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时光荏苒
耳边仆人的呼唤声越来越大, 像是在提醒着二人相处的时间转瞬即逝，仅剩些许。
五条悟肉眼可见地咂了下舌，神色染上浓浓的不快, 平清柊看在眼里, 却还是笑着打趣：“看来你该回去喽，我不能永远独占你的时间呀。”
五条悟却捏了捏后颈，情绪不明地嘀咕道：“……好不容易能够见你一面，这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这样直白抒发自己情绪的五条悟简直稀有到了极点, 平清柊惊讶地眨眨眼睛, 扇子抵在下颔处，故意夸张道：“怎么，原来你这么想要见到我啊？”
原本还算平静的心绪被他这么一挑拨，顿时觉得羞耻起来，五条悟脸颊微红, 恶狠狠地瞪向他，又恢复到以往别扭的模样：“哈？怎么可能啊。我只是觉得没有合适的战胜你的机会，觉得遗憾而已。”
他撇了撇嘴，又得意地宣布道：“这段时间我的实力可是进步了不少，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可别哭鼻子啊。”
“许久不见，你还是依旧喜欢做梦。”平清微笑着双手环胸, 好整以暇地俯视着他, “看来是时候该让你醒醒了。”
顿了顿，他主动提议道：“我会再次给五条家下请帖, 邀请你去平家切磋武艺，只要稍微修饰下言语, 我相信就算是五条家主也会允许的。”
刹那间, 五条悟的眼睛直接亮了起来, 直勾勾盯着他：“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平清柊胸有成竹。
五条悟：“……你难道不是一直都有在骗人？”
想想以前的那些耍赖的比试，想想平清柊说谎不脸红的场面，五条悟更加狐疑了。
“……”平清柊正色道，“那是策略，为了达成目的必要的策略，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眉眼弯弯，含笑看着五条悟：“因此这次，我只是单纯的想要与你见面而已。”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想法。”
在五条悟微怔的功夫，又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调皮似的一眨眼睛，语气暧昧：“长时间没看见你，我也是相当想念你啊，五条。”
“尤其是最近，每日都在思念你……”
这颇为露骨的话直接令五条悟不知所措起来，在平清柊那缱绻的眼神中，他的脸颊越来越热，面色越来越红，甚至都不敢对上对方的眼睛。
而当平清柊朝他缓慢走近的时候，他又宛如惊吓到一般瞬间往后退出一步，磕磕巴巴地提高了音量：“……哈？你、你想我干什么？”
“当然是因为……”平清柊弯起唇角，俯身几乎贴近他的鼻尖，用最温柔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喃。
“——最近打沙包打腻了，想久违体验一下揍人的快乐啊。”
“……”
映着五条悟陡然一僵的神色，他脸上再次浮现出恶劣至极的笑容，眯起双眼。
“想了想去，也只有你符合做我沙包的标准了。缺少了揍你的快乐，整个人生都不完美了呢。”
望着五条悟那越来越黑的脸色，平清柊无辜地用折扇遮挡住嘴角：“怎么？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够、够你个头啊！！”
五条悟愤怒到了极点，仰天长啸，恨不得打爆他的狗头。
“去死吧混蛋！”
“果然，我最最最讨厌你了！！”
＊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
一晃，八年的时间平凡而又安稳的度过了。
已经十四岁的少年站在书桌前，一手轻轻拽住袖口垂落的衣袍，一手执着毛笔，正俯身在白纸上书写着书法。
行云流水、美观大方的字体在他手中一一呈现，他嘴角勾着一丝微微上扬的弧度，表情无比柔和，些许水青色的发丝从肩膀垂落，一直垂坠到胸前。
少年的身形比以往抽长了不少，肩窄腿长，体态均匀，不过分纤细也不过分魁梧，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模样。
摆放在不远处的手机响起熟悉的提示音，他眼睫轻颤，漫不经心掀起眼皮，从中便露出含带着笑意的眼眸，一举一动皆是风雅。
以往那稍显戏谑的‘贵公子’的名号，如今却已经完完全全烙在他的身上。
只要提起平氏的嫡子、天才阴阳师，几乎所有人都会惊叹一句：礼节优雅、品节高尚、实力惊人、不辱没贵公子之称啊！
而此时，平清柊放下写了一半的毛笔，颇有些迫不及待意味的起身拿起手机，当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之后，唇畔勾勒的笑意便更深了一些，甚至发自内心的呈现出几分愉悦。
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
【我回来了】
这八年的时间里，要说变化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平清柊一如既往地在学习和实战训练中徘徊，非要说的话，就是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课程，例如马术、插花、射箭、折纸等等，当然，还有国学数学英语等等科目。
就连跟五条悟的关系也同样没什么变化的，五条悟能够出门的次数依旧屈指可数，二人一年能够见个两三次面，也大多数都是在参加的宴会上，不过每次见面后都会选个合适的地点进行比试，五条悟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并对此乐不思蜀。
两人发短信的频率也随着课程的繁重而降低不少，眼花缭乱的课程几乎占用了平清柊和五条悟全部的时间，就连平清柊想要偷偷溜出去祓除咒灵都挤不出空余时间来，因此两人的短信就算发出去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能够接到，一来一往倾诉欲也就减少了不少。
不过纵使是这样，平清柊还是五条悟所认定的宿敌、朋友。
两人的友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每次简短的见面时，五条悟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拉着他叽叽喳喳，虽然大多时间都是在抱怨家里对他的压迫，但这些琐碎的事情完全能够引起平清柊的共鸣，听起来也相当有趣。
而每次发生一些重大事情的时候，五条悟也必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就像是一年前，五条悟十分突兀地给他打了个电话。
原本正在挥洒汗水训练的平清柊立刻对导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拿着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歉意地行礼道歉。
以五条悟那个几年也不会给他打一通电话的别扭性格，平清柊很清楚这通不同寻常的电话的重要性。
因为，不论他手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要暂时停下来，以五条悟优先。
而接通电话后，对面的五条悟果然一上来就给他放出个劲爆的消息：“家里的老头子们终于同意了我的要求了，不过他们提出交换，需要我打赢全国一百个咒术师，才会放我自由。”
闻言，平清柊愣了下。五条悟讨厌被束缚，讨厌五条家，讨厌无聊和一成不变，这些他都很了解，而对方从六岁那年就开始暗戳戳的开始努力，希望能够获得五条家的认可，获得彻底的自由。
如今八年过去了，平清柊终于听见他用这么高兴的语气宣布了他的战果。
一种梦想即将唾手可得的感觉。
平清柊也不禁为他感到高兴：“恭喜，不过那可是一百个咒术师，你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了。”五条悟回答的飞快，也很笃定。
但他在话音落下后，却罕见陷入了几分沉默。也是这样不像他的行为，令平清柊意识到电话那边的少年，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
或许是因为，这一战太过重要，或许是因为，他见过了强大如平清柊禅院甚尔这样的天才，因此压力不经意间已然落在心头，让他没办法打从心底地说出我一定能够赢的傲慢台词。
平清柊听在心里，忍不住温声开口，替他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嗯，你一定可以的。”
“你可是五条悟啊。”他看着天边苍穹的蓝色，想起了那双明亮的眼眸，微笑道，“所以，你一定会赢的，我相信你。”
“……”
在良久的沉默后，五条悟才一如既往自大开口：“哈、还用你说吗，区区百个凡人而已，怎么可能跟我相提并论。”
他的语气里恢复了得意洋洋、兴奋、喜悦，甚至对着平清柊继续下了宣战宣言：“总之我会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你也不要因为我不在而懈怠啊！等我回来后，可是会全力去战胜你的，经过战斗洗礼的我可没那么容易击败，小心别输的太惨！”
放下这句话，五条悟便在不久后离开了东京，前往日本各地寻找当地的咒术师邀战，五条家主也派了些心腹陪他一起去，为他挑选了合适的对战人选。
同时，五条家主似乎也存了些让五条悟积攒祓除咒灵的经验，也安排了他去处理一些闹事的咒灵。
这些事情都是平清柊通过五条悟的短信了解的。不过刚开始五条悟发来的短信频率还很正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就变成一周一次，甚至一月一次，连内容也仅仅只是在报平安而已。
平清柊不知道他到底在旅途中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知道他还活着，也就放心了。
而整整过去了一年后，也就是现在，五条悟终于时隔两个月再次给他发了短信。
一句‘我回来了’比任何言语都让平清柊感到喜悦和安心。
是时候找机会去见见他了。
放下手机，平清柊忍不住开始思索起来，到底要找个什么理由去探望五条悟好呢？
不过对方刚刚回到家应该很忙才是，应该再过一周再去找他比较合适。
正思忖着，他却忽然听到清脆的啪的一声声响，右侧紧闭的窗户被猛然打开，从中席卷的狂躁的春风瞬间将屋内的纸张吹得哗哗作响，险些飘落在地面。
平清柊手疾眼快按住桌面，眯着眼睛，顶着风口警惕的看去。
逆着灿烂的阳光，一道黑色的人影正散漫蹲在窗户框上，没入黑暗的脸颊只露出模糊的阴影。
但随即，那人便轻盈地跳落在地面上，抬手随意与他打了个招呼：“哟，好久不见。”
“……？”
平清柊愣了下，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熟悉？
再定睛一看，表情瞬间古怪起来。
只见眼前这人穿着潮流到爆的黑色短袖，黑色牛仔裤，上面镶嵌着数不清的细钻，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乎能够闪瞎人的双眼。
而他一头稍稍凌乱的银发下戴着纯黑色的墨镜，完全将大半张脸挡住，只露出微微上扬的唇角和白到反光的一点肤色。
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可疑！
他可不记得认识这样的人！
或许是见平清柊一副疑惑的模样，那人终于用食指指腹将脸上的墨镜钩下来些许，一双苍蓝色的六眼才总算是显露出来。
“怎么，才一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平清柊：“？”
“你……谁？？？”
看着面前朝他坏笑的五条悟，他直接傻眼了。
？……五条、悟？
……哈？这竟然是五条悟？？？
那个永远穿着和服有些别扭有些傲娇的五条悟？？
怎么可能？！
五条悟哪有这么潮？！
五条悟怎么会穿这种衣服？！
五条悟怎么感觉拽里拽气的？
三连问不间断从脑海中蹦出，平清柊简直震惊到了极点。
一直以来对五条悟的印象被猛然打碎，他简直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大变模样的少年。
五条悟眨了眨银色的睫羽，看着他震惊到了的表情，便忍不住露出个得意又愉悦的笑容，特意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显摆起来：“这身衣服怎么样，我是不是酷毙了？”
“……你怎么不穿以前的和服了？”平清柊忍不住问，“不如说你家里看见你穿这身衣服没揍死你？”
五条家跟平家一样都是历史悠久传统的家族，家中的长辈最看不起小辈穿那些花里胡哨的衣着，所以强制要求他们穿和服生活，五条悟这么做简直就是在家族长辈的底线上蹦迪啊。
“哈、他们就算想管也管不着我了。”五条悟却对他露出一口大白牙，比了个得意的yeah，“这次全国挑战，百战百胜，我五条悟全胜回归了！”
“也就是说，我跟那群老家伙们的赌博，已经是我赢了！他们再也无法约束我了。”
虽然早就有预料，但真的听五条悟说出来的时候，平清柊还是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那真是恭喜你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获得了自由，还因为五条悟这一年跟不同的人战斗，一定增长了许多经验，也丰富了个人见识，变得成熟起来。
事实上，他将压抑着本性的和服脱下去，换成现在这套时尚又潮流的服装，也正是他成长了的证明。
这么见证他的成长，平清柊也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与各种咒术师战斗的感觉怎么样？”
本以为五条悟会深刻的总结一些经验，诉说自己成长的艰辛过程，但谁知五条悟却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宛如大爷一般靠着椅背，趾高气扬地吐出几个字：“他们，全都是垃圾。”
平清柊：“……哈？”
五条悟扬着下颔，发自内心地感到不屑：“我五条悟，才是最强的，他们简直弱爆了，根本没办法碰到我一根手指。”
平清柊：“……”
没有看到他嘴角抽搐的表情，五条悟还在大摇大摆地感慨道：“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弱者的心理，我们这些强者还真是累啊，都不敢使用全力揍他们，这就是现在的咒术界吗，呵。”
讽刺感拉满了！
……
听着他那唯我独尊优越感爆棚的感慨，平清柊满脸黑线，快要绷不住了。
等等这一年里你到底学了个什么啊五条，我怎么记得你刚去的时候还在忐忑不安没有自信，怎么短短一年期间你就变了呢！
可以说，在五条悟前半段人生中，其心态充满了起伏，从没有遇见平清柊前的傲慢唯我独尊，又在平清柊不懈的努力（狂揍）下终于变得谨慎刻苦起来，总算是没那么让人火大了，本以为他会朝这种好的方向继续走下去，结果……
连续的胜利令他再次傲慢天不怕地不怕，可以说是恢复了原样……
这几年平清柊持续不断的努力一瞬间打了水漂，辛苦白费！
……这怎么能忍？！
看着滔滔不绝还在显摆的五条悟，平清柊深吸一口气，忽然间严肃地将掌心扣在了五条悟的肩膀，嘴角勾起杀气腾腾的笑容：“哦？只是一年没见，你就敢用这样的口吻说话了，怎么样，那你敢不敢跟我比划比划？”
“是时候应该让你久违感受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了。”
五条悟先是一愣，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嘴角缓缓扬起兴奋的弧度：“正合我意！”
他将搭在肩膀上的手腕慢慢攥紧，倏地往前一拽，迫使平清柊与他拉近距离，几乎抵在平清柊的鼻尖，勾笑道：“一年前我就说过吧，我已经蜕变了……我会尽全力击溃你，给我洗干净脖子准备好！”
“哈……”这样的挑衅令平清柊深深看他一看，随后无奈叹息出一口气。
“本以为你有些长进了，但还是这么天真啊，五条。”
等到再次抬起双眼时，那双眯起的眼眸中透着一抹冷傲的光，正居高临下傲慢地俯视着他，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是认不清我们之间的差距，你以为只有你变强了吗？你以为我会待在原地等着你来追上我？”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握紧那熟悉的扬羽蝶折扇，抵在下颔处，勾唇一笑：
“好啊，那就尽全力来打一架吧。”
“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做好觉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