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皎皎如月
舒皎皎失踪的第三天，沈家的沈随意在自家后花园里发现了舒皎皎的尸体。
女孩脸颊惨白，毫无血色，全身僵直，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一眨不眨地盯着望着天空，扩散的瞳孔里再也映不出天空的颜色。
沈辞赶到事发现场时，沈随一已经安排人把小花园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士和线索。
男人拨开挡在前面的除妖师，麻木地走到人群的中心。
沈随一正蹲在舒皎皎身边检查尸体，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到久不归家的长辈，皱眉道：“小叔，她是你的学生？”
舒皎皎和沈辞的关系，整个联盟无人不知。
沈随一明知故问，无非是看不惯自家小叔平日里浪荡的行事风格，故意找他的不适。
浅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连嘴角都崩得紧紧的，落在尸体身上的无措的眼神还是透露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看到长辈这副模样，沈随一脱了手套站起身，朝垂手立在一旁的年轻男人道：“听语，让大家都散了吧。”
年轻的男人闻言点头，伸手拦住围观的除妖师们，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离开。
沈随一发话，当事人的老师兼情人赶到现场，其他人识趣地鸦雀散，避免被这次诡异的谋杀牵扯。
不过走是走了，不妨碍他们小声吃瓜。
“会不会是凌家……”
“你疯啦？这种话也敢乱说？！”
“除了凌家，我实在想不到做出这种事的人能有谁。”
“嘘！现在死因都没查明，胡说八道当心长老们罚你禁闭！”
“……”
沈随一轻狂自傲，却也谨慎细致——靠谱两个字似乎是沈家人刻在骨子里的标签。
无视了吃瓜群众的议论，他低声跟沈辞说明情况。
“舒皎皎失踪的时间是14号的上午，监控拍到她前一晚回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也没有外人进出过她的房间。这期间除了自己人和那些接了任务的除妖师，也并没有可疑人员出入过沈家。
“我们在14号下午确定她失踪，因为电话微信都联系不上，人也不在房间。
“尸体在今天早上发现，发现尸体的人是沈随意。尸体没有外伤，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初步判断骨头和内脏也是完好的，看瞳孔和嘴唇判断应该不是中毒，具体情况还得等医生尸检以后才能得知。”
沈随一说完，沈辞没有回应。
他看了眼沉默的长辈，讥诮道：“小叔，你看起来很难过？但是我前不久刚得到消息，你已经把她甩了……你这幅伤心欲绝的样子，要是被我未来的小婶婶看到，可不会开心呐。”
因为舒皎皎和沈辞的关系，他曾经对舒皎皎的印象不太好。
年纪轻轻的女孩，要外貌有外貌，要实力有实力，却偏偏要和沈辞厮混在一起。
图什么？不过是图沈辞执行长老的身份。
在他眼里，舒皎皎和他们圈子里那些穿得清凉在酒会上搔首弄姿只为傍个富二代嫁入豪门的女人没什么区别——都是想要走捷径实现麻雀变凤凰奢望的女人，外表再美好，内里也早就腐烂不堪。
然而舒皎皎再不堪，也是沈辞给了她机会。
比起或许另有所图的舒皎皎，沈辞的放浪形骸更让他觉得厌恶。
他这位小叔不会觉得万花丛中过、一天摘一朵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吧？
不然，他哪来的脸对自己的学生下手？
沈随一嘲讽的话说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却没有爆发。
沈辞只是沉默地低着头，颤抖的手指落在女孩僵硬惨白的脸上，许久未动，好似雕像一般。
……
在得知舒姣姣失踪的消息后，沈辞第一时间放下手头上的工作赶到江城。
执行任务的人很多，出事的偏偏是舒皎皎，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是不是牵扯到凌星。
在飞机上，他已经筛选了江城可能避开暗眼藏人的地点，谁知刚下飞机，手机忽然疯狂跳动。
不祥的预感成为现实。
舒皎皎死了。
从接到舒皎皎死讯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处于晕眩状态，脑子一片空白，周围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嘈杂，却没有一句入了他的耳朵。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达了沈家。
这种晕眩直到见到舒皎皎的那一刻——朝夕相处的女孩的尸体就摆在眼前，溃散的瞳孔失了往日的色彩，惨白的皮肤不复昔日温暖——毫无起伏的胸膛和僵直的身体提醒着他，她的确死了。
舒皎皎的确死了。
在接受这个事实的刹那，心脏似乎被无形的手用力握紧，拧成一团，他喉头一甜，硬生生把涌上的腥热咽了回去。
女孩的尸体就在眼前，他却忽然想起了她拜他为师的那天。
那是暖风和煦的春天，她穿着白色的长裙，手里抱着协会派发的制服，站在一众结业的学生最后，低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勾起嘴角。
有风吹入，轻轻扬起她垂落的发丝，她却全然不觉。
直到唐从容点了她的名字，偷笑的女孩好似受了惊吓的小鹿，仓促抬头，正好迎上他打量的视线。
舒皎皎——果然人如其名，清绝美好，皎皎如月。
皎皎如月。
二十岁，本该是她人生最美好灿烂的时候，本该……
可是她躺在这里，躺在冰冷的草地上，灵动的眸子失去光泽，柔软的身体褪去温度……
她死了。
黄土白骨，他彻底失去了她。
……
挑衅的话得不到回应，沈随一无趣地耸了耸肩，正想提醒长辈医生快到了，身后去而复返的年轻男人恭声道：“少爷，韩映长老刚才联系先生，说宋小姐快到机场了，让您去接一下。”
宋小姐？谁？宋妤么？
早就听说宋妤和霍知钦关系不错，上次封印蛊雕一事也是她在其中捣鬼，沈随一饶有兴致地承了这个嘱托：“行，我这就去。”
……
沈随一挺拔的身影匆匆离开花园，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来自二楼的窥探。
他抬眼，看到站在窗户玻璃后的女孩，微微点头。
女孩歪了歪头，对着他挥挥手后放下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