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当潘恒去各大专柜找香水的时候，S大的毕业典礼也开始了。
大四毕业生回到母校，在聆听了校领导致辞等一系列步骤之后，终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毕业证和学位证书。
叶晗换上了学校统一的学士服、头戴学士帽，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丽的五官。
墨色长发披一半披在胸前一半挽在耳后，耳垂小巧如玉，肤色白皙，眼尾的红色小痣平添一抹鲜活与亮色，妥妥的美女学霸模样。
她颈间带着程梦婷送的项链，细细的链子搭在线条优美的锁骨上，坠落的孔雀石像是美玉上的一抹翠绿，透出一种内敛的华贵；而程梦婷与她交握的手腕上带着叶晗送的T家的线圈手镯，简约大气，非常适合她的气质。
程梦婷爱不释手地拨动着手镯上的粉色蓝宝石，当收到礼物时，她内心除了惊喜还有十足的惊讶。
作为闺蜜，她清楚地了解叶晗和家里的关系。
对方正在一步步斩断与父母的联系，大学四年，连生活费都是自己赚的，平时的生活并不充裕，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了兼职打工上面。
她从未想过会收到这么贵重礼物。
对此，叶晗笑着解释：“这份工作的报酬还不错，能负担的起。”
程梦婷在她眼中看到了光，那是一种自信与热爱交织的色彩，在夏日的光辉中绚烂多姿。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改变，就像是蒙尘的明珠突然擦掉了灰尘，比以往还要耀眼。
拍毕业照的时候，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然后是班级的其他人，黑压压的站成了两排，在相机拍下的前一秒同时将帽子抛向空中。
那一瞬间，场面混乱到无法直视，有人帽子扔歪了，有人还没来不及动作，有人头发都飞了起来——
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相机将无数的欢声笑语定格在了这一刻，也将美好的瞬间永远留在记忆之中。
可惜，记忆不全是美好的，有不速之客偏要上门。
叶晗还没注意到，程梦婷先翻了个白眼：“靠，姓林的又来恶心人了，她怎么还有脸来！晗晗，你别理她。”
叶晗一听就知道是林悦佳来了。
后者因为休学耽误了学业，要补齐全部学分才能拿到毕业证，和他们不是同一批毕业。
叶晗倒是没什么感觉，随意地打量了一眼，觉得对方似乎比印象中瘦了不少，眼睛浮肿，眼底青黑，唇瓣干裂，整个人透出一种肉眼可见的憔悴来。
要不是程梦婷提醒，她可能要仔细辨认一番才能认出对方。
而林悦佳早就看到了叶晗。
她就像是天生站在聚光灯之下，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出众，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对方身穿学士服的样子更是美出了新高度，古典的容颜配上书卷气的沉静，气质绝佳，如果S大举行最美毕业照的评比，叶晗毫无疑问会夺得魁首。
这种对比让她的心情立刻变得很差，原本想要炫耀的心情蒙上一层阴霾。
林悦佳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就像大多数人的父母一样，他们要求孩子学习成绩出众。
她也不负众望的成为小学班级的第一，镇上初中的第一，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一中。
林悦佳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同的。
她学习好、长相也不差，收到过很多男生的情书，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的好女儿，其他同学的榜样，怎么能和其他人一样呢？
然而市一中的竞争实在太激烈了，她连班级前十都进不去。
而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些住在市区的同学不仅学习比她强、家境比她好，还会各种乐器，在辩论时引经据典，十分博学。
这是林悦佳的自尊心第一次破碎的时候。
她不再是班里同学的焦点、老师眼中的关注对象，这种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她无法控制地嫉妒别人，同时怨恨着自己的家庭。为什么她没有出生在有钱人的家里，为什么她没有条件学那些乐器？
而她的内心依然坚信自己是不同的。
第二次破碎是在大学。
入学第一天，林悦佳就从不少人口中听到了叶晗的名字。
不仅因为颜值高，还因为对方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录取的。
据说，叶晗的成绩足够上S大的热门专业，却选了十分冷门的植物学，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填错了志愿。
后来才知道，对方只是因为喜欢。
喜欢？
林悦佳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因为喜欢而选择一个专业。
而她是因为分数低调剂过来的，根本没有选择。
在此之后，她便时刻笼罩于叶晗的阴影之下。
对方长得好看，专业课门门第一，拿过国奖，是老师和辅导员眼中的香饽饽，众人心中的女神，连眼高于顶的程梦婷都想成为她的朋友。
而她自己则逊色太多，就像是陪衬着红花的绿叶，永远不会被人看到。
这种阴影如乌云般时刻笼罩着她，嫉妒感疯狂噬咬着她，终于在某一天达到了顶峰。
国际学院的富二代学长梁诚，长得帅又有钱，费尽心机追了叶晗两个多月，后者却无动于衷。
即使作为‘助攻’的她——叶晗的朋友，都被邀请去了好几次她高档餐厅，只为了解叶晗的喜好。
林悦佳第一次去了人均2000+的西餐厅，奢华的装修、优美的环境、精心准备的餐品及细致的服务，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令她羡慕又沉迷。
而梁诚的帅气、体贴和‘深情’，更是让她忍不住动心。
既然叶晗对此不屑一顾，她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
这种想法在心里如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终于忍不住付诸行动。
那天晚上，是林悦佳20年来做过的最大胆的事。
然后，她成功了，她成功把对方的男朋友抢到了手。
叶晗其实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个，林悦佳内心多了几分底气，走上前对叶晗道：“晗晗，对不起。但是我和梁诚学长...我们在一起了。”
叶晗暗暗拉住气到不行的闺蜜，视线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了她一番，浓密的眼睫垂落像是在思考，过了几秒才浮现出一抹恍然，轻轻颔首道：“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恭喜。”
女生神情如常，语气也很轻，落在林悦佳耳中，却不啻于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看着后者突然僵住的表情，程梦婷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心里快要笑死了。
这可真是杀人诛心。
林悦佳心心念念地过来炫耀，对方却连你是谁都差点不记得，简直是降维打击，从源头上否定了这个人的存在。
这种漠视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还有什么事么？我们的毕业照还没拍完。”叶晗语气淡淡，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然把她当成十足的陌生人。
她的净身高足有170cm，林悦佳才不到160cm，天然的身高优势本身便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加上言语中的疏离，让人心头泛起一阵冷意，压迫感成倍增加。
林悦佳脸色发白地后退了一步，提到毕业照时又是一阵尴尬和难堪，只觉得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奇怪地打量着她。
这里的所有人都穿着学士服，只有她没有。
一开始的底气早就荡然无存，林悦佳拉了拉身上的小礼服，深吸一口气：“没什么，就是来...跟你说一声。”
……
林悦佳僵直着身躯走过一段路，回眸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叶晗，双手在身后攥得死紧。
刚才的一瞥，她看到了对方脖子里价值不菲的项链，如果没看错的话，要3万多。
不知道又是哪位男朋友或追求者送的。
想到这里，林悦佳心里就如针扎一般难受。
梁诚可从来没送过她这么贵重的礼物，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算不算谈恋爱。
好像从那天晚上开始，一切都变了，变成她单方面卑微的讨好。
一个不断退让，另一个有恃无恐，构成了如今这种畸形的关系。
然而现在，林悦佳只能紧紧抓住对方不放，因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的专业这么冷门，中途又休学了一年，毕业后肯定很难找到工作。就算找到了，3000块一个月的工资有什么用？
单说叶晗戴的那条项链，她攒一年的工资都不够。
林悦佳有时候真的觉得好不公平。
她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叶晗的美貌，也没有程梦婷的家境，可她不想当普通人。
梁诚就是她最好的选择，她不会后悔。
*
“...晗晗，给你说个解气的。”程梦婷翻着前几天手机群里的消息，幸灾乐祸地笑了：“我也是刚知道的，梁诚家快破产了，哈哈哈。”
“据说梁诚的所有信用卡都被停了，名下的豪车也在拍卖，家里正急着给他物色合适的联姻对象呢。”
对于生意场上的人来说，商业联姻是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只是就梁家目前的情况而言，联姻对象可不好找。
就算女儿是个恋爱脑，对方的父母也得掂量一下这个企业到底值不值得救，有没有扶持的潜力。
毕竟在商场上，总是利益大于其他。
“不过，现在的女生可没以前好骗。现在谁还稀罕渣男啊，何况还要‘精准扶贫’。有那个钱，养个听话的小奶狗不香么。”
程梦婷毫不客气地吐槽。
叶晗也笑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刚才林悦佳说过的话，‘她和梁诚在一起了。’
所以——
“嗐，林悦佳绝对没戏。”看着闺蜜眼中的询问，程梦婷摇了摇头，“到最后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若是联姻成功，那么联姻的对象只会是富家千金，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不联姻的话，两人也很难走到一起。
谈恋爱是谈恋爱，结婚是结婚，在这方面，男人比女人更现实。
放弃了学业、自尊、道德感和友谊，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不知道林悦佳会不会后悔。
但无论如何，程梦婷都不会同情这对狗男女，只觉得他们活该。
*
大学四年的生活彻底结束了。
叶晗把宿舍的东西一一打包，不必要的书籍和衣服在之前就捐了出去，所以行李并不多，普通的面包车就能装载。
将几个大箱子和一些琐碎物品用小推车搬回宿舍，叶晗从今日起将正式住在南山植物园。
这里的环境很不错，一出门就是幽静的竹林，冬暖夏凉，房间被她从四人间改成了两人间，弄成类似酒店的双床房格局，不那么拥挤。
作为园长她独占一间，享有独立浴室和衣柜，窗边放了几盆她从宿舍带来的绿萝，叶片向下伸展开来，颇有一番绿意。
总之，叶晗对这里的环境十分满意。
可能唯一需要防治的就是夏日的蚊虫。
叶晗看着脚踝上鼓起的大包，脱掉鞋子用花露水喷了喷，然后点了一盘蚊香。
她一向就是招蚊子的体质，包里经常备着花露水、止痒露等各种用品，即使夏天也很少光腿。
只是有些蚊子实在太可恨，隔着衣服照样叮咬，而她的皮肤又很敏感，每次都是好大一个包。
‘要是有一种植物能消灭蚊虫就好了。’
叶晗想到了捕蝇草，据说它能用‘夹子’捕捉蚊虫，再慢慢消化掉。
只是她从未养过，有时间可以养两盆试试看。
当天夜里，尽管有些疲惫，叶晗还是用稀释过营养液给园中植物浇了水。
灯光昏暗，她没有仔细查看，沐浴后很快睡去，也就没有听到植物们疯狂吮吸的声音和努力抽芽的过程。
王洪年和刘春玲休假回来，一进植物园就感觉与之前不一样了。
第一个感觉是道路两旁的常绿落叶乔木、灌木等都变得精神起来，叶子翠绿翠绿的，像是刚被雨水冲洗过，枝叶饱满，处处都洋溢着生机。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经过大半个月的松土、除草、施肥，外加后面的精心照料，这次的效果终于展现出来了。
第二个感觉是湖水变得格外清澈，清可见底，水波荡漾中能看到水下浮动的水草，连荷叶杆上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之前的湖水有这么清吗？''
王洪年一边想着一边站在湖边，结果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顿时吓了一跳。
真如明镜一般，光可鉴人。
他是一路看着发臭浑浊的人工湖变成这个样子的，据说花了不少钱来治理，想到水中搭建的那些看不懂的仪器、以及复杂的施工过程，也许是效果比较好吧。
而刘春玲则远远就闻到了飘散的荷花香。
那种香气香而不浓，悠远清新，让人闻之便精神一振。
她走上水上长廊，朝着远处看去，不由得惊呆了。
只见数日前还只是含苞欲放的莲花已全部开放，原本半死不活的花梗上方也慢慢长出了小小的花苞，像是在比较谁长得更高似的，拼命地向上生长，接受阳光的沐浴。
圆圆的荷叶铺满了大半个湖面，上面还挂着新鲜的露珠，虽然仍达不到荷花满池的景象，却让人觉得离那时候也不远了。
而且其中的几株荷花，她有点形容不出来，总感觉好像太漂亮了。
尤其是那株白色的，花瓣透明如玉、洁白如雪，晶莹剔透，花瓣很有层次地绽开，让人看着就移不开目光。
‘怎么以前没觉得荷花有这么好看。’刘春玲在心里嘀咕着。
她之前散步的公园里就有荷花，数量比这还多呢，也不过是看两眼罢了，不像眼前的这几株——长得可真好看啊，不知不觉就看了两分钟有余。
不过刘春玲也没有多想，眼下本就到了荷花的花期，开花是正常的。
看到湖水也变清澈了，应该是生活环境改善加上施肥及时，才培养出这么好看的荷花。
沿着木质栈道回去，她无意中湖的看到了另一种水生植物，是从未见过的品种——叶子表面带着尖刺，在临近水面处蜷缩着，很大，有点像榴莲的壳。
而且数量不算少，它们在水下互相连结，组成了庞大的植群，看着有点吓人。
这是什么？
之前湖里有这种东西吗？
刘春玲充其量算是园艺工，负责树木的移栽、种植、修枝、除草、防治病虫害等，对于水生植物了解不多，更何况是这种叶片还未完全伸展的热带作物。
“刘姨，这是被誉为‘水生花卉之王’的王莲，目前还在成长期，等到叶片展开后会非常壮观。”叶晗不知道什么过来了，站在旁边轻声解释。
因为天气热，她换上了素净的白色长裙，头发扎成马尾，眉眼清丽，杏眸带笑，让刘春玲联想到刚才看到的绽开的莲花，禁不住晃了下神。
叶晗看着在高温环境中迅速生长的王莲，心中的期待更甚。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一个个漂浮在水面上的、如小船一般的巨大圆形叶片，视觉效果将会非常震撼。
正当心情激荡之时，系统无机质的声音突然响起：【有新任务发布，请宿主及时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