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49/七流 赢舟站在客厅, 微微屏住呼吸。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烫。果然??发烧了。 地上的影子分出四条细线, 顺着他的身体缠绕而上, 轻轻握住了赢舟的指节。带来了些许的安慰。 显示屏的光慢慢暗淡下去。 客厅的灯在瞬间熄灭。 “小舟？”门?的声音有轻微的走音，“不开门吗？” 赢舟摩擦着小手指上的细线，回忆起叶启木在邮件里说过的话；还有他?过的一些任务资料。 所以，他这??遇到精神攻击了？ 这????有可?的。毕竟??衍??遇到过。 ??衍还有一定程度上免疫精神攻击的异?呢。 赢舟不认为自己的精神状态会比??衍更好。 赢舟没有开门。他折回卧室，拿出了元问心给他的那把枪。又戴上了防毒面罩?手套。没穿防护服, 过重的衣服会影响手感。 枪里有研究所特制的子弹。 赢舟去靶场练了??久, 现在虽然不算百发百??，30米内命??率也?有七八十。如果??近距离, 命??率百分百也不??什么难事。 门铃声又一次响起, 刺耳异常。 四毛身上仅剩的四根细线全都炸了起来, 在半空飘着，?起来随时都?进入战斗状态。 墙上的LED屏幕上亮起了雪花点, 成为了此时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下一秒，画面闪现。一只巨大的眼睛塞满了屏幕, 甚至?数清楚眼白上的血丝。这枚眼球的瞳孔不正常地涣散着, 眼白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 一缕缕阴冷的黑气从门?往室内蔓延。 “为什么不开门？”陌生的声音阴冷地质问着。 赢舟深吸一口气，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寒意。 他的手搭在了冰冷的门把上，然后猛的拉开门, 朝着门?一口气射空了子弹。 枪声响的??有节奏。 刺耳的枪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深黑的血肉溅在了赢舟的身上，带着令人厌恶的腥味, 像??腐烂的海鱼。 枪的反震传来的力道, 让赢舟的手一阵发麻。 地上有一摊炸开的碎肉，部分飞屑溅到了白色的墙壁上。 炸裂成?段的尸体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 每个血窟窿都像??小喷泉，往?汩汩地冒着荧光色的鲜红血液。 断肢处，红黑的小触手拨弄着空气，表面覆盖着一层光亮的水泽。 像??砍掉身体还在蠕动的蚯蚓。 电线粗细的血蛭不断从身体的血窟窿里涌出，在地上爬行。 它们朝着赢舟的方?涌来。 好在四毛的行动速度够快，黑色的细线刺穿这些不??名红色长虫的身体。“噗噗”的血花爆开。 鲜红的血液变成了晦暗而萎缩的黑红色。黏在地上，如同风干的肉皮。 赢舟深吸一口气，后背有些微微的凉意。一股呕吐的冲动在胃里翻滚。 心理不适其实??正常现象。 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见残忍的分尸现场还会呕吐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赢舟的心理素质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同龄人。一方面??他足够冷静，另一方面??后??经历造成的。 从学校里的影子，到人猪，到人偶师，再到现在。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恐惧的阈值??一点一点提上去的。 为了维持正常心理健康，麻木??一种??好的伪装与保护。 赢舟从?套的口袋里取出新的子弹，取下发热的弹膛。 他带着手套，高温让手套的表层有些微微的溶解。手指也烫得有些疼，但赢舟??像??感觉不到痛一??，继续着自己的工?。只??手直接打着颤。 黑色的皮手套上沾着碎屑?黏液，这让他装子弹时滑了好?次。 当弹膛重新被填满，那种拥有武器的安全感，才回到赢舟的心头。 他关上门，转身。 赢舟的手在客厅的灯具开关上摁了两下，没有反应。 这里?来????地下城，再加上房间??竖着的一条，唯一的窗户在卧室的阳台，?界光源有限，不开灯，基?上?在深海没有区别。 他皱眉，凭着记忆往卧室的方?走去。 但赢舟刚走?步，脚步猛地顿住。 影子在后面拉他的脚踝，似乎想阻止他往前。 赢舟感觉到了一股渗人的凉意。 ??在他的正前方。 感觉像??一大块冰迎面而来，冷得不可思议。 而且他闻到了一股??淡的尸臭。 赢舟微微往后退了两步，背后空空的。感觉也不怎么令人愉悦。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往前照去。 一颗接近腐烂的人头正在从??花板上垂下，它倒吊着，脖子???花板?间??一根粘稠的血线。 这张属于荀玉的脸上，居然还??出一缕笑容。 只要再走一步，赢舟???撞上它。位置刚好??他的脸上。 这个人头笑着说：“你还??给我开门了喔。” 身体先思想一步开始行动，赢舟抬起手，扣下扳机。 枪口的火光闪烁了一瞬。 “咕唧”。没有枪声，更没有爆炸声，像??把小石头砸进了海里。 赢舟的身体在发抖。 他捡起掉在地毯上的手机，重新往前方照去。人头掉在了地上，像??熟透的果子从树枝掉落，烂在地里。摔出一滩浓稠的汁水。 冰冷的寒意缓缓消散。 赢舟握着枪，蜷缩在沙发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背后??柔软的沙发垫，他手脚冰冷，甚至不愿意去卧室里拿张毯子。 身体??不舒服。高烧让他的脸上蒙着一层绯红色，太阳穴突突地疼，世界??旋地转。 他??困，想睡，又不敢。像??受惊的猫，眼睛瞪地圆鼓鼓的，观察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等了十?分钟，也没有其他异动。 赢舟这才打开了手机，开始玩里面的单机游戏。 感觉困了，??掐一下自己的胳膊。 他下手没个轻重，全??不?让自己清醒。 清淡的花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掩盖了空气里的血腥味。 冷意消退。慢慢的，空气??的血腥味也在减淡。 终于，当手机时间显示为上午8点时，家里来电了。 偏暖黄的灯光洒在原木色的地板上。 没有人头，也没有血迹。一切都像??赢舟的臆想。 他的身体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 赢舟起身，来到门口，然后拉开了门。 “……呼。” 赢舟吐出了一口憋在胸腔的郁气。 ?面当然也??什么都没有。 他在群里发了条消息，简单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随后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也不??道??谁，居然把群名改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 窗?，??已经亮了。虽然??模拟出来的日照，但同??有些暖意。 ??见一些穿着工服的人，从各个公寓大楼的门口走出，站在公交站牌下等着摆渡车。 赢舟拉上窗帘，躺在了床上。连衣服都懒得换。 手机嗡嗡了两下，应该??元问心?见了信息，发来的消息。 可赢舟太累了，眼皮子都睁不开。手指挣扎着颤了颤，最后还??坠入了睡梦??。 再次醒来??在下午六点。 赢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自己身体都??软的，不过，??没有那么难受了。更没有高烧的感觉。 他抬头，荀玉??在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怎么还发烧了？”荀玉的语气听上去??心疼，“我测了一下.体温，都快40度了。我去楼下医院找人开了点药，等会打一针抗生素。” 赢舟的额头上还有已经敷到温热的毛巾。 荀玉取下毛巾，泡进冷水里，然后重新敷在赢舟的额头上。 赢舟取下了额头上盖着的湿毛巾，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换了一套衣服。 他心里有些轻微的别扭。大多时候，赢舟都不希望别人会碰到他。 不过事出有因，赢舟压下了这点别扭的感觉。 床头，有一个玻璃罩。 四毛??站在这个罩子里。一动不动，?起来像??被冰块冻住了。 赢舟开口，想说话，??没忍住先咳嗽了两声：“我身体挺好的，应该??被诡异力量连累的，做了噩梦，不用打针。现在好的差不多了。” “这??怎么回事？” 赢舟指?床头的玻璃盒子。 “进化源失控，先关一下。等会让谢东壁??。”荀玉轻描淡写地说着，“幸好你没出事。你梦到了什么？” 赢舟：“嗯，梦到靳白羽敲门，让我开门。我开门后，直接开枪把他崩了。” 他并不希望让人太担忧。因此过程都说得格?简略。 说到这，赢舟下意识询问：“对了。我的枪呢？” 荀玉回答：“帮你收起来了。” “在哪？” “客厅茶?上。” 赢舟掀开被子，起身，准备去拿。 身后的荀玉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赢舟。”他的脸埋在了赢舟的背上，“我不想再?见你受伤了，跟我走吧。” 不对劲。 ??不对劲。 赢舟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僵硬。 他不??没?荀玉身体接触过。在老师的那栋居民楼下，在人偶师的屋子?面，他们都短暂地拥抱过。 荀玉的身体热乎乎的，有一种阳光下柔软的暖意。赢舟?在他的拥抱里?感觉到??多东西，比如毫无顾忌地坦诚?不求回报的真心。 而这个荀玉给他的感觉不太一??。 赢舟感觉到了一种隐藏地??好的、掠夺与侵略的气息；??一个人?另一个人发起的进攻。 人对另一个人气味的熟悉程度，可???难察觉，但??比脑海里储存的记忆更持久。 这不会??荀玉。 赢舟缓缓询问：“去哪？” “去一个没人、也没有诡异复苏的地方。你可以种你喜欢的花，做你喜欢做的事。我会一直照顾你，养你。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我真的，??想……” 他的声音称得上??温柔，在这一瞬，真的有些像荀玉了。 虽然这只??一个骗子转瞬即逝的真心。 “靳白羽。” 赢舟打断了他。 他盯住了卧室的门，开口：“你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用自己的脸吗？” “砰”的一声。 柜子上的玻璃罩骤然炸开，像靳白羽的白日梦一??，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