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矛盾
就在宝源咬紧牙关、调转车头、决定离开的时候，当时的他，和多年后的胡边月等人，看到了绝对令人心痛的画面。
烈火和烟尘散去，虽然有那柄“伞”的遮挡，但宋延身上的衣衫却已经被火烧坏了不少，先前受伤的地方也露了出来；而那台机甲，也已经借着光影的掩护，冲到了他的面前，一发火炮擦着宋延的肩头轰向了他的身后。
月光虽然幽暗，可战场中的闪光还是照亮了驾驶机甲的那张脸，只是这一瞬间，“平野邀月”的几个人眼睛都红了。
没错，那正是田萌。
画面中的田萌，当然比他们认识的那个“版本”还要年轻不少，就像战斗中的霍遥一样，白皙姣好的面庞上沾了烟尘，但不同的是那一抹神色中的嗜血与得意。
这神色骗到了宋延。
已经带伤的他在经受了猛烈的轰击之后，感觉似乎没那么灵敏了，他略显慌乱地转头，却发现刚才那一炮根本就是胡乱轰向空处的，宝源身在相隔甚远的地方，这机甲根本就不可能攻击得到那个位置。
也就是说，这一炮只是为了骗宋延转头。等到宝源举起霰弹枪，想要帮忙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机甲的
右臂处弹出一根十字尖刃，直接刺透了宋延的身体，甚至将他整个人给举了起来。
当着宝源的面，田萌肆无忌惮地亮出了机甲上装着的五花八门的大小武器，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宋延；而被宋延打退的追兵，再次围了上来，给宝源制造了极大的压力。
但从始至终，宋延都没哼过一声。
他怕乱了宝源的方寸，影响到那原本应该果断离开的决心。
宋延甚至在田萌失去耐心的时候，硬撑着再次按下右手手腕处的按钮，将右臂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钢索，卷住机甲的武器，阻止对方向宝源开火。
而宝源也借着这个机会，借助着摩托车和霰弹枪冲出了重围。
在他忍住回头的欲望，驾驶摩托车疾驰而去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声呼啸。不等他回头，一件东西已经掉落在了他的肩头。
那是一个炮弹造型的玩意儿，却并没有爆炸。他认出来了，这是宋延变形后的手臂。
……
影像的播放结束了，一切真相也都明了了。在这件事上，方聪的确没有骗人。
问天组织派了宋延、岑俊还有丁一七等人来到4号区，为的是阻止汪司令进行人工智能复原的研究。在这个过程中，宋延发
展了立场相近的宝源成为问天的盟友，而且两人不知怎样得到了一件令汪司令十分在意的东西。
宋延要掩护宝源带走这件东西，而已经不愿再站在问天这一边的岑俊，却打算抢到这件东西作为自己的资本。虽然宋延解决了岑俊，但汪司令还是派田萌追上了宝源……
大家仍然不知道，宝源究竟带走了什么东西。
不过，对整件事最为关心的岑寅，却已经得到了真相，尽管这个真相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版本。
见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方聪打破了沉默：“当晚的事情，在4号区里其实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我猜，是汪司令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那东西被人抢走了，甚至干脆就不想让人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尤其是在那个时候，汪司令对4号区的掌控其实并不像现在这么稳固，起码没到只手遮天的程度。至于问天，谁也没法估量一旦大众听说了这个组织会有什么样的反响，所以，没人会主动公开它。”
“在这之后，他们采取过什么措施么？”开口的人是屈平。
“嗯？”方聪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屈平问的是什么，便说道，“那时候我还远远接触不到太机密的信息，
所以能告诉你们的并不多。我只知道，汪司令派人追查过宝源的下落；至于宋延，汪司令的人发现他身上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就直接抛尸荒野了。我是为了弄清楚他的死因，才想办法搞来了闸门处的监控——哦，对了，宋延杀岑俊的录像，是他自己给我的，连同那半截链条一起。”
屈平点了点头，说道：“少室山和宝源直到现在还好好的，起码这说明，汪司令的某些企图，应该还没有得逞。”
……
大概是都跟田萌产生了纠葛的缘故，虽然早就知道了宋延的死，可亲眼再看一遍的时候，胡边月还是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不过，此时此刻，他倒是更关心另外一个人。他跟霍遥对了一下眼神之后，拿起了自己的通讯器，将通讯频道切换了一下，然后一边关注着霍遥通讯器上的画面，一边私下给岑寅发去了消息。
“你还好么？”
“嗯。”
“我——”
胡边月刚要说什么，岑寅的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不用安慰。”
大概是因为早就知道了大致的情况，所以在看完全过程之后，岑寅的情绪并没有出现太过强烈的波动，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但是
，情绪稳定，却不代表着他能够完全消化这些信息。此刻的他，已经彻底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该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汪司令，什么问天，又或是方聪、钱老板，还有“平野邀月”小队这些人，好像全都跟他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了。
自己到底该跟谁一伙？
以报仇为目标来到了4号区，可是，这个仇，该找谁报？还要继续报吗？
他的目光停留在通讯器屏幕上。
方聪，这大概是目前跟宋延关系最为密切的人了，要找他报仇吗？可这似乎没什么道理。
回去找钱老板，找问天算账吗？可是，就在来4号区之前，岑寅还觉得自己应该和父亲一样，是站在问天这一边的。
在4号区的这些日子里，除了进行暗中的调查之外，他也曾在完全没必要的时候，出手给科研区的某些实验进行过破坏，仅仅是因为那是针对人工智能复苏的项目而已。
也就是说，从个人的角度而言，他甚至觉得问天的立场是有道理的。
他能感觉到，屏幕上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情感上倾向问天、倾向宋延的。当然，他也知道，他们同样倾向于他，这并不矛盾。
但他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