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蜀地上阳殿的东西
迟府。
夜幕已深，可迟府的气氛却无比压抑。
迟洪虚弱地躺在床上，张大嘴巴，气若游丝，是不是发出一点像拉风箱一样的声音，粗浊且刺耳。
“怎么好像又变严重了？”
走近床边的时候，迟湘宁身边的小丫鬟皱眉喃喃低语。
凌慕止耳廓微动。
只见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刚才说话的丫鬟一眼，随后转头看向迟洪的方向。
床边放了两台半人高的铜制烛台，烛台之上，是小儿手臂粗细、底端绑着红绸的蜡烛。
一般府邸，极少会点燃这么大的蜡烛，除非是遇到大喜之事或是大丧。
若是府上有重病之人，便会取蜡烛在底端绑上红绸，点燃在床的两端，做“冲喜”之用。
可迟阁老前些天的模样分明就不像是行将就木之人。
怎么今日他的脸色却带着死气？
凌慕止眉头微微一皱，问站在自己身侧的迟湘宁，“他维持这种情况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从回来府上以后，脸色就开始变了，一开始下人奉茶上来之时，他还能接过茶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茶水呛到了，本来也很正常的事情，我就正常让下人布膳，不成想...”
后面的话，迟湘宁没有说下去，凌慕止已心中有数。
“他不是简单地被噎到。”
说着，他已经挽起了袖子走到床边。
守在床前两旁的侍卫看向迟湘宁，似是在询问。
凌慕止淡淡开口，“你若是不信我，我可以扭头就走，只需要你发一句话。”
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迟洪身上，眉宇之间展现的是让人心安的沉稳。
迟湘宁迟疑了片刻，缓缓对两人点头。
两名侍卫这时才沉默着退下，让凌慕止靠近。
“我先帮他把气顺过来，眼下需要几样东西，劳迟小姐帮忙寻来。”
迟湘宁毫不犹豫地点头，“好，你说。”
“我要一碗白醋，二两猪油，还有一块水煮五分熟、半个成人拳头大小的鸡肉，一双一擀面棍加长的筷子、一套银针以及装秽物的容器。”
虽不知道“李书音”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可是迟湘宁还是乖乖应下了，唤了一声，“霜华。”
“是。”
不多时，跟在迟湘宁身边的一名丫鬟退了下去，很快又重新回来了。
手上还多了一个托盘，托盘里，一次放着三个碗、一双以擀面棍加长的筷子跟一套银针，碗中分别是凌慕止需要的东西，丫鬟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名提着干净恭桶的小厮。
待东西都放置好了以后，他看了迟湘宁一眼。
说来奇怪，仅仅只需要一眼，还未来得及等他发话，迟湘宁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带着下人退开了几步，甚至还把几个“多余”的下人遣到了外头去。
凌慕止手法熟练地扒开了迟洪的衣襟，
就在他正准备抬手施针，他握银针的右手手腕被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
这是第一次，迟湘宁的眼神，带有迟疑，“真的，没问题吗？”
医者仁心，她的担心，他自然是明白。
凌慕止用另外一只手，安抚地搭上了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坚定眼神，“若是不行，我自当一命偿一命。”
又是这种让人放心的稳妥神色。
迟湘宁缓缓闭眼，深呼吸一下，再次睁眼之时，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已经松开了。
“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紧接着，她后退了一步。
凌慕止重新转身看向迟洪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迟湘宁的错觉，她总感觉“李书音”变得似乎不像之前的“李书音”了。
丝毫不知迟湘宁的真实想法，凌慕止在迟湘宁震惊的目光之中，手法利落的施针。
在迟洪的左前胸以及发顶位置统共布下了十三针。
整个过程下来，也不过是几息的时间。
最后，他将猪油喂到了迟洪的嘴里，待到他将猪油都喝下后，最后才将半熟的鸡肉放到他的嘴里让他含着。
在做完所有事情以后，他倏地伸手卡住了迟洪的咽喉，在迟湘宁即将要上前阻止之时有迅速干脆地将手上的力度往迟洪的咽喉处往上一送。
迟洪停止了粗重的呼吸，喉咙内似乎有东西在不断滚动。
喉间那粗浊的拉风箱声音变成了“咯咯”声，像极了青蛙在夏天的叫声。
凌慕止本来十分严肃的神色，在看到迟洪气促痉挛之时有了松动。
“李书音！”迟湘宁连名带姓地唤了“她”一声，语气里是浓浓的警告。
因事情发生太突然，她连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屋外的侍卫亲兵在听到迟湘宁那一声隐含警告的叫唤以后，纷纷鱼贯而入。
可是凌慕止却无暇顾及这些，在看到迟洪气促痉挛之时一刻不停将银针收回。
几乎就在他拔掉最后一根银针的同时，迟洪立刻翻身趴在了床边，在吐出了那块塞满了他嘴的鸡肉以后，秽物如同滔滔江水那般从他的嘴里吐出。
很快，屋内就盈满了腐臭、腥臭以及各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呕——”
不知是谁最先干呕了一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告罪声。
“都先下去吧。”迟湘宁紧皱着眉头看向依旧在狂吐不止的迟洪吩咐了一声。
下人跟侍卫纷纷如获大赦的谢罪往外跑。
很快，房内就只剩下了凌慕止、迟洪、迟湘宁以及丫鬟霜华。
“啊——小姐，你快看。”
在霜华的一声惊惧的叫唤之下，迟湘宁顺着霜华的目光看去。
被秽物塞得半满的恭桶内，一条成人食指粗细的彩色蜈蚣正欢快地在秽物之中翻滚，尖利的腭牙正夹着刚才凌慕止塞到迟洪嘴里的那一大块鸡肉，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如何。
“这是？”
“百毒星君，蜀地上阳殿的东西。”
说话间，他以筷子将蜈蚣夹起，将剩下的那碗白醋也全数倒在了那一条大蜈蚣身上。
白醋浇到蜈蚣身上如同热水浇在冰块上，不断地冒着白烟。
在不断的挣扎扭动之中，蜈蚣的彩色尽褪，很快就变得通体漆黑，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凌慕止手上稍稍用力，蜈蚣就碎成了渣渣重新落在了秽物之上。
就在这时，吐得昏天黑地的迟洪也逐渐恢复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