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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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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 天上飘起了雪,那雪碎碎小小, 落在人脸上, 倏忽就化了。

似有一小雪珠滴落在燕娇睫毛之上,惹得她睫毛一颤。

她眼中微酸,看着眼前这六人, 第一次在他们面上看到紧张之色, 她轻轻牵起唇角,缓声道了一个“好”字。

一二三他们对视一眼, 随即咧开嘴笑了,似觉得不符自己身份, 又垂首抿唇。

燕娇很想问他们为什么,明知道她没有那么信任他们, 在京中时处处提防, 在广宁府事关她性命之事, 也未交给他们,但她终是没问出口。

倒是他们几人护送她回院中时,燕一同她道:“殿下做的事, 是真正为百姓做的。”亦是陛下不会去做的。

因一直叫他们一二三, 燕娇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便要给他们重新起名字,倒是他们习惯了, 不愿意改,就加了个姓氏。

燕娇闻言,心中一颤, 待燕一也隐没了身影时, 她抬头望向天边, 伸手接着碎雪。

她只是觉得,每个人都该堂堂正正活着,既是堂堂正正,那就每个人都是平等的,而非他的命被攥在别人手中。

可是,这条路也很难啊……

***

十一月二十一,广宁府各地富商巨贾皆开仓放粮,两日之后,粮价下调。

十一月二十七,太子到益州,定以工代赈之法,修筑淮水渠者皆有工钱,亦可换粮。

十二月初一,太子查办广宁府上下共一百三十九名官员贪墨,四十五名巨贾豪绅贿赂。

其上官员与巨贾豪绅皆涉及娈童买卖,按大晋律法,其罪当诛。

太子整治法案,禁私下买卖人口,抵押者皆需到官府加印,此法令一出,即刻施行。

裴寂看着监斩的燕娇,不由一叹,斩杀这一百多人,虽他们死不足惜,但未请帝命,终对这位殿下不好。

此事一了,广宁府百姓一路高呼“太子金安”,太子声誉在民间空前盛大,百姓赞不绝口。

燕娇听着这一声声,心下却是没有底,托着下巴幽幽一叹。

“殿下怎么了?”因解决了这些人,怀春也回了来,见她似闷闷不乐,不由开口问道。

燕娇鼓

着两颊,摇了摇头,她知此次回宫,只怕她没好果子吃,皇帝想历练她不假,但她嚣张得没请示帝命,就直接杀了这么多人,传到皇帝耳中,皇帝只会怕她是另一个四皇子。

不过,她也不后悔,若传回京中,只怕多生波折,她从钱堂府中找到了许多来往京中的书信,可这书信却不是给余王的。

若说钱堂是余王一派,在这广宁府敛财,可他买卖的娈童又是送给什么人呢?

她知裴寂手段,便让燕一他们跟着裴寂去审问这些人,却一无所获,这个京中的人隐藏太深了。

她呼出口气,冲壶珠和怀春道:“无事,待会儿可得让王霸天给咱们找个好厨子,好好尝尝益州菜。”

壶珠掩唇一笑,“殿下可是好久都没吃上好东西了。”

一听这话,燕娇和怀春对视一眼,皆苦了一张脸。

来广宁府这一个多月,她们可是都瘦了,燕娇晃晃衣袖,只觉这衣裳愈发宽大了。

到了益州知州府,燕娇步下马车,往府中走去。

之前她让王霸天模仿钱堂字迹给广宁府各知州去信,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好官,是以他们刚到了广宁府,就被魏北安请去他们的小院,并未出现在画舫之上。

燕娇请他们,也是为了做戏做全套,不让其他知州起疑,待放那些人归去后,燕娇就将此事与他们说清,直到此事全了,燕娇请他们入益州,商量各地官员缺漏一事。

燕娇一到堂中,以王霸天为首的各官员缓缓下拜,“多谢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燕娇扶他们起身,“各位大人不必多礼,如今各地官员缺漏,还望各位大人能擢选出适合人才。”

当先一个老大人擦擦眼泪,俯身说道:“殿下无需忧心,因这帮子人把控广宁府,排除异己,打压有才之人,如今他们没了,下官等自可好生选拔。”

燕娇点点头,然后看向王霸天,对众人道:“惩处这些官员与巨贾之事,多亏了王大人相助,本宫以为,广宁府知府由他接任,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众人自是连连点头,“殿下,王大人因此事劳心劳力,我们都看在眼里,王大人之前与民食同菜,我等也看在眼中,他这消瘦如此之多,可谓不辞辛苦,便是殿下不说,我等也要推举王大人。”

王霸天被燕娇这话砸得头脑发晕,眨眨绿豆小眼看看燕娇,又看看诸位大人,胖胖的脸上显出两朵红晕来。

燕娇见了,不禁一笑,看着他问:“王大人,你可愿意?”

见王霸天还呆愣着,燕娇摇头叹道:“既是不愿……”

不待她说完,王霸天连连点头,凑到她身前就要下拜,“愿意,愿意,下官愿意,多谢殿下!” 说着,就要下拜,但他肚子还是圆滚滚,动作做起来十分费力。

燕娇揉揉眼睛,伸手按住他肩膀,只轻声而郑重道:“王霸天,做个好官。”

王霸天身形一顿,然后直起身子,躬身朗声应道:“下官领命。”

官员填补一事解决完,燕娇终是可以好生休息休息,她已经许久没睡个好觉了。

要建益州淮水渠的人不少,但一个淮水渠也不缺那么多人,百姓却仍缺粮食和银两。

燕娇又命益州百姓兴建帝王祠,让季子画出皇帝的像来,里面供奉皇帝的铜像,又重新修缮益州三座寺庙,一时之间,益州变得热闹起来。

待腊月初八,休工一日,整个益州都过了个喜庆的腊八节。

这日一大早,燕娇同壶珠熬了一大锅腊八粥,正要出门唤魏北安他们,就看到裴寂从院子前走过,冲他招手,喊了一声:“怀安王!”

这时的益州天色雅青,空气泛着冷意,她一开口,便有哈气。

裴寂见她回身接过一个大碗,她转身冲他笑起,明明凉意袭人,他却微微觉得有几丝暖,以至很久之后,他都忘不了这一日的燕娇。

她说:“怀安王,本宫请你喝碗腊八粥。”

她眸子晶亮,裴寂也随着她的笑容,微微扬起唇角,从她手中接过那大碗,那粥看起来甜甜腻腻的,里面颜色繁复,不似他之前喝的腊八粥,这里的米、豆子、果肉都很多。

他抬眼看向这位殿下,他的眼中依旧是那样苍凉,却有了往常都不曾有过的温度。

他捧着这碗,说:“臣曾与野狗抢食……”

燕娇给他递过去一碗,自己也从壶珠那儿接过来一碗,刚要将碗送到嘴边,听到他这话,不由顿住,猛地抬头望向他。

只见他摩挲着那碗的边沿,又笑了一声,“那时却不曾想过,能有幸

得殿下一碗粥。”

手中的碗底有些烫人,燕娇却没在意,只是看着嘴角带着笑意的裴寂,有些反应不过来。

裴寂抬眼看向门边的燕娇,抬了抬手中的碗,朗声笑道:“多谢殿下。”

“你……”燕娇呢喃一声,不知怎的,看着这样的裴寂,她心下止不住发酸。

她突然想起,她初初回宫时,皇帝故意羞辱裴寂,可他却是恭敬而端正地行叩拜大礼,后来她问他为什么。

那时,裴寂告诉她——“因我位本低微”。

彼时,不过是那样淡淡一句,她虽叹惋,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可现在,当听到他说曾与野狗抢食时,她好似突然就明白了他的那句“位本低微”。

裴寂捧着那碗热乎乎的腊八粥,掌心的热意涌至全身。

“怀安王……”燕娇轻轻唤了一声。

裴寂笑看向她,“殿下日后唤臣怀安便好,臣字怀安。”

原来他的封号便是他的字。

燕娇问他为何起这个字,他垂下眸子,摩挲着手中的碗,“‘取心怀天下,安定万民’之意”。

燕娇心中一震,他说他身份低微,曾与野狗抢食,可即便如此,他心中仍怀有天下,心中仍有万民。

“世人都说我手段很辣。可有些人本就死不足惜。”他抬头看向燕娇,“殿下,你做了很多别人都不敢做、也不会做的。可殿下,此次回京,定要万分小心。”

他不想,再有一个皇子没了,尤其是这般好的殿下。

燕娇低头看着手中的腊八粥,低低应了一声,又听裴寂道:“殿下要尤为小心太傅。”

他知道皇帝给燕娇选了太子之师,正是谢央,可提起谢央……

“殿下,可知四皇子因何而死?”

燕娇一愣,“不是……造反吗?”

裴寂摇摇头,“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四皇子母家低微,陛下并不宠爱他,但他却有雄才大略,可惜为人生性多疑,又偏听偏信。”

他也很欣赏四皇子的谋略,曾想与他交好,可惜四皇子瞧不上他的出身,又觉得他是为借他皇子的势往上爬,二人也就背道而驰了。

“四皇子需要势力,可他母族不强,

而恰好谢太傅出自乌东谢氏,又是当世大儒的学生,也正好落了势,四皇子便以为可以趁此同太傅交好。”

燕娇一直都有听说四皇子,知道他害了手足兄弟,也知他其实谋略不浅,知谢央与他交好,可她这一次,突然就发现哪里不对了。

两年前,谢央为推行寒门科举入仕,受到一众大族反抗,皇帝在那时颇为宠信裴寂,也就借此打压谢央,谢央沉寂了一年有余,沉寂之后,他一举革除科举弊病,寒门与世族子弟有同等权利科举入仕。

那时的谢央被打压,四皇子同样不受皇帝宠爱,这样的两个人走到一处,看似正常,可实则是两人互相利用。 四皇子以为他利用了谢央,却不知谢央也正利用他。

四皇子不平那些都不如他的兄弟被皇帝拟定为太子,想要夺这天下,这是他的念,也是谢央抓住了他的气脉。

谢央将四皇子扶持起来,以知己的身份,向他透露皇帝曾说过的一些话,一些喜好,让他知道皇帝更喜欢他们这些儿子做什么。

由此,皇帝眼中渐渐多了这个本不宠爱的皇子,而他也借着四皇子不断得宠、借着皇帝本就动摇的心,大刀阔斧推行科举改革。

“可陛下还是最爱护六皇子,也没想过立四皇子为太子,所以四皇子对六皇子动了手。”

燕娇有些奇怪,问他道:“那二皇子、八皇子他们也是他下的手吗?”

裴寂摇摇头,只道:“并非,所以臣才让殿下您提防太傅。”

燕娇眉头一紧,裴寂怀疑那些死的死、残的残的皇子是谢央动的手?

“臣曾救下过四皇子身边的护卫,听他说,在陛下调查六皇子腿残一事时,四皇子曾入过谢府。”

皇帝迟迟未立太子,四皇子害怕皇帝还会将太子之位给残了腿的老六,便起兵谋反了,可他在谋反之前竟入过谢府!

燕娇不免想到谢央,他如仙人一般出世,可总让人觉得似虚似幻,捉摸不透。

四皇子那护卫曾说,四皇子那日进谢府,等了许久,都没见到谢央,倒是听到有几个下人凑在一起谈话。

一人说:“这六皇子一残,四皇子不就要成太子了?”

“可陛下不喜欢四皇子啊,若四皇子能成为太子,咱们大人不是风头更盛?可惜,陛下不喜欢四皇

子,那他就当不了太子。”

又一人道:“那可不尽然,就算陛下不愿意四皇子当太子,四皇子也大可越过太子,直接当皇帝。”

这人刚说完,就被人捂住嘴,“祖宗,你可别胡言乱语。”

这人往四下看了看,没见到什么人,才松开他的嘴,那人嘴上一松,不由嗤道:“怕什么?帝王之家,如此行事实在正常不过,辰时宫中防守最弱,若我是四皇子,我就趁此……”

不待他说完,那两人就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走,他嘴里还含糊呜呜说着话。

这些话正落在四皇子耳中,也因此,他心下渐渐有了主意,在谢央劝谏皇帝立太子,皇帝迟迟未定时,四皇子动了手。

“但可惜,四皇子手下的人并不都以为他做的是对的,待臣知道后,本想阻止,却是谢太傅先一步进了宫中,向陛下告罪,陛下知道此事,便要将计就计,命臣擒拿四皇子,而太傅则被罚禁足。”

燕娇怔然,又听裴寂道:“陛下的皇子一个接一个没了或是残了,他是不想杀四皇子的,可没想到四皇子犯了傻,谋反不成,被幽闭府中之前,买通宫女,毒杀陛下。”

皇帝自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放过要自己命的人,也就下令毒杀四皇子,为试探谢央,让他亲自为四皇子送毒酒。

“臣同殿下说这许多,就是想告诉殿下,殿下在民间声誉愈佳,回到京中就越对殿下不利,太傅狼子野心久矣。”

他二十三岁入仕,那时他见到帝王身旁,荣宠一身的太傅,那人比他小上两岁,一袭蓝色道袍,面如冠玉,一双眸子懒散慵懒中又带着几分犀利。

那时的他便知,他在仕途上这人便是他一生的政敌!

他是最卑贱的人,无父无母,如野狗一般游荡,为了活命吃过老鼠肉,与野狗抢一碗全是水的稀粥。

那时的他想爬到最高的位置,以为爬到那样高的位置,就可以不让世人像他那样卑微地活着。

可他没读过什么书,只有一身蛮力,却偏偏哪里都不需要他,后来他走过许多地方,听过很多故事,成了一个最会讲故事的人。

他也不再做一个众人眼中的良善人,因为一个好人,是最不容易爬到那么高位置的。

他成了稗官,博得了皇帝的宠信,天下人都说他不

学无术,只靠一张嘴,又说他只凭借他毒辣的手段,杀了很多人,成了怀安王。

可他本就不是那纯白纸,他知世间污糟事,自然也做不了那无暇人。

所以,哪怕任万人唾骂,为世人不解,他也要拔出狼子野心之人,想护着陛下与殿下。

裴寂抬眸:“所以,殿下,臣不希望你有事。”

他的神色认真,那双眼比寻常时候更有温度,本是刚毅的面容,在此刻,愈发显得柔和。

燕娇轻轻一笑,她认识的裴寂,真的与他人认识的不同,裴寂他手段狠辣,心肠却柔。

“好,多谢怀安。”

裴寂缓缓勾起唇角,二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拿起勺子,将快要凉了的粥喝完。

裴寂赞道:“壶珠姑姑真是好手艺。”

似想到什么,裴寂抬头看向门边,正见壶珠端着粥碗出来,要给魏北安他们拿过去。

裴寂笑道:“听说壶珠姑姑做的酿螃蟹也极为好吃,也不知明年秋,在下有无口福……” 不待他说完,燕娇呛了一口,怎么谁都惦记她的酿螃蟹?

壶珠听裴寂的话,面上一红,又见燕娇咳起来,不由急得跳脚,“公子,你怎么样啊?”

她手中端着两个碗,也无法为燕娇舒背,急得差点儿把碗里的粥洒了。

燕娇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刚要开口,又咳了几声,就见裴寂大步上前,道了一声:“殿下,得罪了。”

裴寂的手轻拍在她背上,燕娇身子一僵,闷闷地咳了几声,就红着脸,慢慢从他手下挪开。

裴寂翻看着自己的手,只觉这位殿下太瘦弱了。

因着这一打岔,裴寂也就忘了酿螃蟹的事,燕娇扬声喊着魏北安他们来吃腊八粥,一群人一起热热闹闹过了一个腊八节。

腊八一过,益州事务也多妥当,留下季子主持修建淮水渠、帝王祠事宜后,众人便启程回京。

不知怎么回事,燕娇的眼皮一直跳,不免又想到她从太平府回京时,似乎心中也是这般沉沉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车帘,往外望去,已过豫州,过了豫州便出了广宁府,她故作轻松地托着下巴,看着外面雪景。

今年广宁府的雪下得

大一些,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广宁府的百姓,该会过得更好了吧。

她这样想着,乐滋滋地伸出手接着大片雪花。

咻咻咻——

箭矢声响起,黑压压的箭矢袭来。

魏北安将她一把抓回马车中,“小心!”

亏得裴寂早有准备,从太平府和广宁府都借了兵,见此皆亮出刀剑,拦着不断射过来的箭矢。

“何人放肆?”裴寂勒住缰绳,扬声喝问。

又一波箭矢袭来,燕一他们也现出身影,护在燕娇马车旁,魏北安也出去一起拦截箭矢。

不过多时,箭矢渐停,远处涌来一群黑衣人。

裴寂眉头一紧,这些人一直埋伏在暗处,广宁府应不会有漏网之鱼,也不会有人能训练出这样一批动作狠辣的杀手。

裴寂回身,扬声道:“世子,你护着殿下离开。”

魏北安见这些人身后又有一波人,握紧了手中的剑,看向裴寂道:“好,怀安王小心。”

说罢,他同安桥一起架着马车往小道而去,可他们刚一离开,那群黑衣人就朝他们袭来。

燕娇心里一紧,这些人是奔着她来的,有人要杀她!

会是当初在太平府的那伙人吗?

一个黑衣人上前,一刀将马车劈开,魏北安连忙将燕娇她们护在身后,“殿下,躲在我身后。”

燕娇点点头,护着壶珠和怀春,“北安小心。”

魏北安扬起剑,刀剑相抵,剑影如霜。

一刹那,雪下得更大了。

又有黑衣人奔向她们,怀春拿下腰间的罗盘扔过去,那黑衣人一刀劈开,朝她亮刀。

燕娇将她推到一旁,将刚攥好的雪球“砰”地砸过去,只听见那黑衣人嗤了一声,提刀扬起。

怀春刚被推开,不禁回头望去,大喊:“殿下!”

壶珠也拿过地上掉落的剑胡乱刺着涌来的黑衣人,听到怀春的喊声,心中一惊,手中剑一松,黑衣人刺来。

“咻!”

“唰!”

“呲!”

燕娇只见身前这黑衣人额上被刺穿一箭

,而他手中的刀则被另一把刀击落在地。

燕娇回过望去,只见那人站在高处,笼在淡淡的日光中,银色狐裘加身,墨发之上落了细细碎碎的雪花。

那人——是谢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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