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Chapter5
小白助理费了很大的劲，才掐头去尾的讲明白这层关系。
毕竟两百岁的大祭司复活了这件事过于骇人听闻，而且里面还涉及到道德败坏的“盗墓”操作，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宿微声的默许下，白颂音只说他虽年龄很小，但却是宿氏一族辈分最高的长辈，即便是宿燃也要喊一声祖爷爷。
禾衡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合着亲自接来、关系亲密是这个意思？”再联想到宿氏一族本就盘根错节族人复杂，有如此高辈分的祖爷爷倒也正常。
他谨慎的打量着正在翻看资料的宿微声，眼前的人确实与宿燃有着几分相似，必然是有血缘关系在其中，只不过宿燃的外貌更偏向于野性难驯的英俊，而这位小祖爷爷容颜更胜一筹，就连不紧不慢的翻书姿态都带着一股天然的矜贵，高不可攀。
这样一看，禾衡心里已经信了七分。
宿微声正在认真翻阅那份“宿燃的黑料”，其中包括他连续三年投资并主演三部影视剧，部部净亏损却越挫越勇；和骗子网恋被骗几十万，自家粉丝众筹想送他进精神病院；毒舌且KY，被半个娱乐圈的合作对象都拉进黑名单等等。
下面还有鲜红的大字批注：与宿燃炒作不仅没有好下场，还会被网友群嘲，被合作商拉黑，被警察局抓走！！！
豁，听起来还挺吓人。
面对这厚厚的笑话锦集，宿微声很给面子的弯了弯唇角，然后颇有闲情逸致的掀开下一页，笑容凝固了。
这一页写的是宿燃的资产现状，存款0，欠公司三百六十七万，以及四个即将违约的广告代言，其余负债若干。
宿微声面沉如水，他缓缓放下资料，深深的注视着坐在对面的经纪人。
禾衡被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珠盯得一阵发毛，内心不停地在打鼓，什么情况，宿燃这是请了位宿家的祖爷爷来为他做主了？他这拿来劝退“小情人”的黑料还乌龙的给人家祖爷爷了，这不是自己送上门的把柄吗？
接下来这小祖爷爷要是对他发难，他应该怎么做？
然后就见宿微声皱起眉头道：“什么，他竟然还负债累累，那他欠我的钱怎么办？”
禾衡：！！！
我去，原来祖爷爷也是来讨债的？
反转太快，差点闪了他的腰。
“小祖爷爷……不知道宿燃欠了你多少钱？”
宿微声算了算，斟酌开口：“一座用来修建陵墓的山或海岛，六七件足以传家的陪葬品。”
禾衡傻眼：“那、那你这个债务比我还多。”
宿微声晦气的叹了口气，在孽孙的问题上，他和禾衡颇有些惺惺相惜，于是他用前所未有的温和态度询问道：“小禾，为了你我的账目都能尽快清空，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尽快有点难，这小子还想继续拍戏呢，即便逼着他出专辑也得好一阵才能回本。更别说最近他名声这么烂，正常的广告代言也不敢找他。”
禾衡脱口而出：“想来钱快的话只有一条路，不过他肯定不会答应的。”
宿微声来了兴趣：“什么路？”
禾衡想了想，似乎在考虑可行性，但考虑到再坏也没有让宿燃拍戏更糟糕，于是诚实答道：“前段时间有一档国民综艺邀请他参加，还给出了一季五千万的高价片酬，但这小子没答应……”
综艺！五千万！
宿微声的眼立刻就亮了，他已经做过功课，知道在这个时代，五千万买下一座私人岛屿是绰绰有余的。有了新的岛屿，他不就能重新建陵墓了吗？
“具体说说。”
“就是最近几年特别火爆的亲情综艺《只有家人看到的另一面》，这档综艺主打的是真实，要求嘉宾们与自己的家人以最真实的状态出现在直播镜头前，如今已经有四季了。”
“前几季里面也有不少嘉宾一上来就草人设弄虚作假，但无论怎么搞最后一定都会出丑，很多大牌明星一开始口碑很好，上完这档综艺后就臭名昭著了，也有一开始声名狼藉的嘉宾反而在节目里大大吸粉，这都是不可预计的事情。”
宿微声刚从网上学来的新知识，正好拿来问禾衡：“你不怕宿燃上了这档节目直接塌房？”
禾衡很诚实：“他哪有房子可以塌，不是早就变废墟了吗？现在公司的态度是只要他不拍戏，做什么都行！”
不过要不要上这档节目肯定还要看宿燃的态度，而能不能上，也要先联系节目组看看还有没有位置。宿微声与禾衡双方暂时达成友好合作的意向，等禾衡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以为的骗财小情人其实是祖爷爷，以为是帮宿燃讨公道的祖爷爷竟然还要和他联手要债……这世界真魔幻啊。
*
禾衡走后，白颂音按耐不住好奇心问道：“祖爷爷，你真打算让燃哥去参加那档综艺吗？”
宿微声却很沉得住气，他摆摆手道：“不急盖棺定论，这个综艺节目有什么相关的影像资料留下来吗？先让我看看。”
“有的有的！”
白颂音翻出了前几季的直播录屏，宿微声大概的看了看，内容无外乎是几组明星嘉宾各带一位家人出场，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内容主要以日常互动为主。
他漫不经心的加速视频，很快就到了新一季的预告。
《只有家人看到的另一面》每季的人气冠军被称之为模范家庭，除约定好的片酬之外，还会获得一件价值连城的奖品，而接下来的第五季奖品已经公布，视频正好拉到这一幕，映入宿微声的眼帘。
——那是一把白玉剔透的扇子，扇骨上雕刻着特别的花纹，一抹青色的流苏扇坠系在扇柄上，随着清风的吹动轻轻晃动，分外吸睛。
白颂音看的眼都直了：“哇，这把扇子做工也太精美了，说不定是出自宫廷，不过我明明之前没看过，却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正在这时，含着笑意的嗓音在视频中出现：“这把扇子是我从一位穷困潦倒的先生手里收到的，据说他出自名门望族，后来家族落魄荣光不在，为了给孩子治病不得不卖掉传家宝。我有请人鉴别，这把扇子大概有两三百年的历史，极具收藏价值，这一季用做彩头倒也算拿得出手。”
白颂音：“游导真是出手阔绰，好大的手笔啊，不过扇子的说法听起来更熟悉了。”
宿微声淡淡道：“那是我的扇子，被宿燃他爹偷走卖掉的玉骨扇。”
白颂音：“……”怪不得这么熟悉！
他干笑两声：“祖爷爷，那现在怎么办？这把扇子现在按照市值肯定要□□位数才能赎回来吧，燃哥恐怕不想支付……”声音越来越。
因为他看见，祖爷爷面不改色的将可乐罐捏爆碾碎，簌簌粉末从宿微声修长的指尖滑落到身上，美感与恐怖并存。
宿微声微笑的看着他，语气轻飘飘的：“不，他想。”
小白助理怂怂的躲在沙发后面，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不是为自己，是为他家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燃哥。
*
卧室外发生的一切，宿燃毫不知情。
因为白天发生的一切导致他的身体与精神高度紧张，好不容易松懈下来，他倒在床上惬意了翻了个身，意识都渐渐地模糊了下来。
笑死，早知道祖爷爷是活人，他那么紧张作甚？替父还债是不可能还的，一毛钱也没有。即便有，也要用在他的正途大业上才对！
祖爷爷不服的话，可以自己去阴间找他爹要账啊~
宿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七岁时的样子，小小的他被父亲牵着手走在潮湿阴暗的隧道里，前面很黑，一望无际，他紧张的抓住爸爸的手。
“爸爸，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爸爸摸摸头，笑眯眯的说：“儿子，你不是一直梦想变有钱，吃很多零食，有很多新衣服，住大房子吗？今天就能实现了。”
小小的宿燃眨了眨眼。
是的，那时候他们家很穷，住在临崖山下的小山村里，妈妈是很贤惠的家庭主妇，而爸爸是永远卖不出画但充满浪漫气息的画家，他以前有很多姓宿的族亲，后来爸爸和他们都断了，他们的生活也愈发的困难。
爸爸问他：“儿子，你的人生有两个选择，要么是开局就很有钱，但这些钱都不是属于你的，你现在花了，长大以后会慢慢穷困潦倒负债累累；另一个选择是一直贫穷，等你长大后再努力挣钱，你选择哪种？”
宿燃低头想了想，说：“我想现在就变有钱，然后一直不长大！”
爸爸：“……很好，和我当年的回答一模一样。”
宿爸爸继续牵着他的手往前走，边走边讲述关于这座陵墓的来源，关于祖先的过去，说到最后他温声叮嘱：“儿子，你现在拿了祖宗的陪葬品，可以过上富裕舒适的生活，一定要懂得感恩，知道吗？”
宿燃眨眨眼：“怎么感恩？”
宿爸爸突然爆言：“比如祖宗要是突然复活了，你一定要记得还债啊！”
这句话来得太突兀，让宿燃一下就在梦里恢复了意识，他再定睛一看，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父亲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头：“……爸？”他很迟疑。
爸爸宿诚一把抓住他的手，声情并茂：“儿子，爸爸死后在阴间一直都有关注你，看你在娱乐圈发展的很好，爸爸就放心了！”
“啊……”宿燃愣住，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就听他爹还在继续往下碎碎念：“好儿子，爸爸知道你一向很孝顺，所以你欠你祖爷爷的债，爸爸欠的，还有你爷爷、曾爷爷欠的债，你记得都一并还上啊！记住，一定得还上，千万别让你祖爷爷来阴间找爸爸！”
“等等？”宿燃越听越懵，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祖爷爷复活的事，你在阴间都知道了？”
“当然了，爸爸可是很关心你的！”宿诚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义正言辞的回答。
提到钱，宿燃一秒清醒，毫不客气的拍掉亲爹的手，“不行，现代社会了哪有父债子偿的道理？谁的债谁还，我一毛都不会出的！”
“孽子！”宿爸爸一改之前循循善诱的温柔模样，抓狂的喊道：“我偷你祖爷爷的玉骨扇卖，可是为了给你看病让你住上大房子，你忘了你当初怎么选择的吗？当年卖扇子的钱你花了多少心里没数吗？那笔账本来就算你头上的！”
宿燃冷笑一声，也是半点不让：“我不管，我当时才七岁，童言无忌OK？爹你就死心吧，与其让我还钱，你还不如在阴间努力挣钱还给祖爷爷。”
他没说完，突然听到了闹铃的响声，宿燃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大脑一阵激灵，他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眼前不再是窄小幽深的隧道，而是黑漆漆的卧室。
“原来只是个梦啊。”宿燃松了口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竟然还梦到他死去已久的老爹了，也是稀奇。
想到差点背上那几代人的债务，宿燃不由有些唏嘘，还有些庆幸：“还好我甩锅甩得快。”说着，喝了一杯水，又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闭眼睡觉。
眼前一黑，再睁眼，竟又看到了亲爹的脸。
宿燃懵了。
老头正暴跳如雷，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脸上：“孽子！还敢回来！”
宿燃的脸被打得生疼，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正是他的卧室。
“怎么还有连环梦呢……”他揉了揉脸，慢慢清醒过来。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暴吼：“孽子！”
宿燃一抬头正好对上他爹跳脚的模样，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他的床边上站着三个老头，全部齐刷刷的怒视着他。
“孽子！”
“孽孙！”
“不孝曾孙！”
“你自己的债不还也就罢了，竟然连我们的债都不想帮还，还让你祖爷爷下来找我们麻烦？你疯了吧，不孝子！”
这三个老头，赫然就是他的爸爸、爷爷和曾爷爷。
祖孙三代把他围在其中，一人一语，骂的不可开交，齐刷刷的在细数他的不孝顺。
“卧槽——！”宿燃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掐自己一把，试图验证还在梦里，结果疼的龇牙咧嘴，证明这根本不是梦。
他就得罪了一个祖爷爷，哪里想到，竟然能把三代长辈都气的跑到阳间来骂他？
昏暗的房间里，三个阴森森的老头瞪着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看的宿燃头皮发麻，“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宿诚冷笑一声：“当然是鬼，儿子，你不还债，不想让你爹好过是吧，爹现在就带你下去！”说着，三个老头伸出白骨森森的大手朝他抓过来。
“救命——！”宿燃生平最怕鬼，立刻吓得嗷嗷惨叫，满床乱爬，“我错了，爸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惹祖爷爷生气了！！”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打断了这混乱的局面。
宿燃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正瑟瑟发抖，恍惚间抬起头，就见灯光之下一道纤长优雅的身影缓步走进来，如逆光而来的神祗，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下一秒，刚才还在嚣张的祖孙三鬼齐刷刷跪了下来，低头含胸，声音小的像鹌鹑：
“爹……”
“爷爷……”
“曾爷爷……”
宿燃：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