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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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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宽带着派兵支援朔州的旨意快马加鞭前往封洛郡,刚一进军营,脸上喜色还没下去就被一左一右两个将士按在地上。

严宽的表情瞬间变得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出了什么岔子?为什么封洛郡军营里的人直接给他按在地上?

直到看到赴江州从军营大帐中走出来,身后还跟着镇守在封洛郡的平赤侯谢庭。

饶是严宽再不迟钝也反应过来眼前这是什么情况,赴江州已经叛国了。

他双眼充血,挣扎着怒吼道,“雍王,安赤侯,你们这是在叛国!”

赴江州闻言蹙了蹙眉,走到严宽面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话可不能乱说,本王在雍城,怎会叛国?”他抽走严宽手中的圣旨,像看蝼蚁般看着严宽,“严宽,携带圣旨私逃,封洛郡军营没有见过此人,也没收到支援的旨意。”

严宽朝着赴江州吐了口口水,“赴江州!你叛国!你不得好死!!!”被拉下去的时候也一直喊着“赴江州,我就在地下等着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谢庭眼中似有不忍的神色,但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虽然不是个清官,但到底不至于去叛国。可惜他在南阳城的亲眷皆被赴江州秘密控制住了,赴江州初到封洛郡的那天甚至是带着他小儿子的小手指来威胁他。

赴江州将谢庭幼子的手指丢到他面前,语气轻描淡写,“谢侯爷,手下的人不怎么听话,把令子的手指不小心切了。”

谢庭跪在地上看到血淋淋的手指人都傻了,他跪着匍匐向前,扯住赴江州的衣袍,“雍王殿下想让臣怎么做。”

“可不是本王想让你做什么,朔州沈将军是什么下场,你也不想跟他一样被诛九族吧。”赴江州一手撑在大腿上,“谢侯爷识趣些,本王会让你满府平安。”

谢庭脸上有纠结的情绪,最后他还是阖上眸子,认命般将封洛郡的兵符拿了出来,“雍王殿下,祸不及家人,臣会对您马首是瞻。”

赴江州满意的笑了,他拿过兵符后才将谢庭扶了起来。

还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聒噪,什么疯人跑进军营,还不拉下去杀了。”赴江州用手掏了掏耳朵,他随意的将手中的圣旨则是直接抛给了谢庭,“谢侯爷,到底还是要去支援,你说说太子能坚持多长时间?”

谢庭接过圣旨,思索片刻微微颔首道,“回王爷,朔州折损一万士兵换了北疆三万,听说贺兰王子下次要亲自率兵,太子应是还能在撑上五日左右。”

“传旨的严宽携圣旨逃跑,安赤侯知道要去支援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到时候你在慢悠悠的赶过去。”赴江州拍了拍谢庭的肩膀,“谢侯爷,本王说的没错吧。”

谢庭了然赴江州的意思,他将手中的圣旨丢到篝火之上后双手抱拳,“是,今日没什么传旨的人,臣也没见过这道圣旨,更没见过雍王。”

赴江州满意的笑了,“雍城大大小小的事宜还等着本王去处理,谢侯爷听话,本王的手下自然也听话。”

*

三日后,南阳皇宫长生殿。

楚鹤延扣了扣屋门,在得到赴京的许可后进了屋,“太孙,您打算何时宣告建安帝已逝世的消息,尸首已经放了七日了,冰棺也延迟不了腐坏速度,不能再拖了。”

赴京坐在太师椅上,他用手掌揉了揉额头,眼前是堆成小山的奏折。“最多还能拖几日?”

“现在是冬季,最多还能拖一日。”

赴京敛下眸光,声音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了,援军是否抵达朔州?”

“回太孙,援军不知为何迟迟未到,”

“什么?”赴京听到这句话立刻看向楚鹤延,语气都到了丝焦躁,“雍王呢,是否在雍城。”

“雍王生了风寒,如今在雍城。”

“现在就去准备宣布建安帝逝世的消息,让雍王即刻滚到南阳城来发丧。”

建安帝死了,赴京藏了他的尸身七日,整个长生殿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他一直没宣布建安帝已经逝世的消息就是怕出什么乱子,国丧的消息只要传出,绥陵就会动荡。这张牌可以让令雍王即刻回京,但也会让朝堂再次动荡。

本来想等援军到了朔州再放出消息,援军迟迟未到,赴江州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了风寒。

他只能赌一把了。

*

与此同时,朔州城内,赴晏提着食盒进入军营,看到赴远山的营帐灯火通明,他眼下一片乌黑,现在还在翻阅兵书。

“父王,母妃熬了参汤,让女儿送来。”赴晏将参汤从食盒中拿了出来放到赴远山面前,随后绕到他身后替他捏肩,“父王一日未用膳了,先用些吧。”

赴远山叹了口气,神色全然忧愁,“援军迟迟未到,我哪有心思用膳。

“父王若是这时候伤了身体,如何在率兵亲征。”

赴远山闻言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拿起汤匙端起碗开始喝粥。

一碗粥还没用完,将士就神色匆匆的闯了进来,面上全是焦急的神色,“报,北疆军不知用何法绕过了许子耀他们,如今已通过小路,马上就要到朔州城门。”

赴晏手中动作顿时一停,手不自觉的从赴远山的肩膀划落,而赴远山手中的碗也摔到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营帐中十分刺耳。

赴远山立刻站起身子,开始穿盔甲,“赴晏,你现在即刻回府。”他拿起配剑,稳了稳神色,“准备守城。”

赴晏听到消息是立刻回到了将军府,崔怀瑾已经屏退府中的下人,面前摆放着一盘糕点,脸上满是忧郁的神色。

见赴晏急匆匆的走进来,她忽的一笑,破碎感异常明显,“晏晏回来了啊。”

“母妃做了你爱吃的玫瑰牛乳酥,你坐下吃些吧。”

赴晏扫了眼桌上的糕点,又看向崔怀瑾,已经了然。

崔怀瑾自开战以来身体便因忧心不是很好,如今全身更是透着病气,和那不易察觉的易碎感。

援军迟迟未到,今日是守城之战,成败在此一举。

这盘糕点算是临死之前的最后一点甜吗。

赴晏还是照着崔怀瑾的话坐到椅子上,捻起一块糕点塞入嘴中,语气都带了丝丝哭腔,“母妃做的糕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崔怀瑾强撑着力刮了刮赴晏的鼻梁,随后又抚上赴晏的脸,“母妃听说晏晏有了喜欢的男子,等打完仗了,一定要带到家里来。”

“你的脾性也该收敛些,以后要和京儿相互扶持照应,知道吗?”

“今日把你送走,你不要怨母妃。”

赴晏本来想说“母妃,我不会一个人走。”但她发不出声音,眼皮也慢慢变沉,脑子像是被水浸了一般沉重,让她无法再思考。

她只能看到崔怀瑾到嘴一张一合,却再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最后倒在了桌子上。

赴晏没想到崔怀瑾会给她下药。

“阮月,画春,把公主带走,马车已经在后门处等着。”崔怀瑾将头上的簪子插到赴晏头上,又解了腰间玉佩带到她手里。

她脸上还有不舍,最后摸了一下赴晏的脸后咬牙转过头,“画春,阮月,你们要照顾好公主。”

*

贺兰乌介手上扯着缰绳,身上披着红色铠甲,身后则是七万北疆大军。他抬起手挥了挥,神色淡然,“绥陵太子,何必负隅顽抗,你现在让他们打开城门本王还能饶了城中妇孺一命。”

赴远山率领留在朔州的一万守城军在城门处等候,他身后城墙上负责守墙的是偏将姜文。

他闻言厉声道,“今日若你想进朔州城,除非你从本王的尸身上跨过去。”他从剑鞘中抽出剑指向眼前,脸上带着赴死的决心,“守城之战,我们应与朔州城同进退,杀!”

一万人对上七万人,这一战的胜率微乎及微。

北疆五万将士正和许子耀带领的六万将士交战,援军迟迟未到。

赴远山这一次倒是希望幸运可以降临在朔州城,让他们拖到援军到来。

“既然绥陵太子想死,那本王变成全你,北疆军听令,今日便是北疆踏平朔州的日子,给我杀。”

城墙之上,姜文指挥着将士火攻逼退北疆军,他则是抽出一根弓箭。

他闭上一只眼,瞄准目标后弯弓拉弦,箭矢所指之处,却是在战场上拼命厮杀的赴远山。

“嗖—”

弓弦震动,箭矢伴着瑟风飞去。

瑟风过,天空开始零零星星下起雪,洁白的雪落在地上很快被染成红色。两军交战留下的尸骨累累,整片土地上满目疮痍,鲜红的血染红了大地。

赴远山中了身后之箭,箭矢一瞬间就穿了皮肉,他吐出一口鲜血,血液浸湿了衣袍。

所有将士都呆愣了,谁都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姜文会射出这样一箭。

贺兰乌介更是满意的笑了,赴远山的狼狈模样和贺兰乌介形成鲜明对比,他身上的盔甲竟然连血都没沾到分毫。

崔怀瑾穿着昔日册封时的华服,雍容华贵的样子在朔州城显得格格不入。

她不顾将士的阻拦一步一步登上城墙,右眼在步伐中留下泪,她伸手接了落下的雪花,忽的笑了一下。

今日守城之战必败,赴晏回来之前崔怀瑾就收到了赴远山的遗书,让她带着赴晏一起离去。

姜文在拉弓的一瞬间就被身后的守城兵一刀抹了脖子,姜文临死之前是瞪着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崔怀瑾刚上城墙就见到赴远山中箭吐血这一幕,她几乎是是扑向城墙的台子之上,“太子!”

眼中的泪源源不断的涌出,随后一根弦绷断,崔怀瑾如今是真真的抱着必死的决心。

而守城军在赴远山死后像无头的苍蝇,军心全然消失,他们很快便被歼灭,城门已经摇摇欲坠。

她的丈夫是太子,也是镇守边疆的将军,他宠爱她,与她生了一对龙凤胎,成婚数载府中更是无一妾室。

这样好的男人以身殉国了,她被护在身后一辈子,如今又怎么能抛下丈夫独活呢。

崔怀瑾拿起掉落在一旁的剑放到脖子上,嘴里喊着,“本宫是太子妃,如今吾愿以身殉城。

万军的马蹄声响起,是许子耀带领的军队吗,还是援军?

崔怀瑾不知道。

“夫君,妾来陪你了。”

城门破的同时,她自刎于城墙之上,鲜血溅了满地,满目的猩红。

贺兰乌介骑马进城,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吩咐身旁副将,“去派一队人寻找宁昭公主的下落,本王要活的。”

没有援军,许子耀带领的军队也被全部歼灭,北疆军撞开城门后在朔州城敞开了杀。

马蹄踩过雪地留下印记,朔州百姓的鲜血也染红了整片地,残肢断臂随意的在路上丢弃,北疆军发了狠的屠戮着城中百姓。

整座朔州城远远望去,像是殷红的十里红妆一样,却是百姓的血染成,一片人间炼狱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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