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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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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虽转瞬即逝,却开在沈云棠心里经久不绝。

他看着许姝走向花架子的身影,明白她要赠一场花火予自己。

随即眼角带笑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略微有些瘦弱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渐形成一体,可她动作却十分快速达地跑进花架子中。长臂一伸取走了一对木棒,注满了铁水的木棒在她手中分外乖巧。

因着距离不算太远,许姝脸上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眼底细碎的光芒从未熄灭。

许姝走到了花架子底下,右手猛地击打左手中盛满铁水的木棒,瞬间铁水就飞得极高,等再分散的四处落到垒好的花架子上时,已是如花火般迸裂开来。

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在枝叶上,宛若铁树银花,却在夜色中照亮了天空,如星辰,亦如火。

刹那间的火花,却将许姝照映的分外明媚,唇边盈盈的梨涡也随着火花的浮现,荡了出来。

只这一眼,沈云棠就想如此,携手走完一生。

花火明明灭灭,地上的欢声笑语却丝毫没有停息。

许姝抬眸就能看到沈云棠望过来的眼神,浅浅的笑意自瞳孔开始蔓延。她也在这场花火下,会心一笑。

彼时,天色昏暗,雪地延绵,有情之人在彼此的眼中相视而笑,这就是一生。

花火已到了尾声,许姝扔下手中的木棒,转身朝沈云棠所在的地方跑来。

张开的双臂迎着风,裹挟着几分柔情。

沈云棠也默契地张开了双臂。

相拥的一瞬间,许姝就知道,沈云棠的怀抱如她想得那般,温暖,宽厚,却带着几分的单薄。

唯独鼻尖萦绕的清冽竹叶香气,一如沈云棠这个人一般,清冷又不失温柔。

沈云棠垂眸看着眼前有些羞赫的女子,还未出口,这女子便带着几分的羞涩,钻进他的怀抱中。

他一只手慢慢抬起,抚上了许姝的发顶,动作之轻柔,宛若探身去顺猫儿的毛一般,也开始期待着怀中的人儿能舒服地打气小呼噜。

许姝在这个怀抱中沉沦了许久,才仰起头,直视着沈云棠的眼睛,坚定道:“赶在明年春日前,你一定要回来。”

她知晓沈云棠快要走了,而自己却依依不舍,只能将这场花火赠予他。希望他在国都的这些时日,只要看到烟火就能想起自己,这也是许姝存的小小的私心。

“等我,我会早些回来的。”,沈云棠直视着许姝的眼睛,眸子带着几分的坚定和认真。

可下一句话,却能让许姝强撑着笑意。

“明日,我便回国都了。”,他语气中带着些落寞,可又实在不愿欺骗许姝,如实道。

许姝眼中的笑意仿佛被凝固一般,方才还暖意融融的怀抱,此时,却有些泛着凉意,似乎是被冷风给钻了空子。

她便更用力地将脑袋埋进沈云棠的怀抱中,也加深了这个拥抱。

用酸涩的嗓音,尽量欢快道:“我去送你。”

其实她也想让沈云棠多留几日,奈何春节将至,怎能耽搁了他回家团圆。

一声又浅又淡的叹息,从沈云棠的胸怀慢慢抒发出来。

这一夜还很长,二人都没有回到县衙,就这样在花架子旁,雪地中,看着飘飘扬扬的漫天大雪。

只要能肩并着肩,许姝都分外珍惜。

第二日,天还未亮,县衙前的马车便早已准备好了。

同样准备好的还有一夜未眠的许姝,她的眼中带着几分浓浓的不舍,却压抑着心中的情感。唯独那双攥紧又松开的手心,将不舍之情一一说尽。

沈云棠抬步走上马车之后,便放下了帘子,仿佛没有看到许姝故作洒脱的坚强。

只剩下站在马车外的许姝,一个人低声嘟囔着:“一点都没有看到我!”

随即动作恶狠狠地踢开地上的雪团,心中只想着等他回来时,自己也要像他如今一般,晾他个三五日。等自己心情好了之后,再搭理沈云棠。

熟料,等马车走远了,沈云棠还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许姝只得垂眸看着地上,刻意遮盖着面上的几分离愁。

车辙印在雪地上,慢慢向远处蜿蜒,直到消失在浓雾中。

许姝才抬步朝自己的卧房中走去。

她的脸色已经冷到极致,仿佛将多日沉闷的怨气都堆积在面上。就算是遇到大大咧咧的陆六,他都不敢走上前去。

只能瞥一眼之后,看情况不对,就开始朝远处跑去。

不过许姝可没有在意这些,她看到刻意避让的陆六,心中只有一股无力感慢慢升腾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几分思念之情。

想到这里,许姝开始重重地踩着地上的积雪,抒发着心中的不快。继而否定了内心的想法,毕竟自己才不会想念沈云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如此这般开解自己,许姝的内心也慢慢归于平静。

她走到卧房前,抬手推开了房门,迈着轻快又沉闷的脚步朝里面走去。

还未等整个身子进去,她就眼尖地看到自己的桌上被压着的一块帕子。

素白的帕子上鼓鼓囊囊地,让人看不出来里面装着些什么。

许姝快步走了进去,转身谨慎地将房门给掩上,动作迅速地朝桌旁走去。

她用手一捞,沉甸甸的,细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手帕上的解,映入眼帘的是被切割成一块一块,黄澄澄的饴糖。

再往下翻,则是一张字迹工整的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我很喜欢。这是回礼!’

许姝看着纸条出了神,随手拿出一块饴糖,塞进了口中。

其余的则被她妥善地封进了陶罐中,等到实在是想念时,就打开吃上一颗,说不定饴糖吃光以后,沈云棠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想到这里,许姝方才的闷气一扫而光,心里只惦念着沈云棠的归期。

垂着丝绸帐幔的马车,随着路途的跌宕,开始上下晃动。

沈云棠坐于车内的貂皮软椅上,面色泛着几分苍白,直到归于平静之后,他才用手帕掩着唇角,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而手上正在雕刻的圆润小兔,被他搁置在了一旁红漆木矮几之上,只剩下凌乱的木屑堆积在一旁。

这是那日承诺许姝的,奈何近日案件太多,自答应之后便没有空暇时间雕刻,便拖延到了今日。

说这些话时,想必沈云棠早已忘记了自己卧房里,被他刻意忽略的瑕疵品。

即便路途如此艰难,沈云棠还是要朝国都赶去。

此行不止是为了团聚,更多的是国都的密函。

可那日自景渊回到国都以后,才秘密传来的信函,沈云棠只是粗略看了几眼,就知晓此事事关重大,恐怕自己也难逃其中。

这才在没有做好准备之下,慌忙从上京赶去。

再心急也无用,不如……

沈云棠的目光转向了方才被他搁置在一旁的圆润小兔上。

这小兔还未被雕刻好,只能依稀看出几分兔子的轮廓,摸起来还带着几分的粗糙。

他一手拿着刻刀,一手开始将小兔攥紧手中,慢慢雕刻了起来。

心中也开始期待着和许姝的下次见面,这样自己就能把这个小兔亲手送到许姝的手中。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慢慢勾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圆润小兔看起来也愈发的憨态可掬了。

待沈云棠赶到国都时,已经到了第二日的傍晚,也就是除夕的前一天。

他的马车不如骑马快,因此大半的时间便被耽搁在了路上。

若是沈云棠的身子骨好一些,恐怕昨日晚上,他就能到国都。

不过,他的目光移向了小兔,心中也不觉得有了遗憾。

马车一停,兴许是到了。

沈云棠探身,用手轻轻撩起窗边的帘子,沈府的景象映入眼帘。

此时,沈府灯火通明,绮和沈仲牧早早地就着盛装,站在了门口翘首以待。

唯独一向不管不顾的沈云铮,此刻却没有露出面来。

只这简单的一眼,沈云棠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对策。

他从马车中缓缓走了出来,还未落稳脚跟,就感觉到眼前突然一黑。

不过他早就料到了自家兄长的小把戏,佯装中计一般,惨叫出声。

脚下的功夫可没有闲着,他灵活地抬起右脚,猛地朝右侧跨了半步,反倒将自己的的身子从沈云铮的桎梏中给退了出去。

沈云铮看此情此景,没有半分的恼怒,身体更为灵活地做出了反应。

朝着右侧刚站直身体的沈云棠发出攻击,两手张开,抵在身前,做出攻击的模样,直到将沈云棠逼到自家的门庭里,这才作罢。

“还不求饶?”,沈云铮继续向前攻击。

沈云棠摇了摇头,依旧再朝后躲避。

绮和沈仲牧觉得并无不妥,便抬起脚步朝家中走去,徒留下许久不见的兄弟二人,打得火热。

忽然在沈云铮换气的空档,沈云棠开始转变了防守的策略。

他眼中一抹细微的光亮闪过,随即开口道:“周家阿姐好。”

沈云铮听到是熟悉之人的名号,脊背开始变得挺直,动作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本分起来。

或许是太过上心,就连身后有没有脚步声都不知晓。

他想回头看一看,又怕自己的行为举止太过于唐突,便这般僵持着。

等了半晌儿,他的四肢都开始僵硬起来,还没有听到来人的应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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