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木坞县的事是假的呀！
那晚上的事，赵穗怎么能同太后说起呢？
阿柚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她总不能说，那晚是她演的一场独家角戏！
难怪太后会夸赞她，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膝盖大概是不能要了。
玉嬷嬷见阿柚久久不言，只当她是害了羞。毕竟阿柚还是个小娘子，这种事被她放在明面上说出来，确实让人难为情。
“既然王妃与殿下并无矛盾，老奴也放心了。老奴只是担心王妃而已。”玉嬷嬷道。
今日赵峥那番举动无非是在敲打她，她如今入了王府，就该事事以王妃为主。
阿柚能如何说，只得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模糊的掩盖过去。
不过，晚些时候得同赵峥也说一句，万一露馅了，导致就得麻烦了！
但眼下的阿柚一想起赵峥，这脸就红得好不争气。
“王妃可是身体不适？”玉嬷嬷探上阿柚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两人体温没有什么区别。又担心是因为昨日的惩罚，让她不适，“春婵，去将郎中起来。”
“嬷嬷，我没事。”阿柚捧着自己脸，确实很烫。
“王妃年纪还小，身体自然好，但让郎中瞧瞧也不是什么坏事。”玉嬷嬷态度坚硬。阿柚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玉嬷嬷也未离去，就陪在阿柚的身边。她让阿柚躺着休息，自己则在一旁看从库房清点出来的单子，以及阿柚未能看完的账簿。
她清楚阿柚的身份，两个月的调教又如何比得过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京都娘子。如今赵峥已经是墨王，也留在京都成了婚，一些该来往的贵族世家，一些该拉拢的官员都得慢慢提上日程来。
男人在外自有男人的法子，女人在内自有女人的门路。有时候比起真刀真枪，女人的枕边风要来得更为要紧。
玉嬷嬷是宫中老人，她十四入了的宫，十六成为太后身边的莫等宫女，再到如今的首席嬷嬷，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玉嬷嬷看着好说话，不代表着她就是一位慈善的老人。
这也是为何太后要将玉嬷嬷送来王府。
若是阿柚是京都娘子，是真正的沈府娘子，昨日的事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让自己落了下风，无处辩驳。
至于为何沈府不送一位陪嫁嬷嬷来，以心思缜密的沈太傅来言是不可能忘却的，恐怕还是担忧赵峥会多想。本来这场婚事就是算计而来的。
“王妃可知昨日顶撞您的夫人是谁家的吗？”玉嬷嬷她可以说，她对整个京都的贵妇人，以及各家的嫡出子嗣都有一定的了解。
阿柚躺在罗汉床上翻看着秋颖为她找来的话本子，听到玉嬷嬷的问话，她侧过脸去，“是谁？”
“御史中丞王大人的夫人，另外一位不仅是王家的儿媳妇，还是王氏的亲外甥女，名为柳瑶儿。柳瑶儿自幼父母双亡，被王氏养在身边。与王氏所生的郎君王泽郎君是青梅竹马，两人成婚也是十分顺理成章的。问题是，两人成婚多年一直未能有子嗣。为此王氏婆媳操碎了心。因王妃那日为柳瑶儿看相一事，柳瑶儿与王泽郎君发生了争吵，小夫妻闹得分居。这才使得王氏对您的怨气这般大。”
若是今日玉嬷嬷不把此事与阿柚说清楚，她还真不是这其中的事。
“这么说来，我倒是能理解王氏了。不过，嬷嬷，我并没有算错。柳瑶儿的身体很好，家庭和睦，问题就只能出现王泽身上。恐怕是王泽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导致了他们夫妻二人多年未能孕有子嗣。”阿柚并没有责怪王氏婆媳，昨日的责罚不过也是因为她做了她身份不该做的事罢了。
“嬷嬷若是不信我，我们就等等看。昨日太后娘娘的怒意定然会让王家内部出现问题，毕竟王家是臣，对我不敬，便是对皇家的不敬。”阿柚道。
玉嬷嬷原以为阿柚不会懂这里间的弯弯道道，没想到她不但懂，还看得十分的透彻。
“那王妃为何要去广善寺摆摊，为人看相呢？”玉嬷嬷不解道。
“因为我没有清晰的认识到这个身份给我带来的局限性，我自在惯了，与师父云游四海，周游列国。这些虚礼很少有能用到的地方。嬷嬷应该见过我师父很多次，但未曾见过我对吗？”阿柚道。
玉嬷嬷点了头。
紫萧子有一位徒弟的事，她早有耳闻，但阿柚在此之前从未在京都出现过。
“因为我师父看似管我随意，实则很严，她不喜欢我太早的参与到一些事上去。从前不明白，现在倒是能慢慢理解一些了。不过，有些话，我也不能与嬷嬷说得太过于明白。嬷嬷应该知道我师父是什么人。”
言下之意，就是她阿柚也是那样的人。
能算天命者，这意味着什么。
玉嬷嬷震惊之余是愣住。
她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有些事或许旁人不知，但玉嬷嬷定然会知。就如紫萧子的能力。
“今日之言，嬷嬷得烂在心里。恐怕嬷嬷对太后娘娘都不能提及。”阿柚对玉嬷嬷的亲近，那是因为玉嬷嬷值得，她能看得出玉嬷嬷对她的善意，对她的好。在明知她不是沈家娘子，在明知她只是这世间的一片浮萍。这是在阴暗腌臜的后宫中很难保持的一份善心。
阿柚的一言一句说得十分的散漫，似是随口而言，玉嬷嬷却已经在床榻前跪下，“娘子之言，老奴定然谨记在心。”
“嬷嬷是有福运之人，不必行如此大礼。”阿柚放下手中的书，将玉嬷嬷从地上搀扶下来，将她膝盖上看不到的灰拍了拍。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那只是一句祝福语。从能算命者的人口中说出，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多谢，王妃。”玉嬷嬷道。
两人言罢，春婵也从府外领着郎中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赵峥。
或许是才与玉嬷嬷说了一番极为正经的话，阿柚看到赵峥倒是能如常对待。
“王妃娘娘身体好得很。”郎中一把脉，摸着白须声音洪亮道。
“多谢郎中走一趟了。”阿柚不等玉嬷嬷开口，抢先一步。
宫中贵人每月请平安脉一事，阿柚还是有所耳闻。她的身体，她很清楚。要不是架不住玉嬷嬷的恳求，她也不会让郎中跑这一趟。
既然阿柚都已经开了口，玉嬷嬷自然也没得话说。
外间天色已渐晚，赵峥前来也未再离去，吩咐人将饭菜摆在了立雪堂。
赵峥不喜有人伺候，而阿柚不习惯有人伺候。便让玉嬷嬷几人先退下，也一并先去将饭给解决了。
待吃完饭后，赵峥邀着阿柚在府中散步。
白日的热浪已经散去，吹来风很是舒爽。
“既然玉嬷嬷来了，王府的庶务你一并交给她就成，有什么不懂，你都可以问她。她是宫中老人，对京都事情比我了解得多。”赵峥道。
有赵峥发话，阿柚自然乐得接受。
她对这些本就不感兴趣，上次轻嫚交给她的账簿，她可是到现在连一本都没有看完。
赵峥多年不在京中，墨王府的人际来往上很是简单。除了一些特定的皇亲贵族外，墨王府不参与到任何人情交际。
“眼下我多半是不会离开京都，又在金吾卫任职，人情来往可能会慢慢多起来。你觉得麻烦的，推掉便是；你觉得合适的，就让玉嬷嬷陪着你也成。”赵峥道。
赵峥因为身世的特殊，又因着皇帝赵德对赵穗不一样，朝中的局面，就算赵峥不曾参与，也早已在无形之中分为了两派。
现在赵峥与沈家联姻，沈太傅又是坚定的皇子派，以沈太傅为首的一干人很自然的站到了赵峥的身后。
毕竟没有一个皇室在有继承人的情况下，从旁支过继子嗣。
在昨日之前，赵峥或许对有权有势一事并无感觉，但广善寺的事，赵穗有备而来的敌意，以及阿柚在贵妃生辰宴上所遭遇的对待，让赵峥不由回想起他曾不愿意再思及的过往。
在宫中无权无势生活，他早有体会，不过是厌恶至极而使得他选择了逃离。
“多谢殿下。”赵峥能为她这个合作伙伴这般考虑，阿柚是很开心的，“往后我每日给殿下算上一卦。”
赵峥想要拒绝，但阿柚哪会给他开口的机会，“人的命运时刻在变化，卦象也会随之变化，只有在变化中才有可能找到破局的法子。”
言至此，赵峥也没得话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