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凌华殿内。
太医正在给赵峥伤口，头顶着压力，不敢出错半分。奈何赵峥给的压力太大，阿柚也在一旁盯着。
太医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殿下安心休息，晚些时候臣再给殿下来换一次药就成。殿下切忌不要让伤口沾水，近日饮食清淡些。”
赵峥应了一声，示意福林送客。
殿内的婢女也随之退下，只留下夫妻二人独处。
“殿下，感觉如何？”阿柚看得满眼焦心，却又不敢去触碰赵峥，就怕弄疼他。
赵峥叹了口气，他就怕阿柚这般。
他在幽州多年，经历过的战争不下百场，受伤乃是常事。就如他背上的那道伤疤，当初可差点要了他的命。
眼下身上的伤口只是看着有些瘆人，实则破皮罢了！
“我没事，过两日就能好了。”赵峥拉着人坐在她的怀中。
阿柚不肯，又怕挣扎之下反倒让他的伤口崩裂，只得轻轻坐在他身上。
这种感觉赵峥还真不知该如何说。
阿柚关心他自然开心，但这般小心翼翼地对待他，总让他心里有一种别扭。
“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看法？”赵峥只得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件事阿柚确实关心，“殿下是在怀疑长公主吗？”
赵峥应了一声。
很难不叫人怀疑到他的姑母，但既然他能猜到，旁人又如何不会如此作想？
他那位姑母心一直很大，这么多年她都能藏得严严实实，又岂会在此功亏一篑？
“但我倾向于文轩郡王。”阿柚出于直觉。
人的心思很难猜测，就算是她也不能全然将人的心看透。
阿柚的猜测也是赵峥最开始的想法。
在他步入密林，察觉到危险时，确实第一个想到的是赵穗在引他入局。
转念一想，以他多年的习性，秋猎向来是糊弄过去的，今年想要赢得彩头也是为的阿柚。
总不能有人能猜透他心里如何作想，然后在提前布的局吧。
“想必今夜就能知晓答案了。”赵峥。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谁敢不上心？
夜色渐晚。
太后来了一趟，后又着人来了一趟。赵德倒是没有出面，据说他去看了赵穗。
不用多想，外头的谣言又开始传起。
“都是些什么人啊！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得了宠呢！”春婵端着吃食从外回来，忍不住嘟囔起来。
秋颖拍了拍她的肩膀，“殿下和娘子都在，这种话就不要给主子们添堵了。”
春婵“嗯”了一声，调整一下状态，才迈入主殿内。
纵然外头对于圣意另有猜测，但送来凌华殿的吃食没有半点含糊。
“阿柚，你自己吃吧。我能动手。”赵峥伸手想从阿柚手中把筷子拿回。
他伤的是左手和后背，吃饭之类的完全不受影响，阿柚实在没必要把他当废物一样看待。
阿柚却不理会，“殿下要吃鸡肉吗？”
赵峥挥退伺候的人，省去些尴尬，才点了点头。
等两人吃了饭，钰阆才来。
“今夜之事如何说？”钰阆的视线落在赵峥身上，打量着他的伤势。
赵峥受伤一事自然早已经传开，但钰阆的身份不够，不好凑上前来。
只得等到先前约定好的时间来凌华殿，才顺便看一下赵峥的伤势。
“推迟吗？”钰阆。
“不必。”赵峥。
今日刺杀一事恐怕会让秋猎提前结束，如果今夜不查的话，只怕很难再有机会。
“殿下就不必去了，我与师兄一道就成。”阿柚。
赵峥却打算不让阿柚参与，他同钰阆两人去。
一时，两人又陷入了僵持。
“两位祖宗，若不我一人去。你们两位主子安心等待我的消息如何？”钰阆有些后悔了，他还不知自己前去。等探明了，再把此事告知两人。
师门也得通知，方圆虽然已经叛出，但若他真是衰老症一案的始作俑者，师父定然是要来一趟京都的。
对于钰阆的提案，两人都摇了头。
最终，三人一道前往。
西山行宫，三人都不太识得路。
而昨夜钰阆也是误打误撞到的方圆和明康郡主。
“难怪师伯不愿意教你学医，就你这样的记性恐怕连毒药和解药都要记不清楚。”阿柚又忍不住对钰阆呛声。
钰阆一面努力找寻昨晚的路线，一面怼道：“是是是，就你行。我也没见到师叔教你习武啊！”
“那是我师父不想教吗？是我自己不想学。”阿柚恶狠狠一脚踩在钰阆脚上。
钰阆跳脚，险些要骂出声。
赵峥一把将人拉了回来，对两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荷花池边。
阿柚挤在赵峥身旁，钰阆想要看清楚前方，只得趴在地上。
顺着赵峥所指的方向看去，阿柚和钰阆看到与明康郡主站在一道的内侍后，对看了一眼。
果然是方圆！
“郡主，您放心事情已经办妥，不会有任何意外。”方圆信誓旦旦保证道。
明康端着一盘鱼食，随意往里面撒着鱼食，“问题倒也不大，只是有些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明康漫不经心，似乎对于方圆所说的话题兴致不大。
“郡主，往后还请不要这么鲁莽行事。倘若殿下知道了，终归是件麻烦事。”方圆劝诫道。
“你是在教训我吗？”明康侧目看向方圆，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件玩物似的，“你要是没了这张脸，我看你还如何在我母亲跟前讨得半分喜？”
“郡主息怒。”方圆连忙垂眸跪在。
明康郡主把手中的鱼食连带着盆一同丢进了荷花池中，“记住自己的身份，你还没有资格来管我。”
明康郡主的手在方圆的脸上擦了擦，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而方圆始终跪在地上，叫人看不出他的神情来。
待明康郡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方圆才站起身来，神情阴鸷。
随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阿柚三人并未立即跟上，等了一会儿，确保不会被方圆发现，才慢慢跟了上去。
方圆对行宫很是熟悉，绕开了所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的道路，来到了昨夜钰阆看到的长定殿前。
殿外有两个奴仆在候着，见到方圆前来，向他行了礼，才将大门打开。
“现下如何？”钰阆见到方圆身影消失，回头看向两人。
“你望风，我与阿柚上屋顶。”赵峥说完直接搂着人上了屋顶。
......钰阆。
主殿后院。
陵阳长公主仅着了一件提花纱罗宽袖长衫，暗黄襦裙站在后院廊下，她白日里的青丝却在此刻成了满头白发，她躺在躺椅之中，侍女跪在地上替她细细梳理着头发，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从外头进来的方圆很自然的从侍女手中接过梳子，以同样的姿势跪在陵阳长公主的身侧。
“事情可处理好了？”陵阳长公主。
“回殿下，事情都办好了。”方圆声音柔和，他手中捧着长公主的白发就像是捧着一件极为珍贵的宝贝，他极为细致的打理着。
陵阳长公主淡淡应了一声，“她可有为难你？”
“奴一介贱骨头，哪能值得郡主为难。郡主不过是年纪小，贪玩了些。奴只是怕郡主给自己添麻烦罢了！”方圆说得很是轻巧。
明明是在告状，却将姿态放得甚是低下。
“她就是个蠢货，不就是一个赵峥，竟然值得她这般？”陵阳长公主语气中含着愠怒。
方圆未敢接话。
“赵穗那边又是如何？”陵阳长公主。
“据说昨日在马场上文轩郡王扫了郡主的兴。”方圆。
陵阳长公主按了按眉心。
她这个女儿被她娇惯得不行，一日两日的尽给她找麻烦。
今日之事尚且是她察觉得早，要是再晚些，被人抓到了把柄，难能轻易了事。
“在秋猎结束之前，那你就安心待在长定殿内。赵峥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少不得要来寻我麻烦。”陵阳长公主。
原本以为中州案一出，皇帝肯定没了秋猎的兴致，哪曾想还是来了！
“殿下。”
先前离去的侍女端着一碗鲜红的汤药走上前来。
陵阳长公主接过碗，捏着鼻子把汤药喝了个干净，嘴角流出一抹，在月色之下，像极了识人的精怪。
一旁的方圆凑上前去，竟然将此舔舐干净。
“殿下？”
方圆跪在跟前，仰望着眼前人，眸中的欲望不掩饰半点。
陵阳长公主挑起他的下巴，“人物色得如何？”
“殿下请放心，奴定不会让殿下失望。”方圆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反客为主，站起身将人抱起，往寝殿内走去。
侍女早已经低下头，不敢窥探半分。
屋顶的两人也转身离去。
等待许久的钰阆见到归来的两人，忙上前询问。
阿柚只说回去再说。
陵阳长公主喝下去的那一碗东西，不用过多猜测就能知道是人血。
但她并没有衰老症，可她的满头白发又是如何说？
阿柚省去长公主与方圆有私情一事，毕竟事关皇家声誉，只确认那人确实是方圆，且他在为长公主行事。
而今日行刺一事，多半是明康郡主所为。
至于她的动机，也只有她本人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