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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小猫的偏爱 撒娇人鱼最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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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棠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幻想着人鱼从海面上冒出来, 完好无缺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等了太长的时间,这种幻想从未应验过。

但是很快,又是一片亮晶晶的鳞片递到了她的面前。

人鱼没法说话, 也不知道要怎么哄她。如果是平时,人鱼可以送给她漂亮的珍珠、肉质鲜美的猎物, 作为取悦她的礼物。可是现在“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于是只好从鱼尾上取下了最漂亮的鳞片送给她。

她看见鳞片就愣住了,抬起头就看见了低头看着她的人鱼。

人鱼困惑地发现, 看见“他”以后, 舒棠似乎哭得更加厉害了。

人鱼以为她是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了, 毕竟“他”现在浑身狼狈, 身上还有狰狞的伤口——

但, 就在“他”想要往后藏进黑暗里的时候,她却扑过来抱住了人鱼的脖子。

人鱼愣住了。

她的呼吸落在“他”冰冷的颈侧,伴随着细小的呜咽声, 还有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人鱼的长发。

舒棠抱着“他”说了很多话, 断断续续、胡言乱语。

一会儿说:“小玫瑰,我烧纸点不着”

一会儿说:“我手电筒没电了,呜怕你找不到回来的路。”

那些她一边哽咽一边流下的温热液体, 流淌进了人鱼冰冷的脖颈间。

怪物那颗冰冷又尖锐的心脏都被烫得颤了颤。

人鱼僵硬了一会儿, 垂下眸子安静地听着。

然后迟钝又笨拙地抬手,轻轻搂住了她。

他们在海风和外面的大雨当中, 拥抱了许久。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 像是安抚一只小猫、一个小孩子。

突然间,人鱼就感觉脖颈和肩窝处,被小猫蹭了蹭。

从前他们虽然亲昵, 但是也仅仅局限于互相靠在一起,偶尔人鱼会搂住她,把下巴靠在小猫的肩膀上,那是一种独占欲极强的动作。

但是小猫从来只会在人鱼的肩膀上趾高气昂地揣着手手,从未做出过这种亲昵的、甚至有些依赖感的举动。

人鱼却很喜欢这种感觉。感受着温暖的触感。人鱼发现自己很喜欢这个动作。于是下意识也想要低下头,蹭蹭她的面颊。

但是很快,搂住人鱼脖子的舒棠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正准备松开“他”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潮湿的东西。

她伸手一摸,摸到了黏腻的液体。

是血。

是蓝色的血。

舒棠呆呆地看着那么大的一个口子,不敢置信,人鱼竟然刚刚被她抱着一声不吭,就这么任由她哭了那么久。

那条裂口太过狰狞、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撕裂开了一道血口子。舒棠以为人鱼这么严重的伤,可能会死掉。毕竟海水污染过伤口,加上他们根本没带止血的药,她直接发抖地放开了人鱼,回头去翻包,但是发现自己来的时候连绷带都没有带上一卷。

她的身后,人鱼在注意到她颤抖的手指、还有越来越多惊慌的眼泪时,苍白的唇紧抿,有些做了错事般的不知所措。

“他”一开始以为舒棠是害怕才哭,紧接着又以为她是因为被伤口吓到才哭,现在人鱼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都不是。

她是因为“他”受伤了才哭的,她在害怕“他”会死掉。

然而这个认知对于人鱼而言是非常陌生的。人鱼的潜意识里就从未把受伤当一回事,似乎这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因为强大的自愈能力,就连人鱼自己都开始认为,仅仅是忍受三个小时疼痛的话,受伤就变得十分不值一提。

但是当发现她这幅样子,人鱼才意识到了自己似乎做错了事。

可是人鱼可以在海上的风暴当中厮杀、可以徒手撕碎污染物,在某种意义上几乎是无所不能的人形武器,却在此刻面对她的时候不知所措、笨手笨脚。

舒棠正在下意识地重复着翻找的动作。但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鱼的大手抓住了。

人鱼低下头朝着她嘶了嘶。

然后伸手把她冰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舒棠呆呆地想:这是要交代遗言了么?

但是人鱼只是用坚硬的鳞片,在自己的面颊上划了一道口子。

这个出人意料的动作,还有飞速溢出来的蓝色血液让舒棠立马就回过神来,她立马抓住了人鱼的手,阻止人鱼的自/残行为。

人鱼凑近了她,朝着她再次嘶了嘶。

于是舒棠终于注意到:人鱼的面颊上那道细小血口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一会儿血液凝固,已经止血了。

这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愈合速度,舒棠呆呆看了一会儿,突然间明白了人鱼的意思,“你是说,可以很快愈合?”

人鱼抓住了她的手,探向了自己身上那道更大的伤口,示意舒棠去看。

果然,血液不再往下流淌,快速地凝固了起来。

她有些愣怔地看着。

她就像是发现家里的宠物尾巴断了、快凉了的时候的主人,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快点找兽医救命的时候

——发现宠物好像是只壁虎。

她慢慢地手脚不再冰冷,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其实有很多的疑惑,比方说虽然发生了变异,但是从未听说过这种强大的自愈能力;比方说这种自愈能力,有多少人知道,是不是会怀璧其罪?

但是这些问题她都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舒棠坐了起来,因为没有纱布和绷带,她就摸了摸自己的衣服。

防水外套的里衬是纯棉的,质量很好,所以棉布还有一圈是干燥的。

舒棠于是直接脱了下来,让人鱼撕成了一块长长的布条,然后动作迅速地开始包扎。

人鱼本以为在知道自愈能力后,她就会放下心来,知道这只是对于强悍的怪物而言,这只是不到两三个就会愈合的、不值一提的小事。

然而,人鱼发现她知道后,看上去并没有好多少。

于是人鱼按住了她的手,朝着舒棠嘶了嘶。

小心翼翼表示她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她却推开了人鱼的手,用发着抖的手去给“他”包扎。

“他”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么?就算是快速愈合,已经流失的血液也不会回来,普通人流了这么多的血,早就昏迷了,可是人鱼回来却一声不吭。

如果不是她发现,人鱼可能会任由她抱着一个晚上。

舒棠感觉到一种闷闷的难受——也许是伤口愈合得快的缘故,“他”根本不在意受伤这件事。

舒棠闷闷地问:

“愈合得快就可以不包扎了,难道吃了早饭就不吃午饭晚饭了么?”

“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你不会疼么?”

人鱼没有回答。

舒棠低头继续说:他要是不小心死掉了,她烧纸都只给他烧一毛!

人鱼想说自己不会很容易就死,但是她看上去很生气,于是人鱼就没有反驳她,而是乖乖地任由她包扎。甚至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生怕这只小猫再次露出伤心的表情。

她闷闷地说:“你要是死了,我就养一条别的鱼。”

人鱼想起了上周——那天这只猫说要把一条小金枪鱼养起来,找了个大玻璃缸,结果养到了第二天,猫就趴在缸子上面问人鱼:清蒸还是做刺身?

于是此刻,人鱼对她的威胁保持沉默。

舒棠继续说:他要是死掉了,她就坐在他的坟墓前吃烤鸡、吃泡面,一个扇贝都不会给他留。

人鱼安静了一会儿。

这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这个假设里,他死后,小猫只能吃那种骨头很多肉很柴的猎物、或者吃垃圾。

舒棠没有告诉人鱼,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她有多么悲观地想象过很多画面。

她只是在人鱼的腹部小心翼翼地打了个结,然后抬头,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这条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了多么严重伤的人鱼。

“就算有自愈能力,也不要随便受伤,好不好?”

没有你陪我听天气预报,我会很难过。

这一刻,风声都仿佛消失了。

在她的声音里,“他”对于生和死的理解变成了全新的概念:

生,就是和她一起听天气预报,捕猎送给她,他们在海滩上看海浪;

死,就是留下孤零零的一只小猫,让她吃塑料袋,吃最便宜低劣的猫粮。

一些模糊的概念建立在了这只曾经的人形武器脑海中:

——不能随便受伤。

——要活下来。

因为“他”现在养了一只很爱抱怨的猫。

特别容易死,还喜欢哭。

哭完了还要骂“他”。

但是她也那样地担心着“他”。

于是,“他”近乎本能地、喜欢自己的猫。

……

于是,这只猫成功地战胜了这只刚刚还在海上称霸的凶兽。

“他”只好对她俯首称臣。

人鱼低下了头,凑过去轻轻地蹭了蹭这只小猫的面颊。

她呼吸一滞。

听着对方的呼吸。

于是,积攒了很久的心慌、害怕都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窗外的雨声拍打着金属的窗框。

夜晚降临,屋内变得很静谧。

然而,在人鱼想要再次过来蹭蹭她的面颊时,舒棠突然间回过神来说:“你不许动!”

人鱼于是就定住了。

舒棠拿不准人鱼的愈合速度到底有多强,甚至于她有点将信将疑。

此时,在她的眼里人鱼就是个重伤患,要不是海面上的污染物才散开没多长时间,现在贸然出去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她一定立马叫救护车把这条鱼给抬走,照一照x光、输一输液。

舒棠爬了起来,从旁边拖出来了一个大木箱。让人鱼靠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摆成了一个绝对不会拉动伤口的姿势。

人鱼困惑地看着她,因为从未被当作病号看待过,但是既然她不准动,这只凶兽就真的乖乖靠好了一动不动。

舒棠把病号放好后,开始在这间密闭房间里开始翻找没有被打湿的木箱子,然后拖了过来准备生火。

她盘腿坐在人鱼旁边,和大木箱和打火机作战。

人鱼歪了歪头。

在那段记忆里,每一次受伤之后都是独自等待着愈合,这个过程很漫长,大部分时候他似乎都会选择闭上眼睛,用睡眠的方式度过这段忍耐疼痛的时光;如果临时有情况,草草包扎简单的休息后,仍然要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表现得无懈可击。像是一座永远不倒的铁塔。

然而,此刻,却和那段记忆截然不同。有个人像是一只着急的小蚂蚁一样到处张罗。绕着“他”打转,甚至还时不时投过来担心和焦急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沐浴在这种目光当中,让人鱼忍不住小幅度地甩了甩鱼尾。

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其实扯到了伤口有点疼,但是人鱼那张苍白而面无表情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弧度很小的笑容。

恰好就被回头的舒棠捕捉到了。

她忍不住回头瞪了那条鱼一眼,不许他笑:

“你都要疼死了,还笑。”

人鱼继续盯着她笑,漆黑的眸子里含满了笑意。

舒棠被他笑得,本来试着用打火机点燃湿木箱的动作就更加笨了。

她归结于人鱼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看,让她发挥失常。

在她回头继续瞪那条人鱼之前,人鱼伸出手,接过了打火机和柴火,手指很轻松地从中间掰开,终于点燃了火。

火燃烧起来,驱散了这里的寒冷。

但是很快,舒棠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如今已经是夜里了,两个人白天的体力消耗都非常大,都有些饿了。

于是人鱼很自然地站起来,准备朝着门口走去。

毕竟过去的每一天,都是人鱼负责捕猎的,就算是今天受了一些伤,但是人鱼已经感觉到腰腹部的伤口好了许多,并没有再传出尖锐的疼痛。所以人鱼只是皱皱眉,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地朝着大海走去。

但是下一秒,“他”就立马被舒棠给抓了回来。

舒棠把人鱼按了回去坐着,检查了一下临时的包扎没有渗血后,非常警惕道:

“你不许动,我去找吃的。”

可是舒棠眼里,“他”是个不能沾水、不能挪动的重病号,怎么可能让“他”去下面抓鱼?

于是舒棠把这个病号重新摆好姿势,然后自信满满地保证自己一定能满载而归。

她从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大铁筐,抱着铁筐下了楼。

舒棠并不准备下海抓鱼,因为风险太大了。

她沿着楼梯爬到了一楼。

这座废弃电站一楼只有一个平台和一圈栏杆,地面还有些凹凸不平。

舒棠打算在这里转一转。

她猜测今天夜里的海啸也许会带来一些海产品,如果遗留在了那些小水洼里,晚饭就不成问题了。

舒棠借着一点通讯器的微光,在这里搜寻着。她惊喜地发现还真的有。

她卷起了裤腿,抱着铁筐,开始寻找。被卷上来的大部分是一些贝类,如果她一个人吃就够了,但是人鱼的食量很大,吃点扇贝估计塞牙缝都不够。

幸运的是,在一个更深的水洼里,她看见了一条搁浅的,有一条手臂那么长的大鱼。

她把那个筐放在了一边,卷起了袖子,立马下去和那条鱼搏斗。

海鱼虽然搁浅了,仍然很有活力,被舒棠抓住之后立马挣扎了起来。

因为担心遗留的污染物,在她走后不久,人鱼跟了下来。

黑暗当中,人鱼正在远处注视着她。

这只怪物困惑地歪了歪头。

因为今天夜里那段突然间浮现的记忆,人鱼隐约多出了一些新的认知:比方说强者庇护弱者天经地义。

尤其是当一个人强大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后,这更加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认知。

就算是受伤了,这条深海里的霸主,仍然是最强的战斗力。

舒棠却把这么强悍的“他”当作了弱者,好像一阵风、一场雨就会把“他”摧毁。甚至还在用尽办法,笨拙地捕猎,试图叼回来一条大鱼来给这只凶兽吃。

可是这种行为,却让躲在黑暗里的怪物,感觉到了心尖滚烫的感觉。

好像是某个坚硬的角落被融化成了一滩。

于是就连怪物的眼神也失去了平日里的冷漠,变得出奇地柔和。

“他”注视着她和那条鱼搏斗,却没有上去帮忙——

那是小猫光荣的战利品。

“他”只是在看了一会儿后,回到了那间小屋子里。

舒棠将那一铁筐搬上来,花了不少时间。

她推开门,就看见了人鱼保持着她摆好的姿势,很乖的样子。

小猫得意洋洋地凑过来炫耀,于是人鱼歪头看着她,轻轻甩鱼尾表示赞同。

然后,在舒棠再次过来检查绷带、询问“他”现在还疼不疼的时候——

要是那段记忆里那个“人形武器”,也许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说:没事。

可是,这只怪物此刻却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放大,露出了皱眉的表情,甚至还

低下头凑近了小猫、主动蹭了蹭她。

无声地说:

「疼。」

大概是被偏爱的缘故。

曾经如同钢铁般强悍的人形武器,知道了“疼”为何物。

并且打算以此为借口、希望得到更多的偏爱。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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