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王八蛋,给我睁眼
在燕然赶到之前，屈平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和体力，去维持那一场三方大战，并且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向，为霍遥争取时间。
可是，胡边月伤得实在太重，霍遥根本不敢挪动他的身体，更何况，霍遥自己的身上也带着不轻的伤，没有多少力气。她飞快地在大脑中回想着旧纪元新纪元一切的急救方法，还用双眼一遍又一遍地扫描着胡边月的身体，试图分析出一个合理又有效的治疗入口，但不管她尝试了多少种方案，计算的结果都不甚乐观。
霍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看着胡边月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皮也渐渐没了力气，她甚至想要动手用最最原始的方式去做心肺复苏。可当她将双手交叠，准备按在胡边月的胸前时，却意识到这已经碎裂的胸骨根本容不得她下手按压。
就连容纳着“鬼草”和“尚付”两枚芯片的那个暗舱，此刻都受到了严重的损坏，不停跳出的火花，在胡边月胸前的皮肤上留下了几丝焦黑的痕迹。
霍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利用自己对气候的掌控能力，将空气一缕又一缕地、缓慢而轻柔地送进胡边月
的喉咙中；战斗的损耗和伤势，让她的仿生义眼也受到了影响，眼中的画面渐渐出现了不规则的色块，分析数据也开始呈现出了乱码。
她只能俯下身去，轻轻趴在胡边月的身上，侧着耳朵去听气流进入胡边月喉咙之后的声音，从而来适时地调整气流的速度和大小；为了不加重胡边月的伤，她只能用早就疼痛难忍的双臂撑住自己的身体。
可是，即便她已经这么辛苦了，也只能勉强维持住胡边月的呼吸，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不敢抬头去关注屈平的战况，还要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新敌人，但她不能停下，她宁愿自己失去对周围环境的防备，也不能失去哪怕一丝一毫拯救胡边月的机会。
坚持，只要坚持下去，说不定就会有办法出现……
……
燕然的出现，终于给了霍遥一丝渺茫的希望，也给了她松一口气的机会。
但很快，她就忍住眼泪，转回头继续控制着气流，维持着胡边月的呼吸。燕然似乎也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屈平正在有条不紊地对着这一片战场完成善后工作——所有的警戒队
员，都已经倒下了，而他们身上的所有能够被电磁波影响的设备，也通通被屈平毁掉了。
也就是说，“平野邀月”几人的出现，没有留下任何目击者，田萌的大脑和神经被毁，也找不出真正的凶手。
至于猩猩机甲被毁，那可全都是警戒队的手笔。
可能是受到屈平那临危不乱的气场影响，燕然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低头仔细查看起了胡边月的伤势。
得到了同伴的鼓舞支持，霍遥也调整好了状态，一心二用，在维持气流的同时，还集中精神，从眼睛里不太稳定的胡边月体征数据中，找出有用的信息，念给燕然听。
燕然并不是医疗专家，甚至在急救方面的知识还比不上霍遥，但她有着属于自己的思路和方法。
她仔细听着霍遥报出的一项项数据，哪怕其中有些听不太懂，也不影响她找到最关键的着手点。只不过，她想到的办法，连她自己都有些犹豫。
“小胡子。”燕然轻轻唤了一声。
胡边月变了形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只留了一条缝，两只眼睛也没有任何反应。
“喂！”燕然的音调高了起来。
还是
没反应。
旁边的霍遥抬手在脸上轻轻摸了一把，手上沾着的灰尘把脸弄得越发脏了，她已经分不清楚脸上的到底是急出了汗，还是累出了汗，又或是——绝望的泪。
“王八蛋！给我睁眼！”
燕然突然大声骂道，然后抬起拳头，“轰”地一声砸在了胡边月的脑袋旁边。地面被她砸出了一个洞，整个拳头几乎都没入到里面了。
……
这一下子，竟然真的有了效果。
胡边月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的状态远比先前刚刚把芯片还给霍遥的时候还要差，好像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略显费力地转动眼球，看着旁边的燕然和霍遥。
看到他的眼神虽然疲惫，却仍然没有涣散，燕然心里有了底气，说话的语气也恢复了正常。
“早就跟你说过，这身体总有坏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就需要换零件了。姐姐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被我带回去，给你大修一场；要么现在直接一拳打爆你脑袋，给你个痛快，免得这么拖得难受，到最后还是个死。”
霍遥怎么都没想到，在这样要命的关头，燕然竟然堂而皇之地威胁起了胡边月；伤痛加上头疼，也让她没法仔细去琢磨
燕然的用意，不由得有些发懵。
燕然说话虽然轻松，但其实心里也没底，她紧张地盯着胡边月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一瞬间的细节。
只见胡边月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张开嘴巴，发出了非常嘶哑的一声：“好。”
虽然情况仍然不乐观，但燕然还是喜形于色，当即说了声“霍姐姐帮忙”，然后便低头拆起了自己的左臂。
霍遥终归还是聪明过人的，虽然双眼已经帮不上多大的忙，可她还是隐约猜到了燕然想干什么。她顾不上震惊，立刻给燕然打起了下手。
两人就在这一片狼藉的战场之中，聚精会神地帮胡边月争取一线生机。
屈平在一边站着，他警惕地注意着周边的动静，没有去贸然打扰两人。渐渐地，他的目光落在了燕然的身上——此刻的燕然，全然没有平日的跳脱和战斗时的暴躁，只有一丝不苟的专注，还隐约透着一股“他娘的谁敢把小胡子的命收走，姑奶奶我就要把谁给揍成孙子”的气场。
屈平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刚才燕然替他出头、要痛击田萌的样子。
他幽幽地在内心之中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你的双手沾上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