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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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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繁叶茂的凤凰木上,洛珝缩紧了两只灰不溜秋的鸡爪子,死死抠住脚下的树杈,战战兢兢往下瞄。

一名青衣男子立于树下,玉冠束发,春山似的眉眼,温润俊朗,秋水为神玉为骨。

他抬头,望着树上灰扑扑的鸡,温声唤道:“阿珝,下来。”

洛珝抖了抖胖乎乎的鸡翅膀,努力把圆滚滚的身子往繁密枝叶中藏了藏,仿佛这样能获得更多安全感。

但这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对方是神仙,想捉他一只鸡下去简直如探囊取物。

果然,僵持片刻,青旸柔声道:“阿珝是自己跳到我怀里,还是我上去把你抱下来?”

洛珝:“... ...”

他就不明白了,青旸好好一个天帝嫡子,为什么非得跟他一只鸡过不去。

他本是21世纪一名996社畜,深夜加班回家时遇上暴雨,被淋得湿透的他神经一抽,仰天悲呼:“这样出卖身体和灵魂换钱,和做.鸡有什么区别?”

事实证明不能职业歧视,否则后果就是像他这样,轰然一声被雷劈死,穿书了,还穿到了一只鸡身上。

两日前,一个名叫阿难律的系统出现在他脑子里,向他简单介绍了下现在的情况:

他穿进的这本书名为《凤兮》,是本耽美小说,主角受和他同名同姓,是只凤凰。原本还有下部,名为《归来》,但作者刚把主角受写死,网上就骂声一片,一气之下太监了。

这一太监,主角攻原本要归来的老婆归不回来了,于是小说世界失控,成了鳏夫的主角攻开始发疯,成日到各界四处捉鸡。

洛珝猜想,这是为了满足一种变态的替代心理。

毕竟设定中,主角受是天底下最后一只凤凰,死了后攻连个替身都找不到,只能找和凤凰相近的鸡聊以自.慰。

而他很不幸地成了被精神病攻捉住的第三百六十七只鸡。

他的任务,就是给生了心魔的鳏夫攻当一根安抚情绪的磨牙小饼干,别让他发疯入魔毁灭世界。

任务虽然艰险,但幸好劳动期限只有十年,只要十年内天地安定,他就能重回21世纪,并得到十个亿。

一心想攒钱退休的洛珝于是美美在劳动合同上摁下自己的鸡爪印。

可洛珝万万没想到,这才打工第三天,他就不小心撞见主角攻发疯要杀鸡。

半个时辰前。

凤栖殿的小院里,眉眼清俊的男人垂着眸,指节修长,随意把玩着手里的玉杯:“哦?竟有不肯走的?”

仙侍垂首立于一旁,恭敬答道:“是,那些被殿下抓来的鸡,过惯了天宫锦衣玉食的日子,都不肯回到下界去了。而且...他们都争着说...”

“说什么?”

仙侍咬咬牙:“说自己才是殿下要找的那个人。”

风起,撩动男人鬓边一缕青丝,又徐徐落下。

“那就都拔毛杀了吧。”他轻笑一声,眉目温和得仿佛在说什么恋人间的爱语,“阿珝体弱,正巧炖锅鸡汤,给他补补身子。”

“这...”仙侍哑口。

青旸轻飘飘道:“我听闻,开了灵智的鸡,吃起来比凡鸡更滋补,不是吗?”

不小心听到墙角的洛珝霎时浑身僵硬,想到自己也是只开了灵智的鸡,毛骨悚然之感密密麻麻从脚底爬上来。

青旸本就精神不正常,今天把他当成阿珝,明日或许又把别的鸡当成阿珝,兔死狐悲,那些鸡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可他现在毫无灵力,连化形都无法做到,只能翻动两只小鸡腿拼了命地逃。

哪儿想刚一动身,身后就响起男人温和中微带讶异的声音:“阿珝?”

洛珝吓得一个趔趄,在地上滚了几滚,把自己灰绒绒的鸡毛都蹭掉了几根。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他竟超越自身极限,扑腾着短短的翅膀,拖着肥肥的身体飞上了树。

此刻,青旸站在树下,就像是看着一只被圈在自己领地里,怎么都跑不掉的猎物一般,好整以暇地柔柔看着他。

男人眸中含着缱绻情意,朝他伸出手:“阿珝,别怕,下来。”

可他表现得越温柔,洛珝心里就抖得越厉害。

毕竟根据经验,最变态的疯批往往有着最朴实的外表。

洛珝又往高处的枝头挪了挪,这样至少看起来和青旸的距离远了一点。

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体重,下一刻,纤细枝桠就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猛然弯折了下去。

洛珝:!!!

救...救命!

“啾啾啾!”

洛珝挥舞着短小的翅膀,使出吃奶的劲儿在半空中拼命扑腾,但最终还是坠了下去,在空中翻滚几圈,被人稳稳接在怀里,摔了个屁股墩儿。

青旸温柔地理了理他炸开的羽毛:“阿珝在树上站了那么久,累不累?”

洛珝:呜呜呜...

他在心中泪流满面,但发出来的只有嗲里嗲气的——“啾啾!”

也不知道他一只鸡怎么会叫成这样,洛珝无语,他可是直男!

小灰鸡立刻扑腾着爪子要从男人的怀抱里出去,却被人一个定身术扔下来,动弹不得。

洛珝欲哭无泪:“啾啾啾!”

青旸抚摸着他的小鸡脑袋,深情地道:“阿珝莫急,等过些时日,你元神稳固些,我便助你化形。到时,你便能与我多说说话了。”

洛珝:...我不是这个意思,并不是很想和你说话谢谢。

青旸把他抱在怀里,坐在树下石桌旁,解了他的定身术,拿起桌上的糕点喂他。

一边喂,一边把他当主角受的替身,说了一长串莫名其妙的话,大多都是二人往事。

洛珝发扬自己上班摸鱼的优良传统,左耳进右耳出,只管埋头吃东西,一个字没听进去。

对方说了一大堆,看他半点儿反应没有,居然也不恼,反倒笑意温柔地看着他吃东西,眼神愈发宠溺。

在快要将他腻歪死的视线里,洛珝骤然打了个寒噤。

之前被抓来的那些鸡,青旸是不是也会这么温柔地喂它们吃东西,然后转头就把鸡通通拔毛杀了?

伴疯批如伴虎,洛珝忽然后悔了。

不行,守着这么个疯子,钱还没拿到,命先没了。

深思熟虑后,他决定跑路。

翌日,趁青旸不在,洛珝鬼鬼祟祟地摸进了他的书房。

除了位高权重的王公贵臣,其余闲杂人等要出南天门,必须持有通行玉牌。距洛珝前些日的观察,通行玉牌似乎就放在书房里。

此时,如果有人进来,就会看到以下的诡异一幕:

一只胖乎乎的灰鸡费劲地把爪子抬起来,用爪尖勾出锁环,小心翼翼地将抽屉扯出来,埋头用尖喙再里面翻翻找找。

动作虽笨拙,但能看出来很努力。

洛珝吭哧吭哧地翻完了四个抽屉,连半点儿通行玉牌的影子都没见到。

正要继续翻,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他吓得爪子一抖,差点儿没站稳,在屋子里满头乱窜地找地方躲。

可这里陈设太简单了,完全没有能掩藏身形的地方。

门外声响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进来,洛珝急得满头大汗,忽然瞥见角落里立着的一个青瓷大花瓶。

看花瓶肚的大小,容纳他一只小鸡绰绰有余。

顾不得多想,洛珝急急忙忙就扑腾翅膀,往瓶口跳了进去。

下一秒,他浑身僵硬。

卡...卡住了!

光看瓶肚子大,忘记看瓶口了!

洛珝使出老命挣扎,可没挣几下,门已经被人打开,他瞬间不敢发出半点响动了。

听脚步声,是两个人。

“殿下,今日鸟族族长携嫡女前来,名为拜见,实则是有意与天界联姻。”

青旸平淡无波的声音传来:“鸟族虽弱,其背后的鲲鹏一族却势力强大,父君对其头疼已久,想借联姻拉拢,也属正常。”

“我听闻,鸟族族长在您与二殿下之中,挑中了您。”

“哦?”青旸目光淡淡,像是什么事都不能扰乱他的心绪。

忽地,他眸光微变。

只见整洁桌案上,静静躺着一根浅灰色的鸡毛。

“殿下?”见青旸出神似的久久不语,风辰不由地出声提醒,“您打算如何应对?”

青旸拾起那根羽毛,指腹沿着柔软的边缘刮过,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你先出去吧,我自有打算。”

“是。”

风辰退下后,洛珝听响动,青旸似乎也站起了身,打算离开。

刚松一口气,背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阿珝,这是在做什么呢?”

洛珝:... ...

只见青瓷花瓶顶部,杵着一个圆滚滚的鸡屁股。

灰鸡脑袋卡在花瓶里,像一只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只能撅着屁股,两条小短腿儿毫无章法地胡乱扑腾。

洛珝扑腾半天,非但没出来,反倒越卡越紧了。

... ...

这该死的鸡屁股!怎么这么肥!

兀地,身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低笑,像是已经极力在憋住,却因为实在在太过好笑而压根收不住声儿。

洛珝:... ...

他现在去火星生活还来得及吗?

“阿珝来这里,是想找通行玉牌,好从我身边逃跑吗?”青旸声音温和地问。

洛珝装傻不吭声。

青旸声音更柔:“昨日那些鸡,做出来的餐食很滋补呢,阿珝要尝尝吗?”

洛珝:?!

这个独断专行的疯子是在警告他,无论是想逃跑还是想留下,只要违逆他的意愿,就只有一个下场——被做成一锅鸡汤。

花瓶边沿,灰鸡原本拼命扑腾的两条腿儿僵硬地垂下来,一动也不敢动了。

可下一刻,洛珝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男人干燥微凉的手掌覆在了鸡屁股上,修长指节陷在饱满羽毛里,狎昵地捏揉着。

洛珝:!!!

“啾!啾啾啾!”

洛珝觉得自己埋在花瓶里的脸都快烧熟了,本能地卯足了劲儿扭屁股,想要从男人掌下逃开。

但根本无济于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任人宰割。

头顶传来的声音低沉微哑:“阿珝这里,长了很多肉呢。”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洛珝忿忿大骂:流氓!神经病!死变态!

“摸起来...很舒服。”

覆这薄茧的指尖在鸡屁股上一寸寸游过,带起一阵阵微弱的战栗,不出片刻,便将他的每一根毛都摸了个透。

他听见男人餍足地说:“以后,把阿珝再喂胖些吧。”

洛珝:... ...

呸!

他下定决心,从今天起,不再吃青旸喂过来的一口饭。

*

宴会上,乐声如鸣泉飞溅。

大殿中央的鸟族公主身披七彩鎏金羽衣,随着乐声翩然起舞,身姿轻盈,腰肢柔软,舞动间如有霞光盛放。

大殿之上,众人皆看得目不转睛,唯有二人一鸡除外。

洛珝埋着脑袋,专心啄着青旸掌心喂给他的千层酥,总感觉除了青旸,还有一道目光黏在身上。

他在脑子里呼唤系统:阿难律?阿难律?旁边那个一直盯着我奸笑的人是谁?

阿难律道:那是二殿下容玉,青旸同父异母的弟弟。

洛珝: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还笑成那样?

阿难律顿了顿:可能是因为你和青旸之前带回来的鸡都不太一样。

洛珝:哪里不一样了?

阿难律:丑得独树一帜。

洛珝:... ...

一曲舞毕,青旸忽然放下他,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俯首跪拜。

“父君,适逢良辰吉日,儿臣想向父君求一门亲事,不知父君可否应允。”

天帝看了看一旁的鸟族公主,慰然道:“我儿早已到了婚配年纪,若有心仪之人,只管说来,父君允了便是。”

“是。”

青旸回到座上,抱起还是一脸呆滞的灰鸡,施施然行至殿中,朗声道:“儿臣斗胆,请父君为儿臣与洛珝,赐婚。”

洛珝脑子有半刻的空白。

听着周遭乍起的议论之声,瞧瞧羞愤难当的鸟族公主,再瞅瞅面色阴沉、像是要把他这只魅惑主上的鸡扒皮抽筋的天帝,身体在危机下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他扑扇着灰绒绒的鸡翅膀,从青旸的怀里飞出来,当着天帝和众仙的面,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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