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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1. 岁月流年(148)三合一 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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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岁月(148)

朋城的冬雨淅淅沥沥, 北风刮着。家里的锅炉一十四小时烧着,暖气不停,倒也是暖意融融的。

金镞穿着睡衣, 从被窝里爬起来。下床将窗帘拉开, 看着夜里已然有些璀璨气象的城市,听着外面那雨声, 本来很适合睡觉的天气,竟是失眠了。

他抓了沙发上的毯子裹在身上, 拉开露台上的门,去了阳台。

阳台放着的藤椅上一定有一层水雾, 他才懒得管呢,就这么裹着毯子坐在藤椅上, 也不开灯, 就这么看着山下的半个城阙。坐在阳台上, 白日可见海,夜里只能闻到海的味道,是那种淡淡的腥味。

以前不习惯, 现在好像也慢慢的习惯起来了。要是不刻意留意, 他都要忽略掉这种味道了。

他这么靠着, 看着、听着、闻着, 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就那么呆着。

十点半了,一般这个点孩子都该睡踏实了。

桐桐从卧室出来,直奔孩子的卧室。住的地方大,其实也有点不好,就是那小子有什么动静大人不容易发现。

她穿过一楼的小厅,穿过走廊, 轻轻的推开孩子的房门。在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他的床的。得往里面去,从他房间的客厅拐进去,才算是到了他的卧室。

走廊里的灯照进来,隐约能看见空空的床铺。

其实不用看,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就知道床上没人。

桐桐怕吓着孩子,先发出一点动静,轻‘咦’了一声,却没开灯。要出去的时候顺手拎了孩子的大衣裹上,这才往阳台上去了。

金镞就那么坐在藤椅上,扭脸朝这边看着。

院子里的灯夜里其实是亮着的,光线打上来,能看清他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从香江回来都没事,这会子却睡不着了?当妈的往孩子边上的藤椅上一坐,然后扭脸问孩子,“想什么呢?”

金镞指了指远处的大海,“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像是我眼里的大海……”

怎么说?

“我眼里的大海一望无际,风平浪静,潮起潮落不过是早早晚晚的日常。我看大海,想的总是水天一色……有时候我觉得我应该是一只海鸟,有海还不知足,还想飞到天上去,想知道什么才是海阔天空……”

桐桐特别认真的听着,觉得还挺有趣的。当年生下的小猴子半夜睡不着,都已经慢慢的开始感悟人生了——挺好。

“我觉得我大概就拥有整个大海,大海里有无尽的财富,用之不尽取之不竭……如果我愿意,我能靠这片大海,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只要我扬起帆,它就能在海上漂,乘风送我到达目的地……”

桐桐点头,“嗯!如果你想,你就可以。”

金镞歪头看妈妈:骗人。

“没有呀!”桐桐给他掰着指头算,“你和你爸之间的年龄差不到一十岁。等你爸七十岁,愈老弥坚的时候,你都五十岁了。如果你一十岁也能当父亲,那么,在你爸七十岁的时候,你儿子就三十岁了。你要知道,你爸爸创业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你五十,算是老头的时候,你儿子又到了你爸爸创业的年纪了,正值壮年期……”

金镞:“…………”前半辈子靠老子,后半辈子靠儿子?哪有这样的?而且,我一十岁怎么当爸爸?羞我呢!他顿时就觉得臊的慌,刚才的感觉全没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来,大喊一声:“妈——”

干嘛这么大声?

瞧!楼下值班的保镖都出来了。

桐桐朝人家摆手,“没事,我跟孩子闲聊呢,你回屋去吧。”

金镞裹着毯子,气哼哼的,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回房间,然后将毯子一丢,把他自己裹在被子里,脚在被窝里不停的踢腾着,也不知道想怎么裹被子。

桐桐就笑,过去给把被窝整理好了,“我说真的呢!你这么一算,是不是……其实也还好。你要觉得那么着你能更高兴,我跟你爸也没意见。”

正说着呢,四爷进来了,也没开灯,问说,“喊那一嗓子……怎么了?”

“您看我妈!”金镞把他自己往被窝里一藏,“睡觉!睡觉!您把我妈带回去吧……”没事老逗我干嘛?

四爷拉桐桐,“走走走!走了!”又干什么叫人讨厌的事了。

桐桐就笑,问金镞,“话没说完呢,你不说完,我今晚睡不着了。”

金镞又钻出来,“我现在觉得……你跟我爸的生活大概像是海平面下的世界。”

什么样儿的?

“暗礁遍布、惊涛骇浪、波涛汹涌……”

倒也没那么可怕!不过知道看不见的地方危险,也就可以了,“睡吧!只要我跟你爸在,让大海给你当摇篮都行。”

“妈——”说不了三句正经话,又来!

桐桐过去,拍了拍炸毛的儿子,凑在孩子的额头亲了一下,“睡吧,宝!”

金镞:“………………”躺在这里,听着爸妈出去的声音,门都要带上了,还能听见自家妈说,“你说我儿子怎么能这么漂亮呢!那些洋娃娃我都留意看了,一个都没买,真的!没一个比我儿子更漂亮的。”

“呃……”金镞一脸的生无可恋,将被子盖在脸上:我是个爷们!我都开始变声了!

他开始摸自己的下巴,无比期盼自己能开始长胡子。我一定要长好看的胡子,然后要留着胡茬,看起来无比爷们的那种。

带着这样的期盼,转眼睡着了。早起先认真的对着镜子看,看看什么时候能长出胡子来。可是胡子这个东西并不是一晚上就能长出来的。

洗漱出来,碰见何姐,她跟家里的管家似得,人挺好的。

一早起就看见她笑盈盈的,“远志起了?”

嗯!起了。金镞都要跟她擦身而过,准备下楼吃早饭了,突然想起来了,他扭脸问何姐,“您看我的脸。”

挺好看的呀,没长痘痘,别怕。

金镞:“……”我不在乎长不长痘痘,我是问你,“我怎么样才叫人一看就觉的很厉害,不敢跟我开玩笑。”

这就难了,你长了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何姐端详半天,“你这嘴角……你这眼睛……天生就带笑的。”说完还问,“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谁拿你开玩笑了?不能瞒着。”

没!没!真没!金镞窜下楼了,爸妈已经在餐厅等着吃早饭了。

四爷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然后放下手里的报纸,低声问桐桐:“为什么给他买粉色的衣服?”

桐桐挤眼睛,小声点,你不说他还会穿的。况且:“现在不让他穿,过几年他更不肯穿了,你别言语!”多好看呀!谁说男孩子不能穿粉色的?人家这衣服本就是男款的,又没有叫穿女孩子的衣服。这个品牌的衣裳,粉色的只这一款,等闲没人驾驭的了。但是金镞穿也不女气!很清爽干净的男孩子,穿粉色怎么了。脸白生生的,被粉色一映衬,还粉嘟嘟的。这样的小少年,说不喜欢?

四爷:“……”这边教他腹黑,那边老像是打扮洋娃娃一样打扮他,叫你这么养下去,得养出个什么玩意来?

金镞对衣服这一块还真没那么敏感,他坐过去吃饭,然后提要求:“妈,叫蒋师傅用果汁和牛奶给我做点糖吧。”

吃糖?

“就是想含在嘴里。”

原因呢?上课吃糖不好吧。

“我就是想改掉我爱说话的毛病。”尽量控制了,可在外面话还是太多了。只要话少,我就是个冷酷的少年,哼!

四爷没说话,翻着眼皮看桐桐:折腾呗。继续折腾!

“要不还是话梅吧,回头妈妈给你做点不一样的话梅,特别好吃。”生津止渴、缓解疲劳,制作的时候再加点别的,还能美容养颜,特好。

自从有了话梅,金镞就致力于打造一个话少的、不苟言笑的冷面少年。一定要叫所有人见了他都要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新年之后一开学,学校里就多了一个穿的很鲜嫩的小少年,眉眼含笑,嘴角翘着,嘴唇却总是抿着。人家打招呼,他只点头,‘嗯’一声就过去了。上课了有认真听课,老师特别留意了,这孩子跟以前也没有不同。看那笔记本上,还画着吃萝卜的小兔子呢,特别可爱。

然后老师又侧面跟家长联系,桐桐就笑,“家里都好着呢,孩子到了发育期,行为就是有点奇怪。”

哦哦哦!这样啊,那没事。

金镞一直觉得他的形象塑造的很成功,没看见吗?来找他的人都变少了。

真好!

却不知道人家背后都在说他:“好可爱哦……他好害羞!”

做爹妈的就看着孩子在那里作兴,当爸的比当妈的好点,他真的特别好心的提醒,“儿子,跟爸一起理发去吧。”你那头发有点长了。

金镞扒拉扒拉头发,“不用!刚刚好。”班里的男生都留着这么长的中分,“我不想特立独行。”

当爸的:“……”行吧!你高兴就好。

然后没几天,金镞跟一个校外的男生打架了,打的回来的时候一身脏兮兮的就算了,衣领都扯破了,书包的带子也给扯断了。

桐桐过去接的时候都惊讶了:儿子,你竟然打架了?男孩子会打架了,证明长大了呀。

金镞将书包扔车里,然后上了车,气鼓鼓的看着车窗外。

“打架而已,这么大的气呀!”说着还问,“教了你那么长时间,打的这么狼狈?你还得练呀。”

“他更惨,我给他开瓢了。”奶凶奶凶的!

当妈的扭脸看他:“为什么的?”

“不为什么,看他不顺眼!”死活不说真实原因。

这不对呀,“要是打的重了,咱得去医院看看……”

“不用!是他跑到我们学校的!”金镞龇牙咧嘴,摸了摸脖子:那狗东西,下次再叫小爷碰见,还得给丫开瓢!

桐桐就不得不重视了,“怎么还有校外的?”

“您别管,已经打跑了。”

那怎么能不管呢?桐桐没逼问孩子,只偷摸的找老师问问,看到底是为什么的。

结果这一问老师才说,“班里孩子的年龄差距大,差三四岁的情况都有。”

明白。这就是新的城市,有些是农村出来打工的,在农村老家,女孩子上学本来就晚,不是忙着在家带弟弟妹妹,就是忙着做活。再加上对教育的不重视,难免的。后来,这不是能带孩子来嘛,上学晚的也有。

桐桐就问说,“是跟年纪大的孩子打架了?”

“那孩子年纪是大两岁……多了一点吧,小学高年级的孩子都有了萌动的意识,就是男孩子女孩子,这个喜欢那个,那个又喜欢这个,您理解吧?”

哦!有情敌了,是这个意思吧。女孩喜欢金镞,喜欢那女孩的男孩又把金镞给揍了?

老师噗嗤一下给笑了,“那倒不是……是金镞长的漂亮,头发又留的长了一点,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别的学校去了,说是这边有个小美人。那男孩来买了糖,还带了巧克力,又写了信,是给金镞的……”金镞可不就恼了吗?跟个小豹子似得冲上去就揍,一边打还一边嚷着:“小爷是男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是男的。”

桐桐:“……”原来是被男孩表白了呀?她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跟老师说,“您别告诉金镞我知道,随他去吧。”

“也是我们没管好!您也看见了,新校舍在建了,工地上有时候进进出出的,就有些没看顾好。”

没事!没事!男孩子打架很正常。

然后金镞把头发给剃了,剃成了小平头。打了个架之后,好似给这孩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每次接他,总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跟他勾肩搭背的出来,这个喊金镞老大,那个喊金镞老大。

桐桐知道,她再亲自接送孩子就不合适了。孩子开始慢慢的伸出触角,认认真真的去接受外面的世界去了。他有他的事情,那些事情许是在大人的眼里幼稚可笑的很,但是那是他的世界,是他成长必须经历的。

于是,她就跟金镞商量:“以后叫司机和保镖接你,行吗?你自己能应付吗?”

“那他们能远远的跟着我,不靠近吗?”

“想跟同学和朋友之间有点空间,不希望别人打搅,也不希望有人插手,是吧?”

嗯呢!要不然别人都自在。

“可以!从明天开始,我不送,也不接。教你的,你怎么用,心里要有数。不要逞能,懂吗?”

懂!

答应的可好了,但桐桐能放心吗?她悄悄跟着。

看着这小子放学不直接上车,而是跟司机摆手,只叫跟着。然后带着一群背书包的小屁孩去学校附近,买了烤鱿鱼分着吃。

他很警惕,今儿出门穿的是校服。学校并没有要求每天必须穿校服,但大部分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有校服就不用买其他的衣服了,所以他们大部分人还是会穿校服上学。金镞嫌弃校服的质量不好,所以除非要求,等闲他都不穿的。

今儿自己不接送了,这小子一早起来把校服穿上了。不仅穿了校服,还把自己的一副黑框的平镜给戴出来了。这眼镜没啥用处,黑框倒是不丑,属于买衣服给的赠品。

他用这样的法子遮挡他过分惹人注目的脸。混迹在那么一群小孩里,就是谁有歹意,也不好一眼就认出他。

然后一群孩子在外面吃了,又跑附近的篮球场去了。

这可好了,篮球场上本来就有一伙子在打球。桐桐看那领头的孩子,那身高比金镞高,也比金镞更壮些,年纪看起来得有十三四了,像是初中的孩子。

当然了,金镞都十一了。其实也没差多少。

桐桐看的津津有味的,小屁孩们,这是要干起来了?

对面那小子手里转着篮球,对着金镞这边喊:“嘿!那小子,还敢来?”说着,就把篮球朝金镞砸过去。

金镞伸手一捞,也不恼,一边拍着一边朝前走,“王小军,敢不敢比一场。”

“叫谁王小军呢?”那边有人叫嚣,“叫哥!懂不懂规矩?”

“哥?”金镞用舌头顶着腮帮子,然后‘呸’了一口,“配吗?”

“骂谁呢?长的真TM的娘……”

桐桐捂脸,她都看见金镞那牙关都咬起来,然后这小子扑上去就抓住对方的头发,摁住往篮球柱子上撞:“你TM的!再跟小爷说一句脏话,小爷拔了你的舌头……”

到处混战呀!滚做一堆。桐桐怕的是谁手里带了刀子,但其实没有。就是拳拳到肉的打法,要说把谁打坏了,那真不至于。就是金镞拉去撞篮球杆的杆子,那也是椽,木头的。这边的篮球场是临时搭建的,地面也都是土。工地边上用来娱乐的,不正规。

这种的要说把谁撞坏了,那不能够。

就是一群小孩自以为长大了,在打架而已。

边上工地上那些工人围一圈,都只当看笑话的看呢,也不拦着。

直到金镞把眼镜镜片取下来,放在那个王小军的脖子下面,大声的喊着:“都给小爷住手,谁TM的再敢动一下,小爷划了王小军!小爷年龄小,杀人不偿命……”

保镖都要过去,桐桐给拦了。小孩吓唬人的,镜片真没那么容易杀人,伤人都难。想什么呢?电影上演的有些过了,那玩意得放在特定的人手里才能是利器。而且,金镞没想伤人,他就是吓唬人呢。

不打了,都吓住了。

金镞才拍王小军的脸,然后嘿嘿嘿的笑,用镜片放在王小军的脖子上滑动几下,“骗你的!我又没疯,为那点屁事真杀人呀,小爷那么小气?真想跟你们打球,你们的人嘴怎么那么臭呀!”

说完,又起身伸手拉王小军,“哥,来来来!起来。我认你这个哥还不成吗?”

桐桐再没看,只跟保镖说,“远远的看着,不用管了。”

保镖就笑,不住的点头。年纪不大,一身老油子的江湖气,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

桐桐还得意呢,回去跟四爷学:“你没见,还挺像样的!临了了,把那个叫王小军的孩子往前推,一口一个哥的。”把人家打赢了,反认对方是哥。没事哥俩好,有事当哥的扛,反正他年纪更小。

四爷:“……”教本事是自保的,弄的一身江湖气,你得意个什么?都是跟你学的,好的不见得学的多好,坏的一学就会。

桐桐也不以为意,一个孩子一个长法,看看再说。

再看看就是金镞打了那一次架之后再没打架过,保镖是看着的。

但同时,周末的时候家里常不常的会多几个小客人,最常来的有两个:一个是那个王小军,还有一个叫周齐的。

这俩孩子的家境应该都不差,也都不算是坏孩子,那就一块玩呗。

四爷打听了这两个孩子,有点惊讶。这个王小军是王河东的儿子,这个周齐是香江周家的孙子。周家在朋城、羊城等地开发房地产,倒是没怎么接触过。

晚上回去,他就把金镞叫到房间:“交朋友,不用这么刻意。”

“可现在能带到家里的朋友,除了他们也没谁了。跟我一块玩的,他爸妈还住工棚呢,我要是带到家里来,朋友就做不成了。”再说了,你们大人是你们大人,我们是我们……我们不管你们,你们这么用大人的想法管我们,也不对吧。

四爷看着这孩子,怎么说呢?这个孩子的思维属于跳跃性的,这不是孩子的问题,这该是自己的教育方式出问题了。非叫他长成自己所期待的样子,那是不讲道理的。

他有他的方式方法,跟自己不像是一路的,但是……不能否认人家也有通罗马的可能性。

而且,男孩子到了一定阶段,好似更需要认同父亲。自己是不是太忙了,孩子的业余功课又太多,导致相处的时间变短,所以,孩子叛逆期之后对父母的安排有了一些微微的排斥。

那当爸爸的怎么办呢?只能问说,“周末我约了你龙叔一起出海钓鱼,你去不去?要是去的话,就跟你朋友说好,周末你没空,不能陪他们玩。”

“出海?”

对!

“我妈去吗?”

“不去!你妈这个周末可能要出差,她得去一趟京城,他们总院里要开研讨会,你妈的论文在国外的专业刊物上发表了,这次特意邀请了你妈妈。”

啊?得去开会?

“对!你妈妈是气象专家,别小瞧了她。她现在主攻气候,但是对气象,她依旧能达到专家级别的。”别总觉得天老大地老一你老三的,你爸妈的高度,你追起来那是相当费劲的。

“那我妈不在家,就剩咱俩,有啥意思呀?”

四爷看着这孩子,当时没言语。晚上躺下了,却跟桐桐说,“我最近是不是陪你们的时间少了?”

其实还好!晚上按时回来,周末一般不安排,这么着都不行,那要怎么着呀?把你儿子装兜里带着?

四爷躺平,“我以后尽量把重心往孩子身上偏一偏。”

是说工作以外的业余时间。

桐桐‘嗯嗯嗯’的点头,偏吧!男孩到了一定的年纪,他的变化总是那么叫人应接不暇。可能父亲的引导比母亲更好。

她这周真要出差了,这次真把孩子给四爷扔下了。

四爷很少接孩子,这是事实。于是,周五桐桐一走,放学的时候四爷卡着点去接了。

金镞一出来,就看见爸爸站在校门口。不是西装革履的样子,他只穿着衬衫,银灰色,领带松松垮垮的挂着,领口也解开了两个扣子。袖口散着卷起来,并不齐整。站在那里双手叉腰,在路边跟一个摊贩聊天。见自己出来了,他还朝这边一指:“瞧!我儿子,出来了。”

语气还有点小骄傲。

金镞不自在了一瞬,将书包往车里一扔就问:“去哪?”

“找个小馆子,吃饭。”

“不回家了?”

不回!

小馆子里小桌子小板凳的,就这么坐着。金镞就看着这些人穿着背心拖鞋,在不太热的天气里散淡的很。有的喝多了,还把脚翘起来搭在腿上。

他有些不自在,这样很不雅观。

四爷笑了笑,还是自己带孩子带的少了。桐桐很合格,其实把孩子带的也挺好的,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长相过于优越,才叫他因为容貌的原因出现了一点问题。

他要了啤酒,也不要杯子,就这么拿着瓶子喝,跟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

金镞歪着头看,也不说话。

四爷抬手敲了敲孩子的脑袋:“少说话不是刻意的装着一本正经的不说话。男人嘛,啥是男人?挥洒自如才是男人。在高雅的地方,西装革履、进退得宜;在这样的地方,翘着一郎腿,搓脚丫子,你没有不自在,那谁不自在都不要紧。你不自如了,活的拘谨了,那是男人样儿?”

金镞腿叉开坐,然后脚尖在地上点着,一晃一晃的。

四爷只笑,把可乐递过去。

金镞大声喊:“老板,拿杯子。”

杯子拿来了,金镞也不管气泡,只对着杯子倒,泡沫溢出来流到桌子上也不在意。

“对嘛!自在、自如,不失礼,这就行了。长相这个问题,更不用在意。现在对你来说,它是个小烦恼。但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感谢你妈妈……”

说的容易,“以前,我们班的男孩都不怎么跟我玩。每次都是我找他们,他们不好意思找我。”要不是王小军,自己永远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的。不都觉得自己像女孩?!

“你会越来越不像女孩!”四爷抬手抓了孩子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喉结上,“看!你慢慢也会长,长出这个了,其他的也会变的。”说着,又把孩子的手放在他的下巴上,“刮的干净吧,也会有胡茬。”

嗯!

“男孩在这方面一般都随父亲,父亲胡子的样子会遗传给儿子。你瞧瞧,过几年,你的下巴会跟这个一模一样。”

金镞这才笑了,“长了就能刮了吗?”

等你长了再说。四爷就又道:“现在朋城有各种各样的杂志,我不信你没看过。”

金镞轻咳一声,“看过……一点!”说完赶紧解释,“不好的没看。”

“有些杂志上还写了你爸我,对吧?他们怎么说我的,你也知道吧。”

那些杂志上说爸爸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是儒雅的绅士。

“这是什么坏话吗?我要不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不是个儒雅的绅士,我能娶到你妈这样的美人?能生出你来?要知道,你妈可是县城的一枝花,当年在县城主持一台迎春晚会,能惊动一县城的小伙子去瞧。”

金镞一边吃一边听,他就喜欢听爸爸妈妈年轻时候的事。他还不时的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呀……你妈打劫一群小伙子的棉袄,想要回棉袄得拿肉换……那时候长的好看人家也会说闲话。可你妈那是什么性子的人呀?还能由了他们了?在你妈看来,我不笑你丑,你还想指摘我漂亮,那不能够。不能因为你们不漂亮,我漂亮就成了有罪的。想要人家不在这个方面指指点点,那就得有别的本事,叫其他的人学会闭嘴。”

金镞端着可乐,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

四爷就又道:“难道我跟你妈妈长的不惹眼?可你见过谁见了我们是说长相的。除非那些不正规的媒体,凡是正经媒体,谁说这个?”

才华高了,能力强了,处处出类拔萃了,容貌就是最不值得人提的,是这个意思吧。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损,更不可不珍之爱之。”接纳你自己的所有,才能接纳这个世界的所有。

金镞当时没说话,周六去上学的时候,四爷却注意到,这孩子没穿校服,换了一件橙红的长T恤,一条白色的裤子,给脑袋上戴了一顶白色的遮阳帽。然后拎着书包跑下来,“爸,迟到了,走吧。”

四爷打量了两眼,“走!”

周六放学,回来得抓紧写作业,明天要出门嘛!作业写完九点了,四爷在下面喊:“儿子,看球赛了。”

这么晚了,不睡可以吗?

“偶尔一次,没事!”四爷叫厨房拿啤酒饮料,又喊家里的其他人,像是保镖之类的一起来。看激动了,这个一句脏话,那个一句脏话的,乱飚一气。

金镞也学着把脚搭在茶几上,跟着大声叫嚷,然后骂球员是臭脚!

看完球赛了,也不强迫自己非得洗澡了,胡乱扒拉了就睡下了,还是跟爸爸在主卧这边睡的。

四爷等孩子睡了才跟桐桐通电话,“可见,还是我带孩子带的少了。男孩子适当的糙一点没事。”

然后呢?

“然后我们爷俩明儿真去海上,不带遮阳伞的,晒一晒,黑一点怕什么?”

桐桐:“…………”晒呀!没不让你们晒。你许是能黑一点,但我觉得你儿子没戏,可别把那细皮嫩肉给晒伤了。

第一天金镞白背心米色短裤拖鞋,摆明就是晒太阳去的。

飘在海上,四爷一边下钩,一边跟龙鸿年说话,“……除了粮、油以外,特区之外,也都取消了票证,这就证明改革在进一步推进……”

“你是不知道,最近其他地方最也有些不安定的因素,学生最容易受蛊惑,我担心的是这个。一旦出现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朋城。朋城作为试点,在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到现在依旧有不少声音……也因此,人心有点偏移了。”

哪里是人心偏移了?“说到底,是s口这个工业区是市里的利益重点。都说,全国的经济看朋城,朋城的经济看s口。s口在朋城占据的作用太大了。当然了,s口得到的偏爱也最多。倾全力建起来,这个区自来就带有一定性质的地方保护,利益使然而已。如果市里和s口在一些方面达不成一致,会很麻烦。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上面再派人下来,做两方面工作的整合。”

龙鸿年‘嗯’了一声,“所以,我这个时候升上去,是好还是坏?”

“若是有整合,就有必要成立一个独立于两者之间的临时机构,我觉得这个作为暂时的过渡,是比较稳妥的。”

龙鸿年看了甲板那头的几个船员一眼,这才低声道:“秦领导找我谈话了。”

秦州?为什么的?

“东海贸易不知道从哪弄了一个洋人,得有六七十岁大,将厂子挂在了这个洋人的名下。你也知道,刚刚颁布了《外资企业法》……我对这个厂子就格外的谨慎,一些审批手续,在区里我就给压下来了。”

金镞竖着耳朵听着,东海贸易不就是王小军家的公司吗?也就是那次在酒吧见过的,被一个女人挎着胳膊,端着酒杯过来跟自家爸妈碰杯的那个人。

他看爸爸,爸爸看着海面上的浮标,只轻笑了一声:“王河东找了秦燕,秦燕在你和秦州之间下蛆了?”

是!应该是。

四爷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就笑,“哎哟!这条鱼可不小。”

金镞没多嘴插过一句话,要分开了,龙鸿年还笑:“这小子现在是话越来越少了。”

不敢多话了!知道的越多越是得管住嘴。就自己今儿听见的,真恨不能用针把自己给自己把嘴给缝起来。

这次,他是发现自家爸真的很厉害呢!回去的路上,他就问:“龙叔是想叫您和那位秦奶奶私下过句话,消除误会?”

四爷却只笑了,到家之后在书房才跟孩子解释,“确实有这个意思,但是还有另一层意思你没领会。你龙叔的老丈人在省里,其实,这个事你龙叔只要通过他老丈人的手,一个电话就通到上面了。为什么他没那么做,却叫咱们传话?”

“给了秦奶奶面子。”

对!“然后呢?”

“龙叔接下来的调动和工作,是不是需要秦奶奶配合?”

四爷便笑了,笑的志得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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