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心
陆衍平说完，见陆锦堂仍旧不以为意，便又道：“你可听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必执着于胜负，只需要达到咱们大齐与大周亲睦的目的即可，说起来，大周当今圣上也算是你的表姑父，你应该多进宫里看看他，时日久了，总能叫他看见咱们北齐甘为附庸的心，让咱们回去。”
陆锦堂沉吟片刻，终是轻吐了口气，“皇叔放心，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陆衍平点点头，挥手示意陆锦堂回去，“你先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进宫去，今天对奕之事，若是不去解释一二，恐怕别人会乱传，让大周的圣上平白起了嫌疑。”
当陆锦堂叔侄商量对策时，叶春雪也在为那场棋局烦心。或者说，她在为那场棋局震惊。
因为正是这场棋局令她发现，近些日子晚上她做得那些梦，可能预示着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那些梦虽然不连贯，支离破碎的，时间也很凌乱，但她清楚的记得，前夜在她的梦里就有两个男人对弈，也是胖子一局就认输。
梦里那两个男人面目模糊，但当看到王浩然投子认输时，叶春雪突然明白，他就是梦里那个胖子。
叶春雪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使回到府里，回到她自个的小院，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她仍然恍恍惚惚的，好像还在做梦。
回神以后，意识到自己的梦可能会在将来发生，她感到恐惧，她不知道那些梦境会不会都是预示，但如果那些梦都会成真，是不是意味着她将来会被打入冷宫？叶家会因为她的牵连一夜倾覆，父亲下狱暴亡，兄弟流徒千里，女眷充为官伎，母亲因她上吊……
叶春雪的心情跌宕起伏，坐立不安，辗转反侧。
可惜她那位身为钦天监监正的姑姑去漠北寻人去了，不然倒是可以请她算一算。
叶春雪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她认为解决问题的良策。
既然这是老天爷的指引，既然她已经梦见了这些，那么她就要阻拦它发生。
想通了这些，叶春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她又梦见了那一幕。不过不是在棋局上，而是在沙场上。
只见王浩然假装败走议和，却在陆锦堂鸣金收兵之时突然发狠，猛地来了个回马枪，杀了他一大片兵马，逼得陆锦堂弃卒保帅，退守边城。
带着残部退守到南边的小城后，陆锦堂凭着小城的易守难攻、城池高大，勉强维持住了岌岌可危的局势。
可谁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结局。
他是否还能活下来，还有他的军队，是否会遭遇灭顶之灾……
这些，叶春雪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流下泪来，在梦里她似乎不愿看到陆锦堂出事，不想亲眼看到他的兵马覆灭。
……
醒来的时候，叶春雪已经浑身汗湿。她靠在床上呆愣许久，直到听见墨竹领着小丫鬟们端着铜盆、拿着毛巾进来，她才起身去洗漱、换衣，用膳。
早膳之后，叶春雪一边梳妆，一边仔细回忆着昨夜那个梦。
和其他的梦一样，昨晚的梦也很零散模糊，只有零星几段画面闪现，除了那个小城、王浩然的计策，两军对阵、陆锦堂血染沙场，便再没有别的了。
可这种不详的预兆却越来越浓郁，叶春雪总觉得，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会成真。
这个梦，会不会预示着什么？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何在梦里她会那么担忧陆锦堂？虽说平日里她和王浩然没什么接触，可王浩然和她一样都是大周的臣民，陆锦堂是北齐人，若大周和北齐将来还会再起兵戈，她也应该更偏向王浩然才对。
难道她对陆锦堂有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感情？
叶春雪被自个这想法吓了一跳，一时间心乱如麻。
如果大周和北齐再次敌对，她作为大周人，又岂会有半点倾向于北齐的感觉呢？她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喜欢陆锦堂，她只是因为梦里见过他的威风凛凛，他的凶神恶煞，他的冷厉阴郁畏惧不想得罪他而已。
有时，会被他那张脸，他看她眼神迷惑而已。
天渐渐亮了，窗外的夜空繁星隐没，月色融入天光。
叶春雪坐在灯下，望着烛火出神。
不管这次的梦究竟预示着什么，既然她已经知晓，那就应该提前防备，绝不能任由这种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她思索了片刻，忽然叫过墨竹，“明个休沐你替我去趟驿馆，约齐皇子午时到聚英楼一见。”
“啊？”墨竹一脸错愕，“您要约齐皇子？难道姑娘也属意于他？为何今日不在国子监直接和齐皇子说呢？”
齐皇子昨个早晨在府门口等姑娘上学的事，其他人不知道，墨竹做为贴身大丫鬟还是很清楚的，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然主子的事情轮不到她们这些下人多嘴，但夫人早有交待，让她们平日里多劝诫些，不然主子那儿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受挂落的就是她们这些贴身的大丫鬟。
叶春雪微微蹙眉，“不是你想的那样，去找齐皇子，我要约他说些事情。”
大周的女子可以入朝为官，所以女孩子才能上私塾、入府学、进国子监。也因此男人们在讨论政事的时候，也会讲给家里读书求学的女娃们，让她们早日了解政局，以免影响家族。
做为叶家的嫡长女，国子监发生的重要事情叶春雪都会告知父兄，昨日对奕一事，她听哥哥叶彦华的分析，北齐的人最好尽早进宫解释一二，免得被人传讹引起圣上疑心……她担心今日在国子监见不到陆锦堂。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给墨竹她们听了。
“什么事呀？”墨竹小心地打探。
叶春雪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我必须弄清楚。”
墨竹不敢多言，恭敬地答应一声，“奴婢这就去准备。”
用过早膳，墨竹扮成小厮模样，到驿馆请求面见齐皇子，说是奉了主子之命，有事相商。
陆锦堂大概是心情好，听护卫说来人执意不肯讲他家主子是谁时，还是见了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