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愤怒
如今已??晚上九?, 夜色如墨。 姜厌秉持没?做就睡觉的?念，收好纸条，翻身上了床。 眼睁睁看着姜厌眼睛都闭上了，直播间急得上蹦下跳抓耳挠腮。 【急急急我的脑子我的脑子！！】 【你睁眼啊, 你现在睡了谁还能睡得着？？】 【你不说话的样子真的很冷漠（跪】 【不是, 虞人晚你吱一声啊，你给姜厌盖被子的???是认真的吗？？？】 虞人晚虽然把被子给姜厌盖好了, 但一直没走。 姜厌闭着眼都能感受到自己头顶的灼热视线, 像挂了个电灯泡。 片刻，她睁开双眼。 ??会?虞人晚的脸都快贴她脸上了, 见姜厌没睡，虞人晚??兴的表情还没做出来，就意识到自己奇怪的???，她猛?后仰，结果“砰”的一声，头狠狠撞到床板上。 虞人晚：“………” 她哭丧着脸看向姜厌。 姜厌已??习惯虞人晚时而奇特的???和心?活??。 她问?：“想知?？” 虞人晚迅速?了下头。 “你刚才贴着我干什么？” 虞人晚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近朱者赤, 我想试试贴姜姜多近我能变聪明。” 姜厌平静?：“倒也不必担心, 沈笑笑总会垫底的。” 虞人晚觉得她和姜厌好像不是一个意思，但想了想, 还是重重?头：“是的！” “笑笑真可爱。” 【虞人晚好委婉。】 【沈笑笑现在在干什么？】 【刚切了下屏，沈笑笑??在床上快乐?吃豆沙小面包。】 姜厌拿了个枕头放在身后,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好。 “哪里不明白？” “哪里好像都不太明白，”虞人晚问姜厌，“桃源村不是重男轻女吗？除…除了云繁星家里不明显，其他家都有很明显的偏爱倾向。” 姜厌摇头。 “今天下午我和庄奶奶聊过???, 她因为曾??生活在真??重男轻女的村子里，所以真实感受到??个村子的问题所在。” “真??重男轻女的村子是养不出如此具有反抗精神的女孩的。” “若??些女孩自诞生起, 身边的所有人就说她们不值钱，说只有她们的哥哥弟弟才值得被爱，说她们的职责就是供养父母兄弟，那么??些观念就会被她们视??所当然，是金科玉律。” 虞人晚低头想了会?，接?：“所以是有人在教她们反抗。” “是的，而且不是小批量，”姜厌回，“如果??个村子真的重男轻女，那么一两个人的教导根本改不了什么，必须有人不断在她们耳边说，源源不断的人给她们灌输??确的价值观，教她们反抗，她们才会从被蒙蔽的状态醒来，意识到自身的价值。” 虞人晚：“姜姜是觉得有??么一批人在吗？” 她小声?：“女孩们被重男轻女的思想压迫，然后出现了??么一批人，他们不断扭转更?女孩们的思想，日复一日，让她们做出反抗献祭的?情。” 姜厌否认?：“不，我更倾向??个顺序是颠倒的。” “是自小就不断有人给予她们??确的教育，让她们知?重男轻女不??确，而后在她们稍微长大些，她们开始面对父母的冷漠，面对父母对哥哥弟弟的偏爱，在此过程中，又有人不断加深对她们的教育，让她们陷入长久而持久的愤怒与抗争中。” 姜厌??句话的指向性非常明显。 虞人晚听到后顿时瞪大了眼睛：“姜姜是说…她们的父母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先教育又用与教育观念相悖的观?对待那些女孩？” 姜厌回得很从容：“??就到第一?的内容了。” 她重复了下自己刚写的内容：“桃源村的情况??分复杂，没有重男轻女，最起码在??一代没有重男轻女。” “??个村子根本就不存在重男轻女。” 姜厌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让人震惊的话：“??一代根本就没有男孩。” “不止周夏花的哥哥是女孩，云繁星的哥哥也是，徐行的弟弟也是，桃源村在??代生的不是龙凤胎，而是异卵双胞胎，所有孩子都是女孩。” “但那些被当?男孩养大的女孩并不知?自己是女孩。” 直播间的评论区空白了好??秒。 很快，弹幕飞速滚??起来—— 【好家伙…】 【我还以为只有周夏花的哥哥是女孩…】 【等等我真的好懵逼，我得捋捋。】 【我想了想，??种可能性是有的，只?被父母刻意分开养，两个孩子不在一起睡觉洗澡，双方都不会看到对方的隐私??位，既然如此，被当成男孩养大的女孩又怎么可能知?自己的真实性别？】 【我明白姜厌为什么说周夏花的哥哥不是人渣了，她是在偶然间发现了不对的?方，于是想偷看夏花确定一下，偷看一次怕看错了，就看了两次。】 【对对，但周夏花的哥哥把自己当成男孩太久了，突然发现???他不会第一时间怀疑自己，因为他身边男生和她的身体结构一样，所以他不会觉得自己的女孩，而是会觉得夏花是男孩…】 【因此他又去偷看了吴玫。】 【靠靠靠，全??串起来了…】 … 【但姜厌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周夏花的哥哥不像个人渣吧，他曾??保护过吴玫，去吴玫的酒鬼爸爸那里保护吴玫，还帮吴玫说话，??样的人不像偷窥狂。】 【感觉还有更深入的原因，毕竟人有多样性，既保护又伤害…??件?本身并不冲突。】 虞人晚也想到直播间讨论的???，问姜厌： “所有男孩都是女孩…姜姜是从哪个线索看出???的啊？” 姜厌抬了下?指：“两个线索?。” “其一是吴玫。” “吴玫曾多次躲到周夏花的家里，期间吴玫的哥哥??常在，她既然能喜欢上吴玫的哥哥，那他在吴玫眼里肯定是有闪光?的，不仅是保护过吴玫，日常相处中肯定也像个??常人，??么多年他都没干出偷窥的?情，却在短时间内出现三次，而且技能很差，不懂得遮掩，次次被抓住，证明他的偷窥癖是突然有的。” “??种癖好突然出现本来就不??常，更何况那天他明明被支走了，却还?专门回家一趟就为了偷看吴玫，他的目的性很强，不过??也说明不了不少，相较而言，更奇怪的是吴玫的态度。” 姜厌分析?：“吴玫在发现自己被周夏花的哥哥偷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夏花，而是悄无声息?离开，她在家默默思考了一天，最后做出了与周夏花绝交的决定。” “你觉得??个决定符合吴玫的性格吗？”姜厌问虞人晚。 她没等虞人晚的答案，就兀自往下分析： “不久后她们就会被献祭，她却暗示自己不会有原谅夏花的那一天，她也深受父母与哥哥的伤害，吴玫是最能共情周夏花的，按照她的性格，她说不出如此决绝的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楼梯底下的那首诗，吴玫写的那首诗。” ————“我化?世间的风雨。” 姜厌说：“??句诗的奉献感太重。” “吴玫是在知?了什么后，故意与夏花绝交的。” 姜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猜测那天吴玫在发现自己被偷窥后，并没有坐以待毙，她找了出去，甚至与夏花的哥哥产生了肢体上的争斗，她偶然发现了周夏花哥哥的真实性别。” “最后她离开了夏花的家，从什么人那里知?了桃源村隐藏至深的秘密，最终选择了与夏花绝交。” 虞人晚把??段话消化了很久。 最后喃喃?：“吴玫是故意的，绝交??件?对周夏花有好处。” 姜厌?了下头。 她说起第二?：“让我确定猜测的是云明月与叶甜的遭遇。” “桃源村??个?方是被信仰神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间仙境，从它为了让村落躲避战乱，宁愿抵抗天?法则也?进行空间转移来看，那时候牛仙是个非常不错的信仰神，它不可能允许???方有可以伤害村民的神在。” “而桃源村被局限于结界之中，根本无法接触外界，洞神自然也无法在牛仙离去后进入桃源村。” 直播间又开始飘问号。 【？？】 【？？？】 【不是啊不是啊，我的脑子，那落花洞女是怎么回?？？】 【对啊对啊，云明月和叶甜明显就是成了落花洞女啊，她们俩在河边跳舞来着！】 “都是装的。” 姜厌像是能猜到直播间的疑问，垂下眸，淡淡?。 “我们到的时候，两人已??被村民团团围住，而村里的巫师不停?在她们耳边说话，那个巫师是在给她们解释她们所看到的，不断?恳求她们保守秘密，还有教她们如何扮?落花洞女。” 姜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她离两人太远，看不清两人的欲望，只能看到层出不穷的人脸浮现在她们的头顶，她本以为她们的灵魂被困住了，但后来回忆起，发现其实是她们的思绪太繁杂，她们在回忆桃源村里的每个人。 虞人晚有些不知?说什么了。 她很不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装成落花洞女。 姜厌：“因为她们看到了。” “那是村子里明令禁止只有男生才能进入的河流，你以为原因是什么？”姜厌弯起唇角，“不是因为女生不配进入那条宽敞的河，而是一旦进去，靠近里面的男生，就容易发现??些男生其实是女孩。” “即便村里有特殊药材可以抑制那些女孩的身体发育，但总不会一?都不发育，平时穿着衣服还好，入水后还是很容易发现端倪的。” “而云明月和叶甜发现了???。” 姜厌说：“我们当时看到她们在岸边时空洞怔愣的眼神，不是她们被洞神摄取了魂魄，而是她们想不明白怎么回?，之后巫师在她们耳边教导她们应该怎么做，于是她们便照做了。” 虞人晚想不明白。 直播间里的人都想不明白。 虞人晚因为想不明白，结巴了起来：“可、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吴玫?装?和夏花绝交，云明月和叶甜又为什么?装?落花洞女？” 姜厌活??了下?腕。 “因为她们发现了真相。” “她们彻底离不开桃源村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姜厌分析?：“我晚上的时候把所有信息合在一起想了想。” “从桃源村的孩子在一代变成异卵双胞胎时，??个村落便会在数年后彻底消亡，但??并不是牛仙的惩罚，而是桃源村的真心祈愿。” “信仰神是没有性别的，它们存活太久，母系氏族始就存在，若论真有性别轻重，它们的倾向也会更加重视女性，所以在它的传教下，它的信徒不会重男轻女，因而??个村落若真的存在献祭，很可能不是唯独献祭女孩。” “在前面也说过，牛仙被污染了，虽然它从未主???过祭品，但祭品到它面前时，它很可能无法控制自己的屠戮欲望，而被信仰神吃掉的生灵是没有转世机会的，他们的灵魂都被嚼碎了，还有桃源村??个小世界，如果??个被牛仙隔绝开的小世界彻底崩碎，在巨大的灵力冲击下，里面所有人的灵魂都会瞬间灰飞烟灭。” “不给牛仙献祭祭品，桃源村就会因牛仙的死亡而崩塌。” “给牛仙献祭，那些?为祭品的人就会彻底消亡。” “??个村落是湘西苗族的村子，会走尸也善蛊，甚至还有厉害的巫师，在??种前提下，他们应该在??代孩子诞生前找到了离开桃源村的方法。” 说了??么多的话，姜厌拧开水杯喝了口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咽下水后，姜厌抬起眸： “你猜方法是什么？” 虞人晚看着姜厌，眼里有些清明又好像被迷雾遮蔽住。 姜厌提示?：“?为信仰神，它们最爱吃的是信徒的欲望，美好的神吃积极向上的欲望，邪恶的神吃混沌消极的欲望，吃完欲望，它们才会去吃肉体凡胎，去吃祭品。” “其中邪恶的神也有偏好，有的只吃色.欲，有的只吃贪欲，有的只吃愤怒的欲望，从目前的情形看，牛仙吃的应该就是愤怒的欲望。” 虞人晚??下彻底明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前的各种信息全??在她脑子里串成了线。 “我...我知?了。” 她看向姜厌：“愤怒是女孩们的保护屏障，她们只有足够愤怒，才能在该欲望被牛仙吃光前，安全驶离山洞，游出桃源村。” “她们活着的??六七年，所有人都想让她们能愤怒，再愤怒，更愤怒些，于是她们的家庭看起来并不幸福，父母也并不爱她们，??种愤怒是在种种偏爱的对比下凸显出来的，吴玫在知?真相后想让夏花更愤怒，于是和她绝交，让夏花更恨自己的哥哥，也恨自己的不体谅，云明月和叶甜在知?真相后想让其他女孩更愤怒，于是装疯卖傻，韩萤火的母亲明知?自己的女?是左撇子，却故意砍伤她的右?，让她对自己??个母亲彻底失望，从而迸发出更强烈的愤怒。” “而雾海中学的建学目的…” 虞人晚的声音顿了顿，继续?：“是想让她们在离开桃源村后…知书懂礼，有一技之长。” 姜厌?了下头。 讨论结束，她拉起被子，重?躺回床上。 直播间一时有些沉默。 许久，弹幕才流??起来。 【桃源村是做好送出??七个女孩后就不再献祭，??八年后与牛仙一同消亡的准备了吧…】 【??个故?里面根本没有公平而言，大片的人死去，少数的人活下，幸运与抗争是活下的唯二途径。】 【牛仙随时会死，船也只剩七条，??个村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发现真相的女孩不再愤怒。】 【她们明白了所有人的苦衷，也原谅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