她的话,对于今晚可能发生的矛盾级别重新定义。

“回头让柏助理安排,他会收拾好。”他都只是应着她,没有多问,等她想和他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逢夕始终低着头,微抿着唇,更透露出神色的倔强来。

她的性格,从来都不是软的,宋卿时知道。擦完头发以后,他翻了个面,将毛巾披在她的肩上。

帮她披上的时候,他感受得到她的身形瘦削。可是,明明这样瘦弱,却又蕴藏着那么大的力量。

他拧着眉,就势将她半搂着拍了拍。

今晚这一通浇,恐怕是要感冒。

他不是不赞成她与人争执、吵架,想做什么都行,但是能不能给个前提,不要折腾自己的身体。

她对于自己的身体,总是不爱惜。

她不爱惜,可他想管。

想了一遍沈家那边的事情,他眉梢现了几分狠戾。

逢夕现在不太想说话,见他们没有问,而是留给她这份安静,她悄悄松了口气。

她今早就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对昨天和沈清悠的对话也开始有些懊恼,所以选择了今晚回家。

原本觉得是自己情绪的问题,想得太多,也将情绪牵连到了无辜的家人身上,这次回家也是想调整下情绪,可是事实却在告诉她,她的想法有多可笑。

她根本没有必要去为他们想那么多,又何必为了他们而不断地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他们根本不曾为她想过这么多。

两厢对比之下,只显得她像个笑话。

她想起什么,举起一直在手里握着的手机,用毛巾擦拭它沾上的水。

刚才在衣袖掩盖了点儿,或许它能幸免于难。

擦干以后,还好还能亮,确定了下没问题以后,她看见页面上浮现出来的数个未接电话。

几乎是同时,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来电显示是沈清悠。

逢夕很平静地挂断,然后将那些电话号码全都拉进黑名单。

宋卿时就在她的旁边看着,自始至终并无阻止意。

做完这些以后,为图清净,她直接将手机关机。

-

抵达宋宅以后,逢夕先洗了个热水澡。

等她吹完头发后,房门被敲响。

她犹豫了下,走过去开门。

是宋妈妈。

有好几个月没见的岑兰凌女士。

虽然有几个月没见,但是逢夕经常刷到她发的朋友圈,所以竟是也有经常见面的感觉。

逢夕微扯了下嘴角,还未说话,先被岑兰凌拉住手,“洗完澡了吧?走,出来走走,别闷在屋里。”

她听宋卿时说了,而戚榆的电话刚才也打到了她这边,询问过逢夕的去向。大概的事情她心里都有数,不必多问。

“我带了好多礼物回来呢,谙谙一份,你也一份。”她笑着,抚了抚她颊边的头发,帮她梳理至耳后别好。

宋诗谙拉着小V在楼下等她们,她身边果然堆了一座小山般的包装袋。

宋诗谙蹲在那儿朝逢夕招手:“快来快来,我等着你一起拆呢。”

逢夕刚洗完澡,穿着一条棉质的睡裙,头发也乖顺地披着,整个人都显得好乖。她一走过去,宋诗谙就往她身上扑,“阿夭好香,也好软,让我抱抱。”

逢夕微愣了下。

而也是这一抱,她一直控制压抑着的鼻尖的酸意就涌了上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逢夕闭上眼,回抱住宋诗谙。

岑兰凌看得分明,在心里叹了口气。

宋诗谙轻轻拍着她,即使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能感受得到。她心疼得不行。

宋卿时就站在不远处。他刚刚走来,就撞见了这一幕。

目光只落在一个人身上,一直不曾移动。

宋诗谙看见他了,很快就接收到了他投来的眼神,冷冷的,像是在警告她什么。她一愣,无辜地眨了下眼。

——什么意思?

宋诗谙的眼神往下飘,落到自己和逢夕接触的肢体上。哦——她了然。

宋诗谙挑衅般地将人抱得更紧,还亲了亲人的脸颊,满满的哄人手段运用得得心应手。小V也在旁边摇尾巴,逢夕的情绪涌得快,落得也快,她很快稳定下来,朝小V招手。

小V直接冲进她怀里又蹭又拱。

逢夕揉着它的头,心头软软乎乎。

宋卿时大步走过来,将手里端着的姜汤递给她,打断了这一画面,“先喝完。”

这碗不灌下去,明天铁定要完。

嘶。

打断得刚刚好。

宋诗谙眼珠子一转,觉得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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