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信不过军中的军医
在壑外等待她的士兵个个都恹恹地提不起精神。
很明显，这是被饿的。
“北璃人显然是早有准备，要将我们赶进来这里。”
迟湘宁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一切。
先不说如今两国交界腹地雨季已过，苇草也因干涸而枯萎，如今在这个地方寸草不生。
即使到了雨季，这里也只是从旱地变湖泽。
要想等苇草长出来，得等明年夏季...
李书音的神色比迟湘宁好不了多少。
她从上京赶往北疆再到如今被困，不过只是一个月的时间。
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
思绪不断地在游离，很快就飘回到了半个月前——
那时候，她才刚到北疆。
而似乎掐算好了时间，北璃也在这个时候来进犯。
在旁人眼中，“凌慕止”毫无上战场领兵的经验。
也给了手下将士一个十分好的邀功机会。
本来在凌璋的率领下十分沉稳的部队，因着“凌慕止”的接手，顿时变得浮躁起来。
“世子，若是此次全军出击，我们定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坐在李书音下首右侧顺数第三个位置的魁梧男子声音浑厚地开口道。
魁梧男子名唤鳌伟，是凌璋旗下的一名副将。
为人勇猛则是勇猛，可是冲动且急功近利，凌璋对他的提拔向来都是持有保留意见，因此在军中多年，依然还只是一名副将，每次迎战之时都被临时任命的左右前锋压着，这让他十分不得劲。
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在鳌伟开口怂恿以后，其他副将也纷纷应和鳌伟的说法。
“既然戍守边疆，哪有让人打上门还不还手的道理？”
“徐副将跟鳌副将说得没错，王爷才刚回去上京没多久，北璃就突然进攻，他们是欺我大祁无人吗？”
“此次北璃进攻突然，恐防有诈，暂时按兵不动。”
面对下首一众副将的摩拳擦掌，李书音不为所动。
上一世她虽没有参与过凌慕止的战事。
可是在景升的口中说出来，她大概都知道凌慕止当年指挥的战事有多么惨烈。
对于行医救人凌慕止或许深有造诣。
可是不会武功终究是让他处处受到掣肘的短板，在这种都是莽夫且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的场合，自然是能不动干戈就不动干戈。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当初凌慕止的出兵，才会那么贸然。
可是...
这一世明明“凌慕止”已经比上一世提前了将近半年到达北疆，可是，北璃也还是打过来了。
这让她嗅到了...
阴谋的味道。
连带看着座下“副将谋士”们的眼神也慢慢开始变得复杂...
再后来。
北璃的士兵滋扰不断，甚至开始虐杀边城的百姓。
李书音才在明知道可能有诈的情况下，领兵出战——为兵者，某些原则上的底线是不能容忍的。
比如，北璃的士兵从滋扰变成虐杀百姓。
从这一点来看，足以让大祁的士兵将他们碎尸万段。
第一战他们赢得很轻松。
因为北璃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士兵们的士气高涨。
然而，在第一仗赢了以后，事情就开始变得不对了。
他们的营帐之中，慢慢开始出现了一种“怪病”。
士兵们先是上吐下泻，紧接着，就开始身上出现红疹，红疹被抓破皮以后渗出了血水，慢慢地，血水变成了脓液...
将近一半的士兵失去了战斗能力，连边城的百姓也受到波及，偏偏这个时候，北璃又来了...
思绪回笼。
李书音看着身前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士兵。
她心中百感交集。
在迟湘宁的搀扶下，李书音一步一步走到了这群“生死之交”的面前。
看到李书音来了，其余士兵也纷纷站了起来。
粗略一数，不过也就二三十人。
思忖片刻后，她声音嘶哑地开口道，“我知道，与我一道逃到此处并非你们所愿，可是，既然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我们就应该好好打起精神，漠地环境虽恶劣，但不至于把咱们所有的生路都绝了，在找到回去的路之前，我们要做的，是好好活下去。”
听着李书音的话，士兵们都没有开口。
然而各异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们心中的想法——他们不信服“舜王世子”，但是在这种节骨眼上，似乎又没有比服从更好活下去的方式。
“若是李书音在，也许我们就不会那么被动。”
迟湘宁在李书音身边低语的一句话，顿时吸引了她的注意。
“为何？”
她就是李书音，也不见得能很好地处理眼下的窘况。
迟湘宁把“凌慕止”扶着走到了另外一头有风化岩石凸出的位置，本来在那里坐下的士兵看到“舜王世子”过来，本不想让道，可是在“舜王世子”昏睡的这几天，这个“拍马屁”的“小兵”的厉害他们是见识过的。
在这种能省力气就省力气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可能因为某些没意义的人和事打起来。
“其实世子心中有数，不是吗？”
迟湘宁让“凌慕止”靠坐在岩石旁边，“北疆向来风高物燥，又无水灾饥荒，哪来那么多疫病。”
李书音沉默着听迟湘宁继续把话说下去，“可是如果真的传出去，是因为北疆的士兵这边驻守不力导致士兵跟百姓一道遭殃，你以为上京的那一位怎么想？”
迟湘宁的话一出口，李书音立刻讶异地抬眸看向她，“你都知道？”
看到李书音的神色，迟湘宁的眉心微微一蹙，“瞎子都能看出来孟将军是用来打压你们舜王府跟舜王军的，你别告诉我，作为当事人，你还不知道。”
“自然是知道，”李书音苦笑，“只是我没想到，那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计划”实施竟然提前了那么多。
可怕的是，她到现在都还没能确定，要对凌慕止下手的到底是当今圣上还是韩皇后...
情绪带起了胸前伤处一阵疼痛，李书音没忍住又咳嗽了几下。
蓦然想起自己一直贴身有带着地图，就是为了以防万一遇到这种情况。
她不顾迟湘宁有没有看着自己，自顾自地脱下了那一件早已被砍得残破不堪的战甲。
以贴身短刀划开了战甲右侧方的一个巴掌大凸起的暗层。
直到看到那一卷羊皮地图，迟湘宁才反应过来李书音到底意欲何为...
“这是...”
“地形图，虽然比较简单，但是让我们找到暂时的容身之处，应该不难。”
重要的是，她身体里面的断箭，不可能等她回到军中才能拔出来。
她也信不过军中的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