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初次见面，我是乐正宇。”离她几步的距离停下，他向她颔首示意，声音平淡无波中带着初面陌生人的拘谨。
鹿小凡不由得怔了，才反应过来时他已在对面位置坐下，神色淡漠，就像真的不认识她那般。
可是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声线，甚至右眼角下那标志性的泪痣都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毫无差异。
……是因为太久没有见面的关系吗？
“鹿小姐？”
因为久居国外，长得都有些不像以前的自己了，所以他才没有马上认出来？
“鹿小姐？”
还是因为有外人在，他不好意思跟她相认……？
“鹿小姐！”
一声低声呼唤让鹿小凡顿时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见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脸上，她不好意思地咳一下，说：“不好意思，刚刚……说到哪里了？”
霍景宸双手枕着后额，身子向沙发背仰靠，整个人显得慵懒又漫不经心：“霞姐让你不妨先看看文案再作决定。”
还是面前的那叠文稿，然而此刻看来像是碧绿湖上的一叶轻舟，在她心池上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刚才说……广告策划全由正宇一人负责，那就是说这个文案也是他写的了吧？
心情不免有些激动，她重新翻开文案，认真阅读起来。
会议室里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翻动纸页的轻响，纤细的手指略过页面，她的眸光随着手指翻动次数的增加逐渐绽放出另一种异彩！
这次广告的宣传对象是国内知名香水品牌“诗雅”新推出的情侣香水，广告内容讲述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爱故事——
他与她少年时机缘入住同一间医院，二人又因酷爱枙子花而在医院后花园浪漫邂逅，自此爱情的种子就在彼此间滋生发芽。出院后他因家里变故被迫移民国外，从此与她失去联系，然而二人始终忘不了枙子花那独一无二的初恋香气。
匆匆十年，他一跃成为世界巨星，而她则成为香水研发专家。在一次粉丝见面会上，二人再次相遇，彼此身上熟悉的枙子花香水味唤起了他们初恋的回忆，她却在台上昏迷，他毅然抛开舞台把她抱到了他们初遇的医院，他们的爱情果实也由此抽出枝叶开出花朵。
他与她的恋情就像冥冥之中有一条红线缠绕般，而这条红线正是“诗雅”的枙子花情侣香水，名为“FIRST LOVE”。
唯美浪漫的爱情故事。
它的巧妙之处在于不单让这支香水达到预期的宣传效果，还能将他们的境遇融合进广告中，包括见面会上的昏迷以及医院的场景等，这个设定就像为她与霍景宸量身订做一样呈现出真实而又自然的境况！
合上文件夹，鹿小凡抬头望向乐正宇，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兴奋：“写得真好！你好厉害啊！”
乐正宇闻后表情未变，并没有因为她的称赞有所动容。
鹿小凡仍处于重逢的喜悦当中，对于他的冷淡并未在意，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张清俊的面孔，她目光灼灼，像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他的身材好像比以前健硕了一些，眉毛还是那样浓黑英挺，还有那薄唇……
“既然鹿小姐对乐导的文案这样赞赏，那是不是可以同意跟我们合作？”
一句问话残酷地将她从无尽遐想中拉回现实。
鹿小凡顿时感到压力山大，手指无意识在文件夹上画圈圈，她低头想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不好意思霞姐，我想我还是不能答应你，我只是一名普通大学生，我……”
“原因。”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进，简单二字如同深冬破冰。
鹿小凡猛然抬头，见乐正宇正一脸严肃地凝视着自己。
“鹿小姐是对我的文案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你写得很棒，真的。”她连忙摇头如鼓浪。
“那是因为你不想跟景宸合作？”
“不，不，他可是巨星影帝……怎么会。”她开始感到有无形的压力。
“还是说你有比霞姐更好的解决方法？”
“……没，没有。”这下，她彻底低下了头。
“既然什么都不是。”乐正宇眼帘垂下，额前的刘海遮盖住眸色，“那我是否能理解成纯粹是鹿小姐你不负责任的表现？”
鹿小凡咬住下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霍景宸稍微端正坐姿，戏谑的目光在二人脸上游走，“啧啧啧，我说正宇你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她还不过是个小女生而已。”
他的话用意明显，乐正宇却置若罔闻。撩起眼皮望向霍景宸，他的目光虽直视着对方，但接下来的话更像在说给另一个当事人：“事情因她而起，她却不管不顾，这不是不负责任那又是什么？”
鹿小凡险些把下唇咬破，脸颊两旁更是通红得像窗边的落霞。
会议室里传来了几下低声的叹息。
将文案副本重新递到她手上，霞姐看一眼淡漠如常的乐正宇，又转而向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抉择，而且这么大的事我想鹿小姐也需要一些时间考虑，这份副本你先留着吧，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欢迎与我联系。”
*
当踏出华晨集团大门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迷蒙的天空飘洒起小雨，鹿小凡站在玻璃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起台阶上的雨水，碎花裙摆早已被水花溅湿，她却浑然未觉，脑海里盘旋的只有乐正宇斥责她的那番话。
唉，他现在一定是讨厌自己了，好不容易再见，她留给他的竟然是这么一个坏印象。
“怎么办才好呢……”
懊恼地将脑袋抓成鸡窝头，她看着脚下泛起的一圈圈水纹，心情阴郁得就像这突如其来的鬼天气。
千里迢迢回到这里，她还没机会跟他好好说过话，还没机会跟他好好相聚过，怎会甘心这样放弃！
不行！她要去找他！误会也好，讨厌也罢，她一定要去找他！
暗下决定的下一秒她转身往回跑，双腿化作风火轮，她穿过大堂，跑过楼梯，视线越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终于在停车场的电梯口看见了乐正宇的身影。
她兴奋地边跑边准备叫他，一只手臂猝不及防地横在她前方，她惊呼一声刹住脚步，才堪堪避过当众摔个狗吃泥的美好画面。可还没待身子完全稳住，女生尖锐的叫喊声就在耳边炸开了——
“鹿小凡你给我站住！”
要不是对方一字不落地叫出自己的名字，鹿小凡定会以为她认错人了，眼前的女生面带稚气，一张婴儿肥脸蛋浓妆艳没，配搭艳红紧身连衣裙不单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反倒让她添上几分妩媚感，只可惜此时她正横眉怒目地挡在身前，明显来者不善。
“你是……谁？”
在脑中搜索一圈无果后，她只能这样问，可明明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不知为何反倒让红衣女生的脸色显得更难看了。
“鹿小凡，你以为你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藐视我？！”女生怒指她的鼻尖，劈头盖脸就一顿臭骂。
鹿小凡真怕她那涂满彩绘的锋利指甲下一秒就会戳进她的眼球，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一步，她双手举旗：“不是，那个小妹妹，你先别激动……”
“你算什么老几？！”
“我告诉你！你连屁都不是——！”
“……”
本想好好规劝的，但那谩骂声甚是一浪接一浪，很快她微弱的声音就被那巨大的声浪生生淹没了。
似乎还不够解气，女生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后又露出一张鄙夷脸。
“真不知道霍景宸看上你什么，说样貌没样貌，说身材没身材，还矮得像只冬瓜！”
喂喂喂！骂归骂，咱们能不能不人生攻击？何况她哪里没样貌没身材没高度了！她以前还被评过班花呢！虽然……那是在读幼儿园的时候，但怎么说也是人生一大殊荣，不能说埋没就埋没了是不！
无端被人辱骂，鹿小凡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要是平时她早就怒怼回去，但刚才经历过那场粉丝暴.乱，现在的她不免多了些警觉与戒备。
不过……总觉得有点不对，她刚才是不是提到霍景宸来着？再看看那愤愤不平的样子，难不成……
鹿小凡“哦”地一声，恍然大悟：“我知道你是谁了！”望着终于暂停谩骂的那人，她说，“你也是霍景宸的忠实粉丝吧！”
女生明显怔了下没有马上应答，鹿小凡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连忙解释说：“作为一名忠实粉丝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但请相信我跟霍景宸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他依然是你心目中那个纯洁而高高在上的存在！”
她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为了缓和气氛，又不忘补充道：“当然，你为了偶像不驰劳苦的跑来这儿，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回的对不，这样吧，我刚好有朋友认识你们后援会会长，回头我让她捎一张霍景宸的亲笔签名照给你怎么样？”
“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女生再度爆发，巨大的叫声震耳欲聋。
鹿小凡只感到她的耳膜一阵嗡嗡作响，她晃一晃脑袋，颇感为难：“签名照不够吗？那……加一张海报？”
“……”
“……要不再加一张专辑？”
“……”
真是郁闷极了，她分明已经使出混身解数，开出的条件也足够诱人，可为什么这个粉丝看上去反而更生气了？
“我说，你总不会想让我带你去见他本尊吧？”她咕哝，“小姐，做人不能太贪心，何况你让我去做我也没这个能耐啊。”
“鹿小凡你不要太过目中无人——！”
女生忽然大喝一声，扬手就朝她的脸上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