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阿柚不祥的预感当天就得到了夜晚，整个墨王府一片哀嚎，就连玉嬷嬷都没能逃脱赵峥的处罚。
她偷偷打量着坐在床边端着一碗苦药的赵峥，总感觉这次回来之后的赵峥有些不一样了。
好像被人夺了舍。
“有话直说。”赵峥垂着眉，为药散去热意。
阿柚心里嘟囔着，她现在说有什么用。
处罚的事都是结束了才告知她的。
“殿下，这事说来也是我的错，殿下何必迁怒玉嬷嬷他们？”阿柚带着一点小小翼翼。
赵峥不语，把药递给她，等她把药喝完，又不慌不忙的往她口中塞入一块糖糕。
“殿下。”阿柚试探着继续话题。
赵峥把碗放在一旁，为她擦拭干净嘴角，才道：“她们是不是负责照顾你的人？”
阿柚点了头。
“那他们可有把你照顾好？”赵峥他觉得自己已经收了手。
在离开京都之前，他确实没有前来见阿柚，但该吩咐的事，该嘱咐的事，他自问没有落下半点。
一切事物都要以阿柚为重，切勿让她出事。
他才出去不到一月，人在宫中晕厥一次，又在旁人府中落水一次。
当真是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半句。
“殿下，玉嬷嬷他们对我照顾得很好。在宫中晕倒是我自身的问题，今日落水也是我的问题，与旁人当真没有半点关系。曾夫人在我跟前落水，我不可能见死不救。而且曾夫人是在与我发生口角之后，跳的水。要是当时不去救她，这事情后续的发酵就不能是我能控制的。殿下与圣上的关系稍有缓和，怎么能因为我生变故。”
阿柚的话未说完，她的嘴已经被堵住，她瞪大双眼看着凑近的这张俊俏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赵峥放开她的脖颈，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我从来不需要你为我考虑这么多，阿柚。”
所以，是她自作多情了？
阿柚垂下眼眸，小声喃喃道：“殿下，很抱歉。我自作主张了。毅勇侯府的事，我也对不起。”
赵峥叹了口气。
这哪跟哪？
“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要你好好的。我在出去之时，对德叔和玉嬷嬷再三嘱咐，不要让你涉险。你可懂我的意思？”赵峥捧起她的脸，“看着我。”
“殿下的意思是不责怪我？”阿柚将信将疑道。
她对上赵峥的眸，深怕自己理解错了意思。
若是赵峥当真对白婧薇有情，那她......
“我从来没有想过责怪你，只是担心你，只是拍你受到伤害。”赵峥又在阿柚额头上落了一个吻，才放开了她，握着她的手缓缓道。
京都是一潭见不到底的井水，看似清明，可见月亮，但没有人知道水底有多少尸骨，有多少腌臜之事。
这样的井，不是阿柚可以去窥探的。
毅勇侯府的事，若不是沈老爷子出手得快一点，以赵穗的势力又岂会让毅勇侯府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衰败。
也是阿柚的运道了。
“你是为护我命而来，并不是叫你来送命的。”赵峥捏了捏她的脸。
阿柚吃痛，哼了一声。
“太医说他始终没有查出你晕倒的病因来，可是与你会算天命有关？”赵峥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就连宫中的太医对此都毫无头绪。
阿柚点了头。
犹豫着是否要把实情告知给赵峥。
算了还是改日吧，今日已经够折腾了。
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要从床上下去，赵峥阻了她，说要帮她去拿。
赵峥按照阿柚所说在梳妆柜的第二个抽屉中拿出了一封信，他都不用拆开就已经知晓是自己寄给阿柚的协议。
两人一年后和离的协议。
一时赵峥的脸色千变万化，最后留下的尴尬。
他把协议递给阿柚，拿不准她此时的想法，只得等着她的话。
阿柚瞅了眼赵峥的神情，压制着偷偷地笑意，把协议从信封中取了出来，“殿下托人送来的协议我收到了，也难怪先前殿下不肯签字，原来是殿下觉得亏待了我。此封协议我已经签了字，殿下你看看吧。”
她自然是故意的，赵峥把协议给她的时候，可没少让她难受。
怎么样她都得让人心里堵一堵，她才能高兴。
再说赵峥对她的心意，不可能只是一个亲吻就表达了一切，话得说得清楚，说得明白。
赵峥硬着头皮接过协议，看清楚上头落下的名字，心里梗塞。
真是自讨苦吃。
明明可以好好说，偏要把自己置如此尴尬的地步。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赵峥眼睑轻抬，无比认真地看向阿柚。
眸中的柔意，恐怕就连他自己的也未曾察觉到。
他后悔了，早在把协议从他手中送出去的那一刻就后悔了。
一想到阿柚会欣然接受的神情，他没有喜悦，反而是心底的黑暗在滋生。他想要将人留在身边，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就算不能，至少在他离开之前，他都要将阿柚囚禁在他的身边。
这个念头很快破裂。当他被追杀，当那一枚碎玉如一颗耀眼的流星在他眼前碎裂的时候，他想，或许他可以试一试。若是把心意说出来，若是阿柚愿意陪着他......
为着这个想法，他以最快的速度，最果断，几近残忍的手段处理好了中州一案。
打了赵穗一个措手不及，与沈老爷子一同逼迫他将毅勇侯府抛下，极力去挽救中州的事。
可惜得很，中州的事他收拾得没有留出半点情面，赵穗这一次得栽一个大跟头。
他确实不曾想去争夺那个位置，但也不能让赵穗那样的人坐上去。
心狠手辣，只顾个人利益，而从不将百姓放在眼中。这样的人为君，是天下人之灾。
“我想求求阿柚救救我，因为我想留在阿柚身边，阿柚可能帮帮我？”
心动吗？
心动的，只是不知从何时起。
或许是在阿柚说她是为他赵峥而来时，又或者是在阿柚说要护着他时，又或者是阿柚在心疼他的时候。
他动了心。
他从前不信有一人能为他而来，有一人能不畏惧流言，不畏惧那传闻中恐怖的不祥之兆而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也许老天爷给了他一丝怜爱，把阿柚送到他身边来。
阿柚对着赵峥那一双深邃，清晰倒映着自己的眸，心中“咯噔”了一下，脑子“嗡嗡”作响，瞬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半晌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嗯？”赵峥抵住阿柚的额头，抚摸上她的脸颊，“若是你再不理我，我就当你答应我了。”
“那个？”
阿柚喉咙滚动，错开赵峥的眼，一把将人推开。
她的心似乎快要从她的喉咙里逃出来，速度太快了！
她轻咬着嘴唇，挠了挠头，往后退了一步，与赵峥保持些距离。
她是想要赵峥的回复，但是赵峥的反应显然已经超出她的预期。
她的心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是拒绝我了吗？”赵峥看着阿柚对他的抗拒，收回了手，语气中是满满的失落之意，他呢喃着：“也是，我是将死之人，被所有人厌弃。阿柚只是不得已才来到我的身边。”
“不，不是。”
阿柚猛然抬头。
......只是她。
阿柚手已经不争气的在颤抖，她抓住赵峥的手放在自己不安分的心脏处，咬着唇，不言半句。
赵峥轻笑了一声，一把将人拉入怀中，“阿柚也听听我的。”
两颗心脏就如那战场上激烈如雷鸣一般的鼓声。
“砰砰砰砰砰......”
良久，两人的心跳慢慢趋于平和。
阿柚不著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有些没出息。
“我可以亲亲你吗？”赵峥柔声在她的耳边小声呢喃道。
轻柔而带下痒意的风吹入阿柚的耳中，一股道不明的酥麻之意，从她的尾骨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的心脏又不争气的加了速度，她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在阿柚做好准备的时候，赵峥却放开了她，只看着她笑，从浅浅的笑意，逐渐变成从眼底溢出来，控制不住的傻笑。
阿柚锤了他一下，只当赵峥是在戏弄她，娇嗔道：“殿下，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
“我只是太开心了，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赵峥瘫躺在床上，目光从不曾离开阿柚，他侧过身子，手撑着脑袋。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甚至连给我选择的机会都很少。起初你的到来很让我厌烦，又是一次被迫的接受。你应该也知道我祖母为了我能后继有人做了多少事。”赵峥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阿柚点了头，与他面对面的躺下。
今夜的赵峥话似乎特别的多，也难得他话多。
阿柚很耐心地听着。
“但现在我却在想，若不是皇祖母，你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你可知在我很清晰明了自己的对你的心意时，我设想了当你听到我倾诉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会是如何？”阿柚道。
赵峥撇开散落在她脸颊的头发，手指缠绵的卷着，眸光已经落在阿柚的唇瓣，“我想阿柚素来大胆，要么会直接答应我，要么就是直接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