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95区重现·90
秦知律用安隅 腕上的绷带包扎了伤得?重的左臂, 包扎过程中伤滴答答地往下淌。他索性口又开始滴血，顺着阁楼木地板的缝隙，滴 用 刀彻底刮掉了沾上火药粉末的??, 留下深而鲜红的创口。 西耶那看着他处理伤口，说 道：“您与年少时比变化很大, 看来黑塔这?年没有刻 ????营人设， 您的确像传说中那样冰冷又危险, 这种气质让您更具魅力了。” 她说着挑逗的话, 但那 双英气逼人的明眸中却毫??笑??, “当年研究员们称您为极端异常，可直今天我才算开了眼界。刚才到 那场屠杀，您的战场能力实在让人难忘。” 秦 知律抬眸扫了她一眼, “不久之??，你也会和我一样。” “我？我只是一块残缺的碎片，侥幸能折射?许神明的晖光罢了。”西耶那略显遗憾地摇头, “获取性基因表达并不总能成功，十次里总会失败五到六次。理论上，高基因熵明明应该更趋近稳态，可随着基因积累，我却感到越来越混乱，逐渐难??驾驭自??拥有的基因。相信您没有遇到过这?阻碍吧。” 秦知律有???外，“确实没有。” “看, 这就是神明?碎片的差异, 管中窥豹得见一斑，您是豹, 而我只是豹?上的一颗斑。” 秦知律凝视着她，开门见山地问道：“99区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耶那拾起桌上烧成半截的蜡烛, 靠近那卷羊皮画，低声道：“也许一切?源于这幅画。” “狄斯夫上校失踪前刚好在我店里喝酒。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他从采集厂巡逻回来，点了半打白兰地，一只烤牛腿??明治，坐在店里和猎队聊天。到??半夜，其他人?走了，只剩上校一个醉倒在桌上，我本打算推他上楼睡，邮递员却突然跑了过来……” ** “上校，终于找到您了。”邮递员从门口探进个脑袋，挥舞着抖落大信封上的积雪，“有您的文件，麻烦签收一下！” 狄斯夫从桌上撑起?，醉眼迷蒙地看着那厚得反常的信封，骂了一句该??，“这么晚了，怎么不送到驻军中心？” 邮递员打着哈欠，“驻军中心和您??里我?去过了，这是主城急件，寄送者要求立即派送到本人手中。” 狄斯夫立即起?，“主城？” 西耶那把???一个??明治送给了邮递员，关店门时却见狄斯夫正张肩拔背地站在桌旁检查信件，那双鹰隼般的眼中??毫??醉态，他凝重地自语道：“主城怎么会用这种方式联络……” 西耶那笑着打趣，“快??十年了，您还和驻守第一天那样严谨。” “你我???历过那场诡异的浩劫，我们比这里的任?人?了解，这?年来黑塔是活在怎样的恐惧和高压之下。”狄斯夫语气沉重，把信封各个角落?摸索了一遍，“没有黑塔水印，也不是军?来函……” “或许是大脑？研究员们办事比较自?。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大脑网络瘫痪，我的研究员就把我那场体检的数据抄在餐巾纸上，让送餐的勤务兵捎去黑塔……”西耶那边笑边探头往信封上看了一眼，狄斯刚好从里面扯出一卷沉甸甸的羊皮，他一手挥动着把羊皮展开，另一手随??把信封往桌上一丢。 西耶那愣了愣，“您怎么是这个表情？” “上校？” “上校，您怎么……” ** 西耶那看着跳跃的烛光，“我从前听人说‘吓得脸褪色’，总??为是夸张说辞，但那晚，我亲眼看见上校脸上的血色一层一层褪下去，比鬼?可怕，他整个人?在发抖，我一度??为他醉得中风发作，正要扶他，他却抓起羊皮画和信封就冲了出去，怎么喊也不回头……” 秦知律问道：“你没追上去吗？” “我??为是主城出大事了，我不想听到那?灾厄，所??没追。但我没想到那是???一次见到上校，而??，99区的异常便接踵而来。先是上校发疯失踪，然??霜雪突袭，越来越多的人被梦境捕获，诡异的畸变侵入了每一个在梦中出卖灵魂的人，我的伙伴也丧命于此。而我，我的门上被挂了一幅类似的羊皮纸——”西耶那说着皱起眉，目光有?担忧，“就像被打了标记的下一个受害者。那时我还完全猜不透羊皮画的含义，只能听从直觉先躲了起来。” 蒋枭问：“你有没有看到信封上的寄件信息？” 西耶那叹气，“有主城邮戳，但没有文字署名。上校抓起它跑出去时，我看到那上面画着一只眼睛。” 安隅心头一动，点开诗人第二张画的照片，“是这样的眼睛吗？” 苍穹之上，数不清的眼睛开开合合。 “对！”西耶那惊讶地指?中间那只，“和这只一模一样。这是什么画？” 她指着的刚好是画上睁开得?彻底的一只眼，它直白地盯着看画的人，带着某种洞察而诡谲的??味，看久了让人感觉很不好。 安隅思忖道：“引起99区灾厄的羊皮画竟然出自诗人，他故??把它寄给狄斯夫上校……” “当年狄斯夫盖这个房子想要掩盖的东西，或许正和这幅画上的图案一样。”秦知律重新端详起画，继续盘问西耶那：“你的伙伴是怎么??的？” “他睡在我楼上，那天晚上我突然听到天花板撞击声，跑上去却见他在地上翻滚，像是梦魇了，他表情狰狞地往外跑，我一直追，等我追到他时，他????倒在地上呕血……他大概??于某种精神诅咒，??之前他告诉我，在梦里不要归依任?人，但也不要杀??那个诱导者，否则我就是下一个他。” 蒋枭惊讶，“你是说，他不仅没有交出信仰，还在梦里试图杀掉对方？好可怕的精神力。” “西耶那的伙伴是严格筛选出的精神稳定性?强的军人，没想到这反而害??了他自??。”秦知律凝视着画面，低语道：“上校失踪，伙伴抵抗梦境??亡，而这幅画却离奇地又回到了教团活动室……” “这是一幅被诅咒的画，它触发了我的觉醒，也触发了上校的诡异。上校应该就是幕??的超畸体，他很想杀??我，我藏起来这几天，遇见的每一个人?会突然冲我动手。” 秦知律盯着她，“你刚才说????知道了画的含义？” “或许。”西耶那顿了顿，“我也做了梦，梦里的声音对我说，我和他?是拼图的一??，理应彼此依靠。” “拼图？” 西耶那指?那幅画，“神明在时空中散漫彷徨，因偶然踏入深渊沉睡。祂庞大的?体破碎了：秩序?混沌、能力?认知相互?离，正如曾??从一团混沌中?化的天和地那样。只是世界终将融回一体，再消弭于一团热寂，可祂却因混沌的一??孤行而永远??法苏醒。” 西耶那停顿了片刻，看着画角落里那一小块?离的羊血出神，“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这个梦的??思，但我猜自??属于混沌体的一??，是一块??外掉下的小碎片。我甚至在想，这?年来先??觉醒的超畸体，或许也?是混沌体的一??，只是它们更加微小，就像碎屑粉末一样，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因为微小，所??也更快觉醒，成为了这?年来愈演愈烈的畸变之源。” ??人应声，阁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西耶那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当然，这只是我根据梦的诱导胡乱推测，我倒是问过一?居民，他们梦里的诱导者?是熟悉的人，唯独我梦里那个声音没有?份。” 安隅忽然抬眸道：“那是因为他们的梦来自超畸体，而你的梦来自画这幅画的人。这种神叨叨的口吻实在太令人熟悉了，你梦里的声音——”他随便点开一条诗人从前夜祷的视频，“是不是他？” 西耶那只听了两句就愕然点头，“他是谁？” 安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秦知律迅速?黑塔传送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立即逮捕诗人。” “长官。”安隅犹豫道：“如果诗人把这则寓言告诉黑塔，黑塔会猜忌您……” “顾不上那?了。”秦知律攥起那幅羊皮纸，“我们太小看他了，他不仅有超自然的认知力，还用一幅画唤醒了沉睡二十多年的西耶那和狄斯夫，这种能力几乎?????诅咒??异，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在主城。” * “上峰说，诗人失踪了……” 蒋枭的脸色因愤怒而白得发青，衬得那双红瞳好似在燃烧，他咬牙切齿道：“一个双腿残疾的大活人竟然就这样消失了。黑塔把他软□□在教堂里，派人专门盯着，结果不仅让他偷偷寄出违规信件，连他什么时候跑的?查不清楚。” 西耶那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黑塔想防住的人，插翅也难逃。” “也许他真的插翅了吧。”秦知律低语着，看?西耶那，“你藏了这么多天，有找到狄斯夫的线索吗？” 西耶那摇头，“这?天我把99区各个角落?翻了个遍，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现在99区里受蛊惑的信徒们对我恶??很重，为了找他，我????数不清和人??战过多少次了。” “他的人一直在主动攻击你？”秦知律皱眉盯着她，过一会儿才又问，“那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和我们汇合？” “我能感知到你。”西耶那有???奈地把大衣脱下来往凳子上一扔，“别忘了，我是你的同类。也许你对我的感知很弱，因为我太微小了。但在我眼里，你的存在感却很强。当你们踏上99区的那一瞬间，我就????有感觉了。” 安隅坐在墙角，一边听着他们交流情报，一边给典发讯息。 信号不佳，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典的回复。 -是的，我早就预感眼会离开主城，但我没有预警，因为任?预警???法阻止他，也??法阻止他的诅咒。 安隅不????地皱眉。 -你说过你能比他看到更多种可能，为什么却对这件事这么笃定？ -我的视野的确比他广阔，因为我能看到变数。他只能看出眼下的路通往??亡，而我却在万千??路中看到了一条模糊的路。可是有?事，??论在多少个时空里?没有变数。安隅，时间????不多了，不要再做????义的事，眼注定?我们背道而驰。 安隅收起终端，过了一会儿又掏出来，他把那段话重新读了一遍，心下忽然一动。 -“我们”是指谁？所有抵抗混沌的人类吗？ -不。是律、你?我。 安隅惊愕地看?桌上那张羊皮画。 ——如果他对画的理解没错，那么典和眼的认知就完全重合了。 -安隅，还记得很久之前那个傍晚吗，我们??人巧合地同时出现在教堂，那是我们?眼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相聚。在那天那个教堂里，我短暂地失去了洞察?认知力，??识深处很模糊，仿佛只能感受到一个庞大的难??言状的存在。但当时我毫????识，在离开教堂很久之??才回忆起那种感觉。 -回想起来，那天一切?很玄妙，我们??个一起站在门口，而他独踞高台。那或许是宇宙给我们的线索——他注定??法?我们同路。 典担心安隅??法理解，又解释了很多段话，安隅安静看完，其实他对那一天印象深刻，因为那时他还没有觉醒时间停滞能力，但当他走出教堂，却发现教堂里的时间曾短暂停滞。 安隅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思？ -混乱开始超速降临，在看得清的那?道路上，世界????限迫近毁灭。 -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条模糊的路在等待一个未知的变数，但很抱歉，我不知道变数是什么，我看不清的东西还很多。 安隅回过神，秦知律还在和西耶那讨论99区的超畸体，他偶然提起95区，西耶那立即问道：“所??为什么95区那个东西会突然获得??穷的混乱？” 秦知律平静摇头，“不清楚。如果你遇到超畸体，不要靠近，也别轻易攻击，这是我唯一的忠告。” 安隅??声地松了口气。长官显然没有完全信任西耶那，毕竟她也可??发动基因感染，把超畸体刺激成难??阻止的东西，只是她自??还不知道。显然，秦知律也绝不想这么快就让她知道。 西耶那神情困厄道：“我始终想不明白，上校靠信徒源源不断地吸取混乱，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嘘。”蒋枭忽然起?走到幕帘??，几条蛇尾悄??声息地从他衣摆下钻了出来，贴着木地板蜿蜒延伸。 “有人来了。” 楼下很快就响起一个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片刻??，脚步声踏上了雕像旁的台子，发出一声突兀的“嘎吱——”杂音。 “有人吗？” 卡奥斯四处环望着小声喊了一圈，嘀嘀咕咕地说道：“这台子上怎么还有血啊，我明明把尸体清干净了啊……” 西耶那立即看?秦知律手臂上的绷带，秦知律面??表情地把绷带又紧了紧。 卡奥斯从柜子里翻出清洁工具，趴在台子上用力蹭那?血迹，他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来，一个军人问道：“黑塔发来的坐标就在教团活动室，你和长官们碰头没有？” “队长，这里没人，他们不会????跑到新的异常点去了吧……那位秦知律大人很敏锐，他?边那个红眼珠的也很警觉，也许他们比我们更早发现异常。其实相比于汇报他们，我觉得我现在应该先汇报黑塔才对，毕竟我的本职是黑塔联络员。” 卡奥斯越蹭越卖力，等到地板终于被蹭干净了，他把沾血的抹布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揣进兜里，叹气道：“?近真是一团乱，我才刚把对接任务交给诺伯特，回驻地凳子还没坐热，诺伯特就……” “别抱怨了，你自??也小心点吧，你这几天就没做梦吗？” “做了啊。我梦到猎队的人让我放弃当兵，跟他们打猎去，说当兵不适合我。邪门的是我在梦里居然答应了，见鬼，明明我也不擅长打猎。” 对讲机里一片沉默。 “你提醒了我，我还没把这个情况同步给黑塔，我也随时会被超畸体洗脑，他们真不该让我继续守在??位长官?边……妈呀！！” 一只粗壮的猩红的蛇尾从阁楼幕布??垂下，不客气地戳了戳他的肩膀。 卡奥斯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珠子?要瞪出来了，“什么东西！！” 幕帘被一把拉开，蒋枭不耐烦道：“新的异常点是什么？” “长官？！你们还真在这儿啊！”卡奥斯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可能是因为霜雪突然加重，采集厂出大事了。” 蒋枭冷道：“那里的人???绝了，还能出什么事？” “不是人，是……我也说不清那该算是什么东西。”卡奥斯咽了口吐沫，从兜里摸出终端往上一抛，“说起来你们会觉得我疯了，我拍了照，你们自??看吧。” 猩红的蛇尾在空中把终端卷走，搁在桌子上。 屏幕上是采集厂的照片，拍摄于半小时前。 霜雪凝成盘旋狰狞的柱体，厂里的尸体和机械碎片?翻卷在霜柱中，那?霜柱顶端卷入天空，仿佛?天际交融，下面嵌入大地，和地面的沙土深深凝结。 于是，大地之上出现了斑驳的云朵组织，天空也浮现出破碎的沙石。 当天空染上黄土，大地现出湛蓝，世界就像一坨被揉捏混合的橡皮泥，让人看久了会逐渐失去空间感。 阁楼一片??寂，蒋枭和西耶那手?在哆嗦，秦知律虽然平静，但那双黑眸却阴沉得令人心口发寒。 “果然，历史要重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