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玄幻魔法 >今朝且渡 > 31. 海浪 天之骄子俯首

31. 海浪 天之骄子俯首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宋卿时今晚喝起酒来实在是猛。

在场的人从来没见过这架势。

一杯接一杯, 势头没输柳秋秋。

程骁和陈屹岸对视一眼,一切想说的话都化在了眼神里。他们也碰了一杯。

今晚这个宋卿时, 和那天去打桌球时的宋卿时, 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那晚,他多淡定啊。就连被问逢夕有没有谈男朋友,他都依然淡定地回答说“不知道”。

半点异常都没有, 也不见什么着急的神色,程骁差点都要被他的淡定给骗过去了。

没想到, 逢夕不过一走,就全给他试出来了。在不在意, 心里到底有没有人, 一眼分明。

有本事, 你继续维持那晚上的淡定啊?

程骁摇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柳秋秋可疼逢夕了, 她实在是难过, 喝得有点凶,没想到宋卿时这个疯子, 喝得比她还凶。

柳秋秋的酒量不敌宋卿时, 率先败下阵来。迷迷糊糊地晕倒在沙发边上。

宋卿时敛下晦暗的眼神,他看向她, 试探性地先询问下她的意见:“能给我看看她给你写的信吗?”

陈京仪被陈屹岸拦住了,不让喝酒, 此刻她是全场最清醒的人。她注意到了他们, 分来一个眼神。

那封信还被柳秋秋抱在怀里,她已经醉了,处理不了眼前的情况, 也给不出回答,只是支支吾吾地呢喃:“什么?”

陈京仪与宋卿时说:“我还没醉呢。”

——她还在这呢,她也没醉呢。她还在看着,他想做什么?

宋卿时顿了须臾,也不曾抬眼,只低着眸,低声道:“拜托。”

陈京仪一愣。

骄傲的雄狮,向来傲视众人、睥睨天下,不曾想有一天也会低下头颅,这般哀求,只为看眼她的信件。

陈京仪一时间停住了呼吸,竟是不敢信,也是被惊住。

——他可是宋卿时。她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卑微的一幕。

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骄傲的,今日这个形象,恐怕只有她见过。

她深一喟叹,到底是转走视线。

是假装没看见,也是不会阻止之意。

——陈京仪到底还是不忍心。

柳秋秋早已失去清明,又没了旁人的阻止,那封信轻易就落入他的手中。

酒意是会影响理智,宋卿时很认真地睁着眼,努力去看清信上的字。

陈京仪悄悄又看过来,偷窥他的反应。

只见他眉间的冷静渐渐散去,逐渐拧起,变得锋利。很显然,信上的内容无法使他平静,也确实是有他想看见、先前也确实不知的东西。

这个酒,当真误事。

宋卿时很费劲地试图去思考信上某一段的意思:

[那一晚谢谢你们帮我。其实那晚不像我上次所说的那么无事发生,其实有圆了我一个小小的梦。只是一桩小事,但是对我来说,很有意义,也很重要。]

是哪一晚?

又是什么事,对她会这么重要?

他试图让头脑转动起来去思考,然而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脑子里一点线索都没有。

[你和谙谙一直想撮合我们,只不过我们确实有缘无分,让你们白费了这么多功夫,很抱歉。或许以后我会在旅途中遇到真正与我有缘的人,到时候我一定带回来让你们认识。]

宋卿时无意识地攥紧信纸,心头的那个伤口在往下腐蚀加深。

这一段,他能读懂了。

他知道,“我们”指的是他和她。

可是在这封信里,她已经给他们之间下了定义——有缘无分。

怎么就有缘无分?她凭什么就这么草率地下了“有缘无分”的定义?

还有,什么叫做她会遇到真正与她有缘的人?

如果真有那一日。

如果她回来的那一天,不是一个人回来,她的身边,还站了另一个人。

宋卿时阒然闭上眼,拳头关节处吱呀作响,指节处用力到发白。

他难以想象。

他可能会疯。

他放她离开,不是为了让她去寻什么“真正有缘的人”。

他给了她短暂的成全,可她呢?却是抱着完全割裂的心思。

[我会慢慢放下这里的一切,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秋秋姐。]

——慢慢放下这里的一切。

当真是很好。

这一封信,是在宋卿时已有的伤口上洒满盐粒,又在上面用力碾压,直至伤口被踩到出血、腐烂。

他冷淡扯唇,想将它揉碎,却又实在不舍。残存的理智在牵扯着他最后一根线,控制住他的冲动。

陈京仪在旁边生生看着,看着他低下了头,埋入自己的双腿之上,如一头猛兽在低吼,在哽咽。

包厢里的一束灯光打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浅淡的暗影。

他紧皱的眉心被藏起,周身浓烈的难过却是遮掩不去。

他的难受,可以感知,心里纠扯的疯狂,也足以窥得寸许。

宋卿时素来沉稳冷静。

能乱他分寸的,只有逢夕一人。

陈京仪深深叹了口气,别开眼,不忍再看。

天之骄子俯首,竟是这般令人心碎的场景。

包厢里其他人,有的醉,有的刻意不看这边,将那一块角落留给他安静片刻。

他们没有事先商量,只是很默契地达成一致。

翌日,宋卿时去柳秋秋住的地方找她。

柳秋秋打开门看见是他时,结结实实愣了下,“你找我?”

这人什么时候闲着没事来她家里找过她?

宋卿时颔首,“我能进去吗?”

柳秋秋更加费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她抓了把头发,率先往里走:“进呗。”

她刚宿醉醒来,还有点迷蒙,他就来了。

柳秋秋试图回忆下昨晚——她是搞坏了他的什么东西吗?所以他上门来索赔?

那恐怕还得是很贵重的东西吧?不然哪里值得这人纡尊降贵地亲自跑一趟。便宜点的东西他才懒得计较。

没想到的是,宋卿时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朝后面一招手,柳秋秋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鱼贯而入。他们带了很多的包包和衣服,全都陈列在她家的客厅里。

柳秋秋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一个哈欠打到一半愣是卡在中途。

——不是。

他不是来索赔的吗?怎么还变成圣诞老人了?

“宋卿时,你干嘛?”

她扫了一眼他带来的东西。果然不愧是宋卿时带来的,那些包可不好买,价值也不菲。

有两个是她一直想要,但是还没搞到手的。没想到还能有自动给她上门的一天。

宋卿时一身黑衣黑裤,黑衬衫的领口微敞,有点冷意。他撩起眼看她一眼,示意她坐。

“别,你先说。你不说我不敢坐。”柳秋秋这人吧,识时务,该厉害就厉害,该怂就怂。

“不是什么大事,坐。”

不知道怎么搞的,这明明是她家,还搞得反客为主了。柳秋秋心一横,懒得客气了,往沙发上一窝,拿了个抱枕抱着,破罐子破摔地问他:“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宋卿时顿了下,很是谦逊地开口:“想问你个事儿。”

柳秋秋眯了眯眼:“什么事儿?”

他斟酌着字词:“逢夕给你的那封信里说的‘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柳秋秋瞬间炸毛跳起来:“你看我信!”

宋卿时轻咳一声,“你喝多了,我帮你收起来,不小心瞥见。”

她冷笑一声:“你猜我信不信?”

合着昨晚怪不得那么主动地跟她喝酒呢,怪不得喝得那么痛快呢,原来是在这给她埋下的陷阱。她迟钝地顿悟后,气到头昏,好气又好笑,宋卿时啊宋卿时,从前那个君子呢?怎么连这种事都干了?以前的宋卿时,哪里是个会去看人家信的人。

可真是一牵扯到逢夕的事情上,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柳秋秋已经看透,但她并不准备回答,只抱着手乜他:“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宋卿时扫了眼客厅里摆放的东西,“这些都是谢礼。我只想知道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觉告诉他,会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不知道的那个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并不容许他错过。

他拧紧眉,再度摆出诚意地请求,“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一并提。”

刚才在看见这些东西的事后,柳秋秋确实心动了下。但是在得知交换条件以后,她默默地收起那份心动。

她狠着心说:“我都不想要,你带回去吧,我不会说的。”

宋卿时定定看着她:“很重要,对吗?”

如果不重要,她的嘴不会这么严。

柳秋秋连一点风声都捂得死紧,只是快速摇头:“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宋卿时拧起眉。

知道会不顺,但没想到会这么不顺。

可她的态度越坚硬,他对那晚的好奇就越浓。

他摩挲了下指腹,低眸看着,面色归于平静。

既然今天撬不出来,那他也不在这里空耗时间。宋卿时起身离开。

但是这件事并不意味着结束。

柳秋秋有种预感,这个狗男人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次日下午她就被她爸喊去了公司。

“祖宗哎,你最近跟宋卿时又吵什么架了?”柳父把文件丢她面前,“你看看,你看看,直接阻了我们两条路啊。你们闹的什么别扭啊?你得罪他了?”

柳秋秋黑了脸,心里大致也猜出他都做了些什么,她抄起文件来看。

一边看,柳秋秋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好你个宋卿时,软的不行来硬的是吧?搁这儿给她玩威逼利诱呢?

柳秋秋被柳父赶了出去,勒令她赶紧把事儿给解决了。

小孩子家玩闹,哪能闹到明面上来,影响大事情?

柳秋秋有苦难言。

什么小孩子啊?他宋卿时哪里是小孩子了?早十年前他就压根不像个小孩了好吗!

瞧这手段,哪里是小孩子做得出来的嘛!

柳秋秋要被气死,昨天还义正严词地守住阵地,这才过了一天,她的阵地就要守不住了?!别太荒谬!

她气势汹汹地追去一个电话:“宋卿时,我劝你别太离谱,你什么意思?!”

宋卿时早就在等这一通电话,他也做好准备等她这一问。

“柳秋秋,告诉我吧,我真的必须知道。我跟她也不可能就这样结束。”他等了须臾,见她仍无反应,他低叹一声:“就当做是,一个无力的恳求。”

柳秋秋蹙紧眉。刚才满腔的火气开始慢慢泄掉,逐渐胀满了另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是……很知道该怎么拿捏人。

他要是一直硬着来,她还不一定会服软。偏偏软硬兼施,什么招数都用尽了。

她看得出来他的执念,也看得出来,他今天恐怕是非知道不可了。

她沉默良久,在内心反复煎熬地纠结做着决定。他也不急,耐心等着。

直到半晌过后,她终于出声。

宋卿时听完以后,这回沉默的反而变成了他。

“所以,那一晚……”

柳秋秋讪讪,“对,是故意灌醉你的。但是后来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什么吧,就她那胆子……”

她越说越心虚,毕竟说到底,那天还是她算计的他。

嗐,恩恩怨怨纠纠葛葛,刚才一会威风一会心虚的,都是常事、都是常事。

他那边又是一顿,方道:“嗯,我知道了,先挂了。”

他需要冷静一下。

如他所料,信中所提的那一晚果然不正常,也果然是藏着他不知道的事情。

宋卿时去家里翻来监控。

能看见她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地望了眼四周后,拧开他房间的门把,悄悄进去。

动作小心翼翼,真如做贼一般。

做贼么。

那做的又是什么贼?会是采花贼么?

他忍不住扯唇。胆子明明那么小,却又总想挑战胆子的极限,去干坏事。不过是进一下他的房间,怎么就心虚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进去做什么大事。

可是那一晚,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次日醒来,他很确定,什么事情都没有过,他也不曾在意,只道是宿醉一晚,连她来过都不知道。

别看她摆足了心虚,可是哪有做什么大事?

如果不是柳秋秋说,如果不是他来查监控,他恐怕这辈子都只会不知。

他现在也试图去忆起那一晚,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她没做大事,那小事呢?

可惜实在毫无思路,也没有任何记忆。

而他唯一能找到的监控也只有这些,她和他的房间里面都没有监控。

所以那一晚,她进他房间以后都做了什么?

总该不会,只是给他盖了下被子?

从她进去到她出来,前后一共是十九分钟多点,差一点就二十分钟。

盖被子,总用不上二十分钟的。

宋卿时捏了捏眉骨。

这个答案,只有她知晓。可惜,他现在不仅见不到她,就算见到了,她恐怕也是不会和他说。

她又不是柳秋秋,不管怎么逼都只会咬紧牙关,不说就是不说。偏偏他又不可能狠下心去逼她什么。

但不管是什么答案,侧面都在印证一个事实。

宋卿时眸光深下去,淡淡合上眼,往椅背靠去。

所以,逢夕,你是喜欢他的。

那一晚上,不论做了什么,都满载着你的心意。你推着小车每走一步,代表你心意的星星都会往下落上一颗。直到数日之后,被他拾起。

被浓雾遮挡住的许多真相好似在慢慢揭开。

雾开始散,一切开始明了。

而真正的事实在摆出来的时候,只看人们愿不愿意面对与接受。

他去酒柜里拿出瓶酒,自斟自饮。

她的喜欢是不是因为,太久得不到回应,所以渐渐化为灰烬飞散。

他倏然想起他那日对沈家人说的那句话——

“她找不到你们爱她的证据,但是每一个细节都在证明你们很爱沈清悠。”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

因为突然觉得,这句话也可以套用在他们之间的事情上。

“她找不到他爱她的证据,但是每一个细节都在证明他要和章筠在一起。”

只用了一瞬的功夫,他的心脏就已经被攥紧。

——是这样吗?

这句话下面还有一句:“作为父母,你们很失职。”

那么,是不是,“作为她喜欢的人,他也很失职”?

一杯烈酒下肚,隐起灼烧意,浇了一遍心口。

他拧紧眉。

好像终于在这一日,读懂了所有的事情。

事情的真相被揭开,那一日他声声斥责在沈家人身上的话,原封不动地打回他的身上。

他控诉他们对她的伤害,殊不知,他也是刽子手之一。

她喜欢他,但是她得不到他的回应,所以她选择收手,抽身离开。

沈家的伤害是一重,他的伤害是第二重。

她连一重都已经承受得如此艰难,又何况是两重叠加?

宋卿时捏着杯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整个人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堕入现在的恍然与无法接受。

宋诗谙和柳秋秋她们给过的提醒,于这时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回响,负责开启、关闭这些声音的开关好像坏了,这些声音怎么也停不下来。

等柏助敲门却得不到里面回应的时候,他又等了一会,重新来敲,里面却仍然没有声音,他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连忙兀自做了决定,开门闯进去。

“宋总——”

宋卿时靠在沙发上,听见声音,他被唤回来。

柏助的视线扫过桌上已经空了一半的酒瓶,见他还有意识,才稍微松口气:“您还好吗?”

“没事。怎么了?”

“您父亲和母亲过来了。”柏助犹豫道,“他们在外面,说要见您。”

这里已经由宋卿时完全掌控,即使是他的父母,也不能随意进出,需要先行通传。

换作以往也就算了,但是柏助看宋卿时今天这样的状态,实在不放心,不知道他能不能见他们。

宋卿时刚刚想通一切。

至于他们是为什么来的,不用说他也知道。

一股无名火在心口猛蹿,他想摁灭,却又实在无力,根本摁不灭。

他只道:“说我在开会,请他们回去吧。”

他原以为自己在逢夕面前将章筠的事情处理得很好,但是现在看来,未必。

而且,只怕,他不知道的事情,远不止这一桩。

接下来,他还要将他们瞒着他的所有事情全都逼出来。

他的眼底闪过一道狠光。

柏助应了是,准备出去转达,又忍不住多言一句:“宋总,您少喝点。”

宋卿时示意他出去。

这里的隔音很好,岑兰凌他们在外是什么反应,他全都听不见,也都不欲再去理会。

岑兰凌压着火,看着里面,“柏助理,请你让开。他已经多少天不肯见我了?!” .w.com 请牢记:,.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