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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对峙【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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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瑞阳不顾小厮和管家的阻拦,强行闯进袁停的书房时,他正伏在案几上仔细研究些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案几上摆着的赫然就是翰林院珍藏的《西域舆图》。

见着气势汹汹、满面怒容的妹妹,他似是早就料到了她此时会来,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西域舆图》后,方开口道:“看来圣上已经将我要去西域之事告知你了。为兄未提前知会你一声,便自请前往西域一带勘察、绘制舆图,是为兄的不是,佑儿这般气也是担心我的安危,这些为兄都晓得。可你再怎么气,可也得要顾及自个儿的身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一开口就低声下气地道歉,她的气性也消了三分,只是皱着眉头问了对她来说最为要紧的问题:“阿兄是何时向圣上请命领下这差事的?若是一早便答应,那昨日在我房里时为何不说?若是昨日才决定……”

“额……”临安王没料到瑞阳一开口问的竟是时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若据实以告,她定会将一切都揽到自己的身上;但若扯谎,万一将来谎话被撞破,那她真是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正当他踌躇之际,看他的模样她心中也知晓了个大概,便自顾自地顺着问了下去:“但昨日你吃完宴席回王府时,宫门早已下钥,你究竟是如何能面见圣上、还领下差事的?”

见她已经看破,他也不瞒着了,便干脆竹筒倒豆子地一一道来:

“昨日与你谈过以后,为兄深感自己真是没用,连唯一的妹妹都看顾不住。自从父王母妃去世以后,我便下定决心,定要教你做个这世上最自在不过的娘子,想作甚便作甚!”然天不遂人愿,郡主仍旧为了保全兄妹俩,只得伪装成个最庸碌无能不过的娘子。

“但我于武艺一途无甚天分,诗书也只是略通,唯有各样杂门尤其是舆图一道上最是擅长。只有我成为皇伯父最不可或缺之人,方能教你在京城无忧无虑一世。”

“而目前看来,还能实现这一目的的,唯有我前往西北!若我能在西北寻到新商路之址,此事办成之后,西域商路便能重开、国库丰盈也指日可待。有如此之功,你我后半生也算有了依仗。”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还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他又补道:“昨日夜里,为兄下定决心要走这一遭后,便把消息递给了皇伯父的人,让他将我的请命书连夜递到圣前,皇伯父知晓后果然大悦,命我三日后就出发。”

“三日后就出发?”瑞阳抓住了重点,“圣上是何时与你提及西域之事,怎就一副准备万全就待你答应的样子。”

临安王略思索了一番,道:“其实三年前小段将军大破匈奴,夺回大半西北领土之时,皇伯父就有意重开西域商路了,他都命人花了数月修缮官道、甚至都派了几支小型的商队前往西域经商,但谁知商队在回来的路上就教匈奴的人给劫了。”

“这旧时的官道实在是离边境太近了,若不能再夺故土、将边境线继续往北推,这条官道是定然用不成的。所以两年前皇伯父就曾给我写过书信,希望我在蜀地之行后前往西域。”

“原定蜀地一行只需一年,谁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一路上实在太过艰险,这才硬生生拖到了两年之久。说起来这也怪你,若不是你非要我去阿凝的婚宴,我也不会白白浪费了月余的功夫。”

听着兄长话中一个个时间点,她便知此番西域之行定不是临时起意了。圣上一早便盼他去西北冒险寻路,只是他那时已身赴蜀地,实在是难以回转才作罢。见他中途费了一月时间只为参加婚宴都不肯回京,圣上恐怕是觉着他不愿犯险了,这才下定决心要用她的婚事将人强召回京。

想到此处,瑞阳不禁冷笑道:“难怪这般急迫地用婚事拿捏我,看来镇北王府只是个幌子,圣上之意还是在引你回京!最好还能借我身不由己成婚之事再拿捏你啊,长兄。”

临安王顿时面色一顿,面色肃然:“佑儿,千万慎言!皇伯父与皇伯母待你我不薄,纵使此次西域之行略有危险,也做足了功夫保护我。我们与皇伯父是血脉亲情不假,但这些年她们待你的偏爱,你看不出?二公主都要因此嫉恨你一世了!难道你还不清楚为何嘛。”

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确实说不出圣上与皇后有哪里苛待于她,凡是两位堂姐有的赏赐定不会少她半分,而单独赐给她的珍宝更是数不胜数。除了在这次婚事上教她难做,别的事上可以说百依百顺,无所不满足了。

但她也清楚为何,这些年的偏爱一是为了她在大业未成之际战死沙场的父母;二便是眼前的长兄了。临安王这十年踏足了两广、浙闽、蜀地,眼下又要往西域而行,可谓是什么艰难险阻之地他都不惧。

显然他也明白这个道理,苦口婆心地劝道:“佑儿,感情是需要信任和维系的。我感激皇伯父与皇伯母待你如亲生般妥帖照顾,因此我愿冒险踏遍山河为皇伯父换来精准的各地舆图与民间消息;相应的皇伯父也顾念在父王母妃与为兄的份上,更是加倍地待你好。你能在这过得好,便是为兄最大的期望了。”

但这番话听进瑞阳心里,却有了别的味道。她问道:“难道凭与圣上的血脉亲情与父王母妃的功劳,我袁佑就不够在这世间自在过日子吗?”

他长叹了口气,觉着幼妹还是天真非常。

“父王母妃功劳不假,但佑儿,父王母妃已走了这么多年了,还有多少人记得他们,更何提他们所立下的汗马功劳?人走茶凉!血脉亲情也不假,但这宗室之中所有人都与皇伯父有血脉亲情,你可曾见过何人以郡主之位享公主之尊、得公主之禄的?虽然你未立寸功,但享了全家之福,就是因为皇伯父将我们全家之功全部算在你一人身上,能赏尽赏了。”

未立寸功?瑞阳脑中走马观花一般回忆着自己的人生,似乎确实并未做成什么事。

她眼眶含泪,望着临安王,戳心地问道:“长兄,母妃那日将我藏进城门也是,你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也是,你们总有你们的不得已,总说是为了我好,但你们可曾问过我是否甘愿?”

“这十年来我一直孤身一人住在郡主府,全不似从前。你们还在时,我能与你们一起,爹娘走了我边去了外祖家,最后又是跟着袁家来了京城。这一路上虽颠沛了些,但都是热热闹闹的!”

“后来大初方定,你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十年有余,你觉着留我一人在京是享福,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呢?圣上与皇后在金银、吃穿上从不亏待于我。可我只有一个人,我用不了这许多金银,我也吃不下这般多山珍海味。我明明并非是孤家寡人,怎就过成现在这模样呢。”边说她的泪边流,声音哽咽得几欲哑声。

听了这些话,袁停心如刀绞。父母离世时,他也不过十岁出头,全凭长辈安排被送进袁家借住,还好旧日的先生忠心不已地跟着他、教导他,才让他在这乱世觉着有一人可依靠。

可她没有,她旧日贴身侍奉之人在文城的战役中为了保护母亲通通战死,方不过六七岁的小娘子自此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原以为将她留在京城,而自己则奔赴各处为圣上效力,是最能保护她的方式,谁知……但眼下,自己又要弃她而去一回了。

瑞阳哭得愈发凶,他心疼不已地将她搂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想要安抚她,却不知从何做起,只能听着她断断续续地骂道:“袁停你可真是个自作聪明的蠢材!从…从前在哪里危险你就往哪乱……乱跑,如今这都要跑去大初外了。你要是,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跟你一起去找爹娘!我们……一家人总要团团圆圆一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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