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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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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脚受了伤,刘妈妈将她看得极紧,生怕她一个没注意徐琬琬就下了地。是以她这几日闷在屋中,只能看看手上这册《鸳鸯错》。

恰如徐妈妈所言,她观书中才子这一路,虽初时受他岳家扶持,但为官之顺遂似有人暗中帮扶,却不是他岳家能够帮得到的。可是这册书中却没有提及那个背后扶持才子的人究竟是谁。

故而映入眼帘的便只有书中才子忘恩负义陷害岳家、逼死发妻的故事。

徐琬琬抿着唇,这是她翻了三遍这册书,才意识到的,这书中一切所述好似只是前世浮在表层最是浅显的事物。

神智告诉徐琬琬,她不该将这册话本太过当真,但不可否认,从这册书中,她找到了些前世她未曾注意之事。

比如,秋池之事,又比如书中才子与他的书童曾隐约提到,待那佳人死后,会有一个人名正言顺成为府中新夫人。只是那人从未在书册中露过面,徐琬琬便也无从探究。

徐琬琬将书册小心放到了一边,素莹端着一碗猪蹄汤放到了小案上。

“大师傅说以形补形,姑娘伤了脚,大师傅便顿了猪蹄汤,闻着可香了。”

徐琬琬一阵赧然。要说也是她倒霉,不过只是想散散心,却不成想会在那安静了许多年的后山遇到狼,狼口脱身却被谢斐吓得崴了脚。

不仅整个庄子知晓了,连太守府上徐义崇夫妇也知道了。

徐夫人有事走不开,特意叫身边的心腹丫鬟来庄上给徐琬琬下了禁足令,往后不准她再轻易踏足后山。

虽有些过犹不及,可到底一腔爱女之心,徐琬琬便也没有反驳。

倒是春溪这几日都在忙着帮徐琬琬找寻秋池的下落。这本不是什么难事,秋池的家就在并州府城外,家中亲人也都还在。

只是春溪没想到,秋池竟没有回家,她辗转多时才觅得她的行迹。

她更是如何也想不到,在府中最爱干净的秋池会衣衫褴褛,与乞丐一般栖息在城外荒山上的荒庙中。

她将秋池带到了别庄上,亲自给她洗漱换上干净衣衫后,才前去徐琬琬院中向她禀告此事。

春溪来时,刘妈妈与素莹也在屋中,此事是徐琬琬单独吩咐给她的,一时她也不知该不该在二人面前提起。

好在徐琬琬直接问道:“可是有秋池的消息了?”

素莹一脸疑惑,刘妈妈怔愣片刻拧起了眉。

春溪默默看了看刘妈妈的神色,转而对徐琬琬道:“按照姑娘的吩咐,我一找到她便将她带到了庄上。”

徐琬琬手撑在床榻上,直起身子:“你且将她带到我面前来。”

“姑娘,这怕是不妥吧!”刘妈妈是知晓秋池之事的,“那婢子行事不端,怎好任由她污了姑娘的眼。”

徐琬琬细声安抚着:“秋池做了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但此事我却觉得父亲处置有失偏颇。当日在周解元茶盏中被查出来的是催.情药,又并非是迷魂药,且那药听闻只是助兴的,周解元若连抵抗此药的意志都没有,他如何熬过数十载寒窗苦读?”

刘妈妈急道:“姑娘,你还未嫁人,怎好说这种话?”

徐琬琬眨了眨眼,她不过是实话实说……

“妈妈,我是想说,周解元发现不对后,他一个男子再文弱也是有力气挣脱秋池这弱女子的。况且,事后父亲盘问时,秋池亦有辩驳,怎么就因为周解元一句否认的话,便判了秋池的错?”徐琬琬越说越气,“便因秋池是卑贱丫鬟,周灵枢是高贵学子,就都觉得秋池在撒谎?”

刘妈妈叹道:“姑娘,周解元的品性太守府人尽皆知,况且依着他的才华,将来必定功名利禄加身,届时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又怎会自甘堕落同秋池有首尾。”

她所言虽暗带着荆棘暗刺,不够中听,可是这却也是寻常人一般所想。

徐琬琬抿着唇:“妈妈忘了那册《鸳鸯错》了嘛?话本中的才子在世人眼中也是声名极佳的贤良君子,可也只是那才子伪装的好罢了。”

“话本儿是话本儿,书中杜撰怎好当真?”刘妈妈无奈。

素莹只愣愣看着二人,她不知前情,便听得云里雾里,愣是没明白两人究竟在吵什么。待到徐琬琬注意到一旁听得认真的素莹,她面颊绯红,寻了个借口将小丫鬟使了出去。

春溪见二人因着此事争了起来,心中忐忑,她上前轻声道:“姑娘、妈妈,还请莫要争论了。此刻即便姑娘想问秋池些往事,秋池也不一定能答得上来。”

徐琬琬与刘妈妈皆是一惊。

“怎么回事儿?”

春溪只如实相告道:“我在荒庙中寻到她时,她疯疯癫癫的,只说自己是周夫人,是周解元最爱的女子。”

刘妈妈面带诧色,神色中带着几分唏嘘,即便她认为秋池是自己作孽,可她知晓秋池的境遇后,依旧会觉得她可怜。

春溪艰难说道:“而且,秋池有孕了,瞧着肚子得有五个月了。”

徐琬琬瞪大了眸子,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春溪,她属实被春溪带来的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

刘妈妈反应过来:“五个月?秋池被赶出府去,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春溪低垂着头:“秋池在被出府时,已有两月的身孕。”

刘妈妈凝眉问:“那这孩子是谁的?”她心底突然觉得,当日秋池所言或许有几分真。秋池平日接触多的男子便是来往府中的学子……

而她此刻能想到的,春溪在带着秋池回别庄的路上,也想到了。且比起刘妈妈,春溪更加了解秋池,也知晓秋池在前院侍奉的几年中不是没有遇到过说要娶她为妻的学子,可她皆是拒绝。

这些年来,秋池也唯有对周珉费心照顾。她几乎可以肯定,能叫秋池宁愿不回家也要留下的孩子便是周珉的。

可若秋池腹中孩子当真是周珉的,那便意味着,曾经太守府人人夸赞的周解元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只是春溪不解:“如若秋池当真怀了周解元的孩子,两个月时她应该知晓了,又怎么还会用那……那药。”

她对于催.情.助.兴的词眼有些耻于说出口。

刘妈妈亦是拧眉道:“此事确实古怪。难不成秋池腹中孩儿不是周解元的,而是其他人的,她将那药下在周解元茶盏中,便是想让周解元做那孩子的便宜爹?”

“不会的。”春溪急急否认。

徐琬琬亦是道:“妈妈想哪儿去了,年关事发时,秋池已有两月身孕,即便真如妈妈猜测那样,她怎么瞒过大夫呢?生产时又作何解释?”

刘妈妈摊了摊手:“那周解元茶盏中的药物当作何解释?”

春溪欲言又止:“除非……”

徐琬琬越想眉头皱得便越紧:“除非,那个药不是秋池下的。”

刘妈妈试探性问:“姑娘的意思是,周解元贼喊捉贼?可他为何这么做?”

春溪终是忍不住了:“因为周解元往后前途无量,他不愿被一个卑贱的丫鬟连累了声名,与其等着他与秋池之事被人发现,不如找个合适的时机,主动将此事暴露人前,他依旧是那个洁身自爱、一尘不染的谦谦君子,所有一切皆是秋池痴心妄想。”

看着这几日沉静稳重的春溪忽而爆发出阵阵怒意,刘妈妈不禁侧目。徐琬琬亦是深吸了一口气。

“秋池……”春溪低语,“当日此事被撞破后,大人曾令秋池与周解元二人当面对质,大人初时虽震惊于秋池的话,却也没有因为周解元的否认而就此信了,他令秋池拿出二人定情的凭证,可是秋池没有拿出来,大人这才信了周解元的话,怒而要将秋池发卖。”

这是徐琬琬不知的细节,想起方才对她父亲的指责,她心底一阵愧疚。

刘妈妈轻声道:“在听到周解元否认的话语后,秋池究竟是没有那凭证故而拿不出来,还是心灰意冷再无意拿出来?”

徐琬琬低声道:“她初时既然敢在父亲面前那般底气十足道她与周珉两情相悦,定情的凭证想是有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周珉竟然这般决绝,在父亲面前否认了。”

春溪道:“秋池或许真的爱极了周解元,便是见他为前程陷她于万劫不复,她也不舍得就此毁了他。宁愿自己遭受污名,也不愿叫周解元官声受损。”

徐琬琬紧抿着唇,长长的眼睫呼扇地眨着,有些心烦意闷。

她抬手重重拍在床榻上:“周珉此人,阴险至极!”他便是算准了秋池不忍毁了他,才这般似乎忌惮的算计她。

春溪心头颤了颤,她心底渐渐觉得徐琬琬骂得真好,此刻便是刘妈妈也没有再上前阻止她骂人的话。

徐琬琬抬眸望向春溪:“今日在此所说一切还只是我们的猜测,若要印证还需秋池清醒过来。春溪,你便秋池安置在庄中僻静院落,请奚先生瞧一瞧她的癔症可有得治。”

春溪称是后便告退离开,刘妈妈望着她直挺挺的脊梁,心底暗暗点了点头。

经此事,徐琬琬虽然依旧不知周珉谋害徐家的缘由,可是令她有些安慰的是,她今番算是拿住了周珉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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