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复杂的甘诺
除了母亲之外，胡边月并不擅长跟长辈打交道，尤其是甘诺其实表现得十分和善，可那在大事上摇摆不定的态度，又让人十分窝火。
他只能诚恳地点了点头，说道：“您放心，遥遥也只是想回来看一看，我们不会一直待在2号区不走的。”
“不，尽快离开。”甘诺说道。
“这……”胡边月从甘诺的语气中听出了异样，不禁问道，“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能给遥遥的保护很有限。这里的其他人，并不欢迎她。”
胡边月脸色变了：“您的意思是，有人会对她不利？”
甘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遥遥当初离开的时候，说她要为2号区找一条出路，不然决不会回来。现在她回来了，我想问你，她找到了吗？”
胡边月的脸变得严肃起来。
他当然知道霍遥离开家乡的初衷，也知道霍遥最初接近他，都是因为觉得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
可是，他要怎么说？直接跟甘诺讲“我就是2号区的出路所在”？
就算甘诺没有怀疑他是心怀不轨前来夺权的，起码也会认为这个年轻人大言不惭、举止轻浮。况且，他并不认为自己就是2号区的“出路”。
当然，赛博京的芯片也不是。否则的话，一旦赛博京的芯片落到了别人的手里，难道2号区的出路就是别人了？
万一那人是个希望融合芯片、复活赛博京的疯子，那么2号区的出路难道就是与世界同归于尽？
在胡边月看来，所谓的“出路”，其实是一种处事的态度。
他胡边月，一个二十岁出头的赏金猎人，敢在汪司令的地盘上“兴风作浪”，这才是2号区最缺少的东西。
这还真不是他盲目自大。
他也害怕过，怕自己斗不过汪司令，怕因此失去亲近的人，但是，汪司令会因为你害怕就心慈手软吗？
等到他一家独大、掌控了大多数人工智能的时候，他会因为2号区没有武装力量，就允许你们躲在这座飞行岛上，安静地做你们的世外桃源吗？
又或者说，等到甘诺老去的时候，2号区里难道就不会出现类似的野心家，夺权上位？
……
对比之下，胡边月竟突然对自己生出了一股自信来。
原来，他和同伴们已经做到了很多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出路，遥遥已经找到了。”他郑重地说道，“她刚才说的，其实就是答案——主动让2号区强大起来，而不是
被动地祈祷麻烦不要找上门。”
胡边月相信，霍遥早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只不过，在荒野上的见闻、再加上平野邀月小队的经历，让她越发清晰地明确了这个答案。
要不是少室山的事情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霍遥一定会叫上宝源、屈平还有美食小队一起，让2号区的人见识一下，当科技成果被可靠的人掌控时，可以迸发出多强大的能量。
她想做的，只是唤醒这座偏安一隅的安全区，在风雨到来之前，帮他们具备撑伞的能力。
然而，胡边月的回答并没有打动甘诺，他沉思了片刻，说道：“让2号区发展武装力量，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汪司令忌惮，不论他的野心指向哪里，扩张的速度终归会受到限制。而你们，就可以从中得到机会了，对吗？”
胡边月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了对表情的管理能力。
“你们可以得到机会了”——谁们？得到什么机会？
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甘诺的言外之意。只不过，他实在是太过震惊，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甘诺对霍遥的关心是真的，可现在这种好像“看穿了一切”的自以为是，也是真的。
也就是说，虽然他
发自内心地关心着霍遥，却认为霍遥对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其实是为了利用2号区来牵制汪司令，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诚然，胡边月也清楚，2号区的发展的确可以对汪司令施加一定的影响，可对霍遥来说，她是真的预感到了山雨欲来的危机，也真心希望2号区能具备最基本的防御能力。至于承担对抗汪司令的职责，那是后一步的事情。
甘诺想反了。
……
胡边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尴尬地沉默着。过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了，准备告辞，却听甘诺突然问道：“遥遥跟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过得好吗？”
胡边月叹了口气。
甘诺终究还是关心霍遥的。
但是，他又该怎么回答呢？
不管是在7号区还是在荒野上，不管是面对着敌人还是类兽，霍遥都受过很多次伤；可是即便如此，在面对饕餮的时候，霍遥下意识地说出过内心深处的想法，她想跟这些同伴一辈子待在一起。
那么，这到底算过得好还是不好呢？
胡边月犹豫了一下，给出了这样一个回答：“她很开心。”
这个回答让甘诺略显担忧的神色放松了几分，他连连点着头，说道：“那就好，
那就好。”
胡边月百感交集：眼前这个中年人，作为一名父亲，大概马马虎虎，毕竟霍遥只是养女，而且也不是自小在身边长大的，他会为霍遥牵肠挂肚，却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而无法有什么行动上的表示；作为一名安全区的管理者，同样也马马虎虎，能维持整座安全区的运转，却也无法让人看到光明的未来。
“把这个带上。”甘诺转头从桌上拿起了一件东西，递给胡边月。
是一枚徽章。
“这是一个加密过的通讯器。”甘诺解释道，“2号区虽然封闭，却也会偶尔派人出去交换物资、收集情报，这些人会在各处驿站出现，都戴着同样的徽章，也都是我的心腹。徽章的感应范围是一公里，如果你遇到了佩戴同样徽章的人，可以把遥遥的近况通过他们传给我——放心，加密过的信息，这些中间人是无法解读的。”
胡边月略显诧异地接过了徽章：“为什么不直接给遥遥？”
甘诺苦笑了一下：“她太懂事了，什么都不想让我操心。把这东西给她，她大概只会传一些科技成果的影像资料给我，用来劝我发展2号区的科技和武装。”
胡边月恍然大悟，这的确像是霍遥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