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少室山的人
胡边月觉得，岑寅和萧恩这两个人，只维持那种人狠话不多的高手形象就挺好，千万别张嘴。他甚至担心，再这么下去，不止燕然想揍岑寅，恐怕其他人也想收拾这两个人。
河谷地带的气候与外界差异很大，再加上此刻地处瀑布后的山洞之中，原本只穿着单薄衣服的众人很快就觉得凉意侵入了身体之中，就连眩晕的感觉也很快就被冻得无影无踪了。
虽然已经没力气去收拾战车了，但大家还是都钻进了座舱里面，借着外部装甲和内部的物资抵御着这突如其来的低温。
这一夜，虽然过得局促，可对于一路疲于奔命、高度紧张的两支小队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休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半睡半醒之间，胡边月突然察觉到附近出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可他能够确定这声线绝非是队伍中的同伴，这让他悚然一惊，瞬间就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后，他看见豹哥正站在座舱的门口，透过窗口向外看着。
侧翻的青龙五号里，大家都像是掌握了爬墙术一样，这视角总让胡边月觉得有一种颠倒乾坤的感觉，很不舒服。
“不用紧张。”豹哥似乎感受到了胡边月的情绪，说
道，“是萧恩叫来的人，没有威胁。”
胡边月并不放心，站起身来凑到了窗户边上。在他看来，在荒野中遇到的每一个人或者类生命体，只要不是自己亲眼看到或是霍遥分析出了结论，他都要先视作潜在的敌人。
但很快他就认同了豹哥的判断：外面来的是十几个已经不怎么年轻的中年人，这些人虽高矮不同，却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没有任何仿生肢体，并且赤裸着上身，露出了一身精壮的肌肉，正三三两两地在四周席地而坐，有说有笑地吃着萧恩从帆布袋里拿出的罐头；除了几双好奇的眼睛在打量着两辆战车之外，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食物上面。
看起来，这些人的确没有敌意；就算有，胡边月也并不认为他们能对自己这边造成什么威胁。
……
胡边月没有吵醒车里的其他人，自己先爬了出来。
“醒了？”萧恩远远地招呼了一声，朝他走了过来。
那些赤膊汉子循声望过来，一个个面露笑意地冲着胡边月点了点头，有的甚至还举起手里开了封的罐头挥舞了一下，好像算是一种问候了。对于这种友好热情的气氛，胡边月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只能客气地朝着不同方向点
头回应，一时之间觉得脖子都快抽筋了。
“这些都是常驻驿站的人，是我喊过来帮忙的，等大家都休息好了，就把两辆战车给翻回来。”萧恩解释道。
胡边月没忍住好奇，问道：“他们不冷么？”
“他们早就习惯了。”
“这些人都听你调遣？”胡边月接过萧恩递来的罐头，又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在少室山上算是个什么级别？”
在他看来，这家伙实在不像是个靠谱的管理者。
谁知，萧恩摆了摆手，说道：“少室山上，除了宝源之外，大家都一样，没有上下级。”
“没有……”胡边月有些诧异，“少室山上有多少人？”
“唔……起码有上万人吧……”萧恩边想边说道，“要是算上周边的驿站和聚居区，那就还要多个十几倍。”
胡边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不说在这个传说中绝顶恶劣的环境里到底能不能建立聚居区，光是那山里的上万人，没有上下级，这秩序是怎么维持的？所有人有事儿都去找宝源？光是把这上万人给认全了，恐怕这和尚都得累秃顶，从此连剃头都省了，还哪有时间念经？
萧恩没有察觉胡边月的困惑，接着说道：“其实就算是宝源，也只
是整个少室山的规则制定者而已。规矩定好之后，大家都在这样的框架底下生活，根本不需要宝源以管理者的身份去做什么事情，他也从来没靠着这种权力给自己谋取什么利益。”
……
胡边月沉默地打量着萧恩。
以他对这个人的印象来看，这种一听就非常不真实的情况，十有八。九是萧恩胡诌出来的——一个只有规则、却无人管理的聚居地，这种世界只在理论上可能存在，实际上根本行不通。
要知道，大多数人的欲望都是难以得到满足的。温饱得到了解决，就会想要享乐；如果每个人的生活都差不多，那就总会有不安分的人想要得到别人没有的东西，试图通过某种优越感来寻找满足。
想要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中，聚集一万多个知足常乐的人，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要知道，一旦其中有一个例外的，就会很轻易地让所有人都互相攀比竞争起来，然后整个体系全部崩塌，一切都得重来。
再说了，这上山的人都是自己主动来的，又不是宝源从外面招的，也就是说，连筛选都没有，不可控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当胡边月看到眼前这些不管从外表还是从精神上都互相
坦诚相待的人们，他又觉得萧恩说的话好像并不是太离谱。
“到底是什么样的规矩，能这么管用？”胡边月问道。
“其实很简单——少室山很大，足够为这么多人提供一个安全的住处，至于食物之类的基本生活物资，需要你凭本事去换——每一种工作或者物资，都有着对应的分数，这个分数的标准是宝源集合了很多人的智慧来制定的，绝对禁得住推敲，不会引起不满。有什么样的本事，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连宝源自己，也得遵守这个规则。”
“就不会有例外的情况？”
“当然有——那些人嘛，呵呵。”萧恩语气中带着不屑，似乎是对这种情况很不满，“每个人来这里住下之前，少室山都会把规矩一字不差地告诉对方，要是不愿意遵守的，完全可以自行离开；但是，总有人嚷着说自己是自愿加入的，然后待不上两三个月，就开始惹是生非。”
“你们会怎么处理？”
“赶出去。”
“就这么简单？”胡边月觉得匪夷所思。
萧恩两手一摊：“当一个挂着佛珠、叼着烟的光头，手里提着大号的霰弹枪，身后带着黑压压一片的赤膊汉子，双手合十请你下山的时候，你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