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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离别 这一切,都是我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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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遐坐在窗边, 左手拇指食指用力,两片薄薄的瓜子壳被轻而易举地分开。 熟稔地将果仁果皮分开放好,墨遐看着满满一盘子的瓜子, 正想拿起一个尝尝, 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阿遐。” 墨遐抬头看去。 只见相柏背着一捆柴从院门走来,将柴火放在小院一侧, 便快步走向自己。 相柏握住墨遐右手手腕,弯着腰身神色关切:“今日感觉如何?手还痛么?” 墨遐抽回手, 摇着头道:“无碍, 倒是你。”眼神飘向院子的柴火:“今日砍了这么多吗?” 相柏顺着墨遐的目光看去, 笑着解释:“闲来无事, 便多做了些。省下来的时间正好多陪陪你, 不然我也不放心。” 山中无岁月,墨遐流落到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后, 便一直卧床养伤,连院门都很少出去。如今京中形势,对他更是如水中月般虚晃不可及。 墨遐看了看自己无力垂下的右手手腕, 又抬头看向相柏:“阿柏,我在这已经待得够久了......” 话音未落, 便被相柏有些暴躁地打断:“莫非你还想出去,还想回京城?你不要忘了,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看着一向温文的相柏突然变脸,墨遐有些不知所措:“你......”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相柏转过头, 肩膀微微颤动,过了好一会才重归平静,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自觉地恳求:“阿遐, 你不要再回去了可以吗?京城不是个好地方,那些王公贵胄,有哪个把我们当人看。不说别的,就说你的殿下,你遭受这么大的罪,他可有站出来为你说过一句公道话......” “相柏。”墨遐语调上扬,短促两字截住相柏所有未出口的怨怼,“住口。” 墨遐对相柏有求必应,几乎从不与他红脸,但一碰上陆尘彰,墨遐就如同踩了尾巴的猫,触了逆鳞的龙,将其圈在怀中,寸步不让:“那件事和殿下无关,是我自己愿意的。” 以往相柏从来都是顺着墨遐,这次却仿佛被激上了火气,争锋不让:“所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庭杖一百,看着你被挑断右手手筋,日后再也不能提笔写字,纵马驰骋。看着你被人追杀,看着你马车翻下悬崖,生死不明。” 听着相柏一句句地质问,墨遐仿佛被卸了全身的力气。直到相柏说完,墨遐才平淡地回说:“他不知道。” 相柏争着想要冲出喉舌的话语就这么直直地被卡在关窍,明明想要继续质问,却被无形的情绪扼住咽喉,让他不知从何开口。 良久,他才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说,他不知道。” 震惊中,还带着翻腾起伏的苦涩难言。 相柏两年前在崖底救下奄奄一息的墨遐,费尽心思才把墨遐的命从阎王爷那拉回来。 可墨遐对自己经历的一切缄口不言。 相柏好奇,却不多问,只是从日常闲话中,才零星推断出一些。 五皇子不知为何,惹龙颜大怒。墨遐挺身而出,在圣上面前一力承担所有罪责,被庭杖一百,挑断右手手筋,发回原籍。 他以为墨遐是被五皇子推出来顶罪的。 高高在上的贵人,又岂会把他们这些蝼蚁放在眼中?雷霆雨露,荣宠嘉恩,赏也是罚,罚也是赏。 便是墨遐有着和五皇子一起长大的情谊,这份情,也是微末得如同脚下尘埃,不值一提。 可是墨遐现在说,“他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相柏放声大笑,“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阿柏。” “无事。阿遐,我无事。”相柏摆手,眼泪都流了出来,却仍旧不肯泻露自己半分伤怀,“我只是突然明白,有些事,得不到就是注定得不到,哪怕再努力,也只是徒增心障。” 大彻大悟,就在一瞬之间。 拨开心间云雾,曾经隐隐的不甘不信,不想不愿,都于灵台涤荡清明,生不出任何妄念。 “阿遐,京城你注定回不去了。你若不愿待在这闭塞的村庄,我们去宁州吧。” “宁州?”墨遐敲了敲木椅扶手,“宁川王的封地么?”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去处。 宁州是靠近京城的州郡中,唯一一处崔家无法染指的地盘。 他不适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却又心系陆尘彰。在宁州,既可以探听京城消息,又不用担心被崔家人发现,岂不两全其美? “我这就去外面的镇子上租车,你好好休息,过几日准备妥当,我们就出发。” “阿柏。”就在相柏即将踏出房门时,墨遐叫住了他,“谢谢。” 相柏脚步一停,半晌道:“有什么好谢的。我们不是朋友么?” ............ 五皇子府。 “阿遐,阿遐......” 陆尘彰躺在榻上,长眉紧皱,眼珠不安地滚动。 “阿遐你这是做什么?” 陆尘彰毫不设防地喝下墨遐送来的和以往一般无二的参汤,却感觉自己身子突然僵硬到无法动弹,脑子也是一片昏沉,仿佛下一刻就要睡去。 墨遐托着陆尘彰的肩膀,将他的头靠在玉枕上。 陆尘彰费力睁眼,却只能看到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的人影。 墨遐替陆尘彰盖好锦被,笑道:“殿下,快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如同小时候在冷宫,每次陆尘彰被冤枉,墨遐都是这般安慰。随后果真如墨遐所说,什么事都没有了。 因为总有人会挺身而出,替陆尘彰承受那些明明白白的陷害与冤屈,流言与诽谤,罪责与刑罚。 陆尘彰意识到墨遐要去做什么,拼尽全力却也无法挣脱此时浑噩,只能摸索着握住墨遐的手,用他自以为最大的气力,紧紧攥着不肯松开:“阿遐,你不准这样,我不许你这么做。” 墨遐将陆尘彰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即便眼中蓄满泪水,也努力不让他落下:“殿下,日后我再也不能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阿遐,你不能去。阿遐.....” “殿下日后练剑,别总那么拼命。每日膳食要按时用,不要一忙起来就总是忘了时辰。参汤记得日日喝,冬日也要记得多穿几件衣裳......” 墨遐絮絮叨叨地一条条嘱咐,事无巨细,安静的屋子除了爆裂火花,只有墨遐一人的声音不急不徐,缓慢流淌。 陆尘彰眼皮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他如困兽般发不出一声哀嚎,只能感觉着墨遐跪在塌边,听他字字如血,愧疚悲怆:“殿下,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自作主张,安排了你的人生。” 骗子,你说过要坦诚相见。 你说过,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隐瞒。 陆尘彰听着墨遐起身,退后三步,复又下跪,给他行最隆重的大礼:“墨遐自十岁入宫,承殿下多年照顾提携。殿下深恩,墨遐铭感五内,不忘于怀。今墨遐拜别殿下,日后山高水远,还望殿下,珍重。” 阿遐,你不要走,你回来,你这个骗子...... “阿遐——”陆尘彰从卧榻惊醒,有掌灯宫女听到寝殿动静,鱼贯而入点灯挂帘,做完一切,又轻手轻脚地有序退出。 阿四持剑走入,朝陆尘彰躬身行礼:“殿下。” “几时了?” “回殿下的话,已是卯时。” 阿四欲言又止,陆尘彰眼也不抬:“何事?” “殿下,可要汀月为您看一看?” “不必。”陆尘彰展开手臂,任由宫女将宽大的蟒袍套在身上。 阿四跟在陆尘彰身后,一路来到书房,杜汀月杜云定早已在外恭敬等候陆尘彰到来。 “属下参见殿下。” “起吧。”说完陆尘彰便往书房内走去。 陆尘彰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冷漠的眼神扫过自己最忠心的三个下属,首先将目光转向杜云定。 杜云定额角渗出薄薄冷汗,被陆尘彰极具压迫的视线锁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紧贴地面:“属下无能。” 又是一模一样的消息,又是一模一样的失望。 陆尘彰漫不经心:“你确实无能。” 阿四和杜汀月一同跪下:“殿下恕罪。” “呵。”陆尘彰一声轻笑,看着自己右手手腕,“既如此,你自己说说,该领如何刑罚?” 杜云定仍旧保持着头贴地面的姿势:“属下任凭殿下处置。” “处置。”陆尘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处置了你,阿遐就能回来么?” 陆尘彰看着三人,又想起昨晚的梦,心中萦绕郁结难消,越发痛恨,握着一张泛黄的信纸,不愿再看到几人:“都滚出去。” “属下告退。” 阿四三人领命退下。 “阿遐,阿遐......” 陆尘彰展开信纸,摩挲着上面熟悉的字体。 “阿遐,你究竟在哪?” .w.co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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