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出国 [二更合一]

十二月中旬。

韩援正和孙妍在饺子馆分店举行了喜宴。

因为孙妍算是演艺界人士, 当天来参加喜宴的宾客，大大小小有好几个名人。其中就有姜家的新邻居周末松。

他不仅是模特，最近还当了演员, 听说要出演一部电影, 还是男主角，看起来前途无量。

姜柔和他不坐在同一桌, 但两桌距离不算远，能听得真切。

有人问他那部电影的名字叫啥？

周末松毫不避讳道：“叫[英雄莫问出处]，等电影上映，我给大家发电影票。”

听到电影名，姜柔心里震惊。在书中，这部电影火了几十年, 是一代人心目中的经典。真没想到，周末松竟是男主角？

她默默决定，等手机上市后，一定要找他做广告才行。

这时，孙妍和韩援正走过来敬酒，敬到姜柔这儿, 笑称她是他们的媒人, 如果没有她, 两人不可能走到一起。

姜柔喝了这杯媒人酒，真心祝福他们永结同心。

韩援正笑了笑，脸色微红, 那样子就像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小伙子。

同桌的亲戚对陈艾兰打趣道：“三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业, 这下你该省心了吧？”

陈艾兰扯出一抹淡笑，其实心里仍然很愁。

最近这一年机器厂的效益很不好，连着俩月没发工资了。韩源止和赵小璐都在厂里工作, 可想而知生活有多难。

身为母亲，她哪能不操心？

姜柔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立刻把话题引到别处，很快，大家聊起买年货的事，随着生活水平渐渐提高，人们的年货种类也跟着丰富起来。

这时候，有人问姜柔，“听说你大哥去南方了，他今年回来过节不？”

“回来的，估计快了。”

*

在临近除夕时，姜博怀和袁旗终于从粤省赶回来了。

看着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师岚既心疼又开心。傍晚，全家人坐在一起，他们开始发礼物。

师岚得到一套首饰，陈爱荷是营养品，给姜德山一块品牌手表，轮到姜柔，姜博怀很郑重的，把一个袋子递到她眼前。

“你打开它，看看喜不喜欢？”

姜柔微微一怔，接过礼物，当着众人的面，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纸盒上面的图案是一款手机，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它，惊呼出声，“这是咱们研究的移动电话？这么快就生产出来了？”

姜博怀笑着回答：“对，这是生产出来的第一部，我和袁旗都觉得送给你最适合。”

怀揣着激动心情，姜柔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部巴掌大的手机，颜色是黑色的，握在手里不算太重。

其他人都很好奇，纷纷探过头想瞧个清楚。

见它只有这么小还没有电话线，陈爱荷疑惑：“这真能打电话？咋瞅着不像呢？”

目前全国只有粤省建设了移动通信基站，合作厂商正是姜博怀。他打算下一步在京市和其它几大城市建基站，想要这部手机能够成功使用，还需要一段时间。

听到他的解释，陈爱荷觉得有点可惜，“你们生产了多少台啊？放在那儿卖不出去，不是白瞎了吗？”

姜博怀轻笑出声，解释道：“我已经申请到出口经营权，这些移动电话，我打算卖到国外去。”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惊到了，包括姜柔。她没想到他们研发的手机能这么快走向国际市场。

“等过完年，我要去趟米国，城东，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沈城东抬眸看向他，点头答应了，“好，我跟你去。”

当天晚上。

睡觉前，他问姜柔，“如果我不在家，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姜柔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他以前跑长途的时候，自己都能行，现在依然没问题。

想到马上要和她远隔重洋，沈城东揽过她的肩膀，满是不舍，“如果你能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姜柔仰起头看他，被逗笑，“你们是办正经事，我跟着干嘛去啊？”

这个年代，出国手续没那么好办，就算她有空，也不想瞎折腾。

沈城东紧紧搂着她，低声道:“大哥说带我去看看那边的汽车工业，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学习一下，到时候如果家里有事，你可以去找我爸。”

“嗯，好。到了那边，你和大哥也要注意安全。”

这一夜，两人很晚才睡，不知不觉已接近天亮。

因为要主持除夕晚会，第二天，姜柔还要去彩排，等彩排结束后，要播报新闻，特别忙碌。

而沈城东负责带孩子，他们开车去了叶家。

刚巧，叶思易回京市过年，见他们身后没有姜柔，不禁有些失望。

“小柔呢，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她有工作，明天晚上会来看你。”

“她不是要主持晚会吗？一定很忙，不如我去看望她吧。”

听到这话，豆包举起手臂，自告奋勇道：“姑，我带您去！我知道妈妈在哪儿！”

芒果也想去，她还没见过妈妈彩排呢。

叶思易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没过一会儿，三个人商量得十分热闹。

沈城东看着他们，一个头两个大。

他明天有事不在京市，幸好有霍铮，可以带他们去电视台。

姜柔只有中午能休息一个小时。

次日，霍铮带着几人来到电视台，经过通报，姜柔把他们接到休息室。

多年未见，叶思易很激动，看到姜柔的那一刻，立刻抱上去眼圈红红，“小柔，我好想你！”

姜柔回抱住她，眼底尽是温柔，“我也想你，你在那边住得还习惯吗？”

叶思易点点头，又摇头，说在那边交到很多朋友，但没有在京市那么开心。

这话，她说得很小声，就怕霍铮会听见。可霍铮耳朵很灵，还是听见了。

他抿起唇，决定明天再催催自家老爷子，赶快把他调回京市。

几人边聊边来到休息室，豆包和芒果好奇打量周遭，对路过的演播大厅有着浓厚的兴趣。

怕豆包淘气，芒果一直跟着他，神经紧绷。看出她的担忧，豆包无奈，“妹，我马上就该上初中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你能不能别紧张？”

如今，芒果已长得亭亭玉立，像个大姑娘，她只犹豫一瞬，语气坚定道：“我不相信你，反正我得跟着你。”

豆包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觉得自家妹子越来越像班主任了。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在他们身旁经过，脸上尽是愁色。

“害，明天就是除夕，你们团的郑小雪真能添乱。”

“她也不想的，谁能想到会突发急性阑尾炎啊？”

“现在该怎么办？还得临时找人弹钢琴，万一水平不行，没准咱们这个节目会被砍掉。”

听到“钢琴”二字，豆包灵机一动，忙扬声说道：“我妹会弹钢琴！还获过大奖呢！她最愿意助人为乐了！”

那两人闻声转过头，在看到豆包和芒果时，眼底划过惊艳。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孩子。

其中，年长者走上前问：“小朋友，你弹钢琴获过什么奖啊？能不能弹一段让我听听？”

芒果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懵，忙摆手拒绝，“我不行的，我来这里是找妈妈的。”

这时，姜柔见他们没跟上，折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她眼露惊诧，忙走过去问：“邱老师，她是我女儿，您有什么事吗？”

那位邱老师看见姜柔，也同样惊讶，并把眼前的情况解释一遍。

姜柔听了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但她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孩子身上。于是轻声问向女儿，“你想试一试吗？”

芒果有些犹豫，毕竟这是除夕晚会，她怕表现不好给妈妈丢人。

见她不说话，叶思易笑着说道：“如果芒果也上除夕晚会，就能和妈妈同框了，我一定要认真看这届除夕晚会。”

听到这话，芒果忽然眼前一亮，立刻答应道：“好，我试试！”

众人来到放置钢琴的地方，芒果坐到琴凳上先是调试一番，然后问：“伯伯，您要弹什么曲子？”

邱老师说出曲目名称，这首曲子旋律优美，正适合儿童舞蹈。

芒果把手搭在琴键上，很快一段悦耳动听的琴声如溪水潺潺，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邱老师露出震惊之色，万万没想到女孩小小年纪能把钢琴弹得这么好！

一曲过后，豆包很傲娇地问：“怎么样？我妹很厉害吧！”

邱老师连忙点头，夸赞道：“这孩子确实厉害，简直是个天才！”

说完，他拍板决定让芒果加入到节目当中。这时，和他一起来的工作人员，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领导，您真的要用外人？”

“不然呢？我们该以大局为重，这种时候你还能找到比这小姑娘更好的人选吗？”

工作人员抿抿唇，不吭声了。

他们来自沪市儿童歌舞团，在京市属于人生地不熟，无论找谁弹奏这一段，都属于找外援，而邱老师看问题要比工作人员通透得多。

最后，芒果留下来彩排，为明天的晚会做准备。

看到这一结果，豆包高兴坏了！终于没人再看着他，他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只不过，还没等放松，他就被霍铮带走了。

“走，我带你去考体能，看看你这小子平常锻炼有没有松懈？”

“……”豆包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试着商量道：“姑父，我每天都有锻炼，能不能过完年再考？”

霍铮睇给他一个审视的眼神，直言不讳地问：“你是不是很久都没锻炼了？”

“当然没有，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

怕他不信，豆包主动往外走，其实心里悲催得不行。

*

听说芒果也要参加除夕晚会，陈爱荷开心得不得了，恨不得明天能去现场看一看。

当着所有人的面，沈城东真的变出四场入场券，打算带岳父岳母和豆包去现场看晚会。

当他把票拿出来时，所有人都挺惊讶，尤其是姜柔，之前根本不知道他要去晚会现场。

陈爱荷拿起一张，仔细瞅了瞅，脸上尽是兴奋。她算是这片胡同，第一个去看除夕晚会的人，明天一定要穿上最漂亮的衣服！

第二天清晨。

姜家人都起得特别早，陈爱荷和姜德山换上衣裳，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

有邻居见状，问他们干嘛去？

姜德山本想低调，可陈爱荷立马回答道：“我们今天去看除夕晚会，我女婿有入场券！”

听她要去现场看，周围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过后，沈城东开车带着他们来到演播大厅。如今的演播大厅要比从前大好几倍，演职人员又增加不少。

此时，姜柔和芒果已经准备就绪。芒果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舞台演出，心中不免紧张。

姜柔找到她，安抚一番后便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随着音乐声响起，1987年的除夕晚会正式拉开帷幕。

沈城东带着家人们坐在台下，心情格外激动。当姜柔和其他主持人走上台时，豆包恨不得大声告诉所有人，那是他的妈妈！

因为有着丰富的主持经验，姜柔在舞台上表现得落落大方，零出错。

等到芒果上台后，所有姜家人不免变得有些紧张。

在众目睽睽之下，芒果坐到钢琴前，深深吸气后，开始了她的演奏。当她全身心投入时，早把紧张情绪抛之于脑后。

舞台上，一群小朋友随着音乐跳着欢快的舞蹈，舞台下，邱老师紧张的同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时，摄影师给了芒果一个特写镜头，只见女孩穿着白色纱裙，就像一个精灵，给人间带来无与伦比的美妙。

随着零点的钟声敲响，晚会到达高潮，沈城东望向不远处的妻子，很想在这一刻抱抱她。

直到晚会结束，观众纷纷走出演播大厅，脸上尽是意犹未尽。

沈城东把陈爱荷他们安顿好，然后再去接妻女。

此时，邱老师正和姜柔告别，临走之前叮嘱道：“叶橙晚的才华有目共睹，你们当家长的一定要重视，如果不重视，没准咱们华国会少一个著名的钢琴家。”

姜柔点头应下，并让芒果说“谢谢”。

等他们走出电视台，沈城东递过来两个水壶，里面是温热的蜂蜜水。

姜柔接过来，笑着问：“在现场看，感觉怎么样？”

“挺好，你表现得不错。”

说完，沈城东又看向芒果，语气认真道：“我家芒果表现得也很好，爸爸很高兴能看到你的现场表演。”

听到夸赞，芒果攥紧水壶袋，心中无比开心。

之后，他们坐上面包车，豆包送给妈妈和妹妹每人一朵塑料花，并嘘寒问暖。

花是红色的，每位观众都有一朵，他很喜欢，便把爸爸那朵要来了。

见他这么会借花献佛，沈城东都快气笑了。

想到一整天时间，大家都没好好吃饭，陈爱荷提议回家煮饺子吃。

1987年的除夕夜，他们开心吃着饺子，顺顺利利度过了。

*

在除夕之前，沈城东就已经着手办理出国手续，直到三月末，护照和签证才办下来。

接下来是买飞机票，由姜博怀负责。

许是感觉到自己快要离开了，最近几天，沈城东特别粘人，尤其是晚上，让姜柔直呼吃不消。

某天，她实在烦得不行，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语气不算太好，“你哪天的飞机？怎么还不走？”

沈城东没去管被踹疼的地方，低声问：“你那么想让我走吗？”

姜柔对他可怜巴巴的目光，忍不住心软，“你只要不烦我，其实我也没那么想。”

见她态度软化，男人再次得寸进尺，“那你亲我一下。”

就在姜柔想要成全他时，屋外传来豆包和芒果的声音，“爸妈，你们睡了吗？我俩想和你们一起睡！”

姜柔和沈城东：“……”

待反应过来后，姜柔赶紧推开他，并整理好衣服。

沈城东无奈，去开门。

只见门外，两个孩子抱着被子，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中充满期待。

他只能把他们让进屋，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此刻，姜柔已端庄坐在梳妆台前，红着脸颊问：“你们怎么会想要来这里睡觉？”

孩子们再次看向沈城东，答案不需明说。马上就要和爸爸分别，他们舍不得。

姜柔有些动容，再想到沈城东的粘人，立刻答应了请求。

沈城东不敢持反对意见，心里极其郁闷。

接下来几天，一家四口都在同个卧室当中，直到机票买好，有了明确离开的日期，姜柔这才后知后觉，她的男人真要走了。

孩子们也是一脸惆怅，每天晚上不睡觉，一直缠着沈城东聊天。

四月十六日这一天，晴空万里。

沈城东和姜博怀拎着行李箱走进国际机场，姜柔陪在他们身边，嘱咐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沈城东认真听着，不见一丝敷衍。等她念叨完，他才开口：“照顾好自己，到了目的地，我给你打电话。”

姜柔点点头，瞬间红了眼圈。

直到目送他们走进登机口，再到飞机起飞，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自从沈城东走后，豆包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觉得爸爸不在家，自己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有必要负起照顾妈妈和妹妹的责任。

可他年龄太小，家人不让他去接妈妈下夜班，而接人这活儿，成了钱国多的任务。

这天，钱国多来接姜柔下班，见她车筐里放着一堆画报，好奇地问：“这些东西是干嘛用的？”

姜柔回答：“孙妍怀孕了，非让我弄些画报回去，说是看到漂亮的东西，生出的孩子也会漂亮。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科学根据。”

钱国多笑出声，忍不住打趣道：“韩援正长得不是挺帅吗？看他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但她说万一是女儿，长三哥那样就不好看了。”

钱国多听了哈哈大笑，引来很多人围观。就在这时，有个姑娘走过来，主动向姜柔问好。

她是一档医学栏目的主持人，名叫苏眠，和姜晓文是同一届的。

姜柔朝她礼貌微笑，见她手里碰着《本草纲目》，好奇地问：“你这是在学中医吗？”

苏眠很悲催地点点头，吐槽道：“特别难，感觉比当初上高中那会儿还难。”

忽然想到身旁的钱国多就是一名中医，姜柔为两人介绍道：“他是我弟，目前在中医院上班，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问他。”

苏眠朝他看过去，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惊艳。钱国多也在看她，此时此刻，心脏比平常多跳了一拍。

他郑重其事介绍自己，莫名希望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