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燕娇看着拿山草、树枝烧灰的谢央, 抬手捂住脸。
谢央轻瞥了她一眼,耳尖泛红, 半俯身上前, “殿……殿下,失礼了。”
说罢,他伸手将燕娇里衣的衣袖扯下两块布条, 然后将那草木灰放在里面。
燕娇脸颊涨得通红, 不敢瞧他,低低说道:“你……我知道你的秘密, 如今,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 扯……扯平了。”
谢央飞快瞧了她一眼,继续手下的动作,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 这个他打第一眼就觉得秀气的殿下, 竟是个女子!
他是该感叹皇贵妃胆子大,还是该感叹这位殿下厉害?
怪不得她会问“有朝一日,女子可考科举, 入朝为官吗”, 原是她本就为女子, 想为女子争一方天地。
谢央手微微一顿,轻轻一笑, 随即将手中的东西递给燕娇,语声温和:“殿下。”
燕娇看着那简单的月事带,瞬间红了脸, 飞快地从谢央手里接过, 就要起身。
却是谢央先一步起来道:“我去外面。”
燕娇看着他的背影, 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耳朵,真是热死了!
……
谢央抬头望着天边,随即低下头来,摇头失笑,怪不得这位殿下看到珠花就走不动道。
她……应是从未戴过吧。
“咳咳。”洞里传来她细腻和软的声音:“先生,进来吧。”
谢央身形一顿,原来,她真正的声音是这样的。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才返身回到洞中。
燕娇也不敢看他,一时之间,二人目不斜视,彼此不言。
一缕风进了洞中,刮得那火摇曳了一下,晃得燕娇回了神。
她率先开口道:“先生,今日……多谢。”
“嗯。”
燕娇见气氛又沉寂起来,动了动唇,又问道:“对了,先生,祭神节那日,怀安王乘船而去时,你可看到雀台塌了?”
谢央点点头,眉间一紧,“动静很大,便是在桥边,也看得清楚。”
那雀台倒塌的一瞬,发出巨大的响声,谢央只一次在外游学时,看过地动,
虽不如地动,却也十分摄人。
“那……先生可知怀安王这东西是从哪儿弄的?”
谢央摇了摇头,“不知,但他素来与季子交好,季子又常有些古怪的东西,许是他给的吧。”
季子?
燕娇想了想,那日在太平府见到的季子,他喜欢研究稻米、水利,可又真真切切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难不成这火药也是季子做出来的?
“也不知怀安王他们去了哪儿,竟是没听到一点儿消息。”燕娇抱着双膝道。
若是寻到裴寂,也可好好问问火药之事,这火药可是个好东西!
“洛州。”
燕娇一惊,抬头看向谢央:“先生怎么知晓?”
谢央瞧了她一眼,只道:“借兵。”
“借兵?”燕娇低喃了一声,猛地抬头道:“先生的意思是,洛州与胡城相近,父皇要借戍守胡城的大军?”
谢央摇了摇头,嘴角衔着若有似无的笑,燕娇见此,心下一沉,猛地站起身道:“南蛮!”
是要借南蛮的兵!
谢央缓缓垂下眸子,“水路而行,一路向北,是去胡城的方向。”
燕娇了然,胡城有大军,那是皇帝的倚仗,但因胡城与南蛮相邻,这大军不敢随意调遣。
那裴寂他们向北而行,余王自然就会以为他们是要去胡城借兵,可裴寂却多算了一步,怕会遇到余王拦杀,便带着皇帝去了洛州。
怪不得这些时日都没有皇帝的消息,是余王根本就寻错了地方,自然找不到皇帝的影踪。
只怕现在,裴寂和皇帝早已到了洛州,而洛州与胡城相近,便可从洛州而入南蛮借兵。
“怀安王是怎么知道余王会反的?”
这是燕娇一直纳闷的地方,那日裴寂带了那么多官兵围着雀台,似是他早有预料一般。
而余王造反之后,他便带着皇帝上了画舫,那船开始下沉,就又从那船中吐出无数小船,接连两次火药,都十分正好。
可这分明就是他早已知晓,才会有如此精妙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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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娇一怔,点了点头,“是。”
“看到了我?”
燕娇继续点点头,就听到谢央说:“可在我身后是余王。” 他顿了顿,又问道:“那日你在踏月楼,也看到了裴寂的兵对吗?”
燕娇一惊,登时恍然,去年的祭神节,皇帝和她都出了宫,裴寂都派了那么多人围着雀台,就是说——
“怀安王早就怀疑余王有反意?”
谢央轻笑一声,摇头道:“不,是我。”
燕娇张了张嘴,这个答案可真是有些意料之外,不过又想到从她在太平府遇到这二人时,这两人就有些不对付。
不曾想,裴寂怀疑的人竟是谢央。
“我二十岁入仕,唯一一次失利,便是改科举之初时,也正是那时,裴寂成了怀安王。”
燕娇有些唏嘘,这二人实则都忠,不过一个忠于君,一个忠于心。
“他……”谢央微微垂下眸子,似自嘲般道:“他想得也没错,我谢央的确——爱权。”
说完这话,谢央便半屈起腿,一手搭在膝上,背靠在山壁上闭目而眠。
燕娇看着他的面容掩映在石壁阴影之下,只能看到他搭在膝上的手划痕纵横交加。
她记得卢家出事时,她去谢府寻他,他怀中抱着琵琶,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如玉似的放在琵琶弦上。
她抿住唇,颇怜惜地望着他的手,想着月娘提过的护手法子,日后要让他用起来。
想到法子里提到的珍珠粉,燕娇捏了捏拳头,她日后赚钱买珠花,买珍珠,一样不能少!
只不过……
她想到刚刚谢央说他“爱权”,心猛然一抽,那个在醉云楼上,同她说着父母趣事的人,若他的家还在,他又怎会如此?
她看过谢央射箭,也看过他一剑穿三人,其实,他也本可如北安一般,热烈而逍遥。
“噗——”
夜风袭来,吹灭了小火堆,山洞内外,一片漆黑,燕娇吸了吸鼻子,也靠着山壁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燕娇就被一阵说话声吵醒,她一个激灵,握住袖箭,直直对着前面的人。
/> 似是听到身后的声响,谢央回过身,看向她道:“醒了?”
燕娇脑中陡的清明,连忙将箭收回,那袖子给紧紧捂住,谢央见她这一连串动作快得出奇,微微一怔。
“大人。”
燕娇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是昨日驾马车的那位老者。
老者看到燕娇,冲他略施了一礼,“九公子。”
燕娇也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老先生好。”
老者只淡淡一笑,便看向谢央道:“张浔恩的人没在城门守着,我们便知是大人这儿出了事,顺着大人的记号,就一路找过来了。”
燕娇看向老者,问道:“敢问老先生,二娘她们可都还好?”
老者看了眼燕娇,没什么感情回道:“回九公子,一切都好。”
说到二娘,老者又看向谢央,问道:“对了,大人,主子呢?”
老者又一拍手,笑道:“等主子回了乌东,见到二娘,一定欢喜。”
燕娇一听老者这话,便明白过来,谢央去醉云楼是一箭双雕,只怕他本就要带走二娘,而杨士雄就是他顺带手的事!
燕娇砸吧砸吧嘴,只觉谢央做的事就没一件多余的。
只是……这个主子又是谁?
燕娇猛然想到二娘的扇面,是二娘的情郎!
燕娇好奇地望着谢央,只听他道:“谢宸护着舅舅,林叔放心。”
燕娇听谢央唤老者“林叔”,又说“舅舅”,心中闪过一个猜测,老者是林家人,而这林家舅舅是在京中。
京中又会作曲,又会弹琴的。
她看向谢央,“李先生……是你的舅舅?”
谢央眉心一舒,笑看了她一眼,“倒还聪明。”
燕娇摸摸鼻子,想到老者说回乌东,看向谢央,急急道:“可如今张浔恩看到了你,会不会对谢家动手?”
谢央嗤笑一声,“那他未免太小瞧乌东谢氏了。”
“他张浔恩这时候想进乌东城,也得问问乌东谢家!”林叔道。
谢央望向远处,“张浔恩此人,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燕娇点点头,那日张浔恩为醉云楼
的姑娘解围,后面派人暗杀她,也没伤那些姑娘,可见张浔恩心中自有一把尺子。
“不过,他却是个见风使舵的。”谢央看向燕娇,“或许,我们正可以利用他这一点。”
他眸子微眯,嘴角轻轻勾起,燕娇却有些迷糊,利用张浔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