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目皆是惨淡毫无生气的白黑二色，院子正中灵堂上挂着几条白布，一口棺木摆放在中央，桌案上摆着贡品香烛和牌位。
一对身穿白色丧服的中年夫妻在棺木前烧纸钱，那妇人原本神情呆滞默默流着泪，在听到掌柜的喊声后她拿着纸钱的手顿在半空，而后极快的从地上弹起摇摇晃晃扑倒在褚念灵一行人脚下，声泪俱下哀求：
“求求各位仙长救救我儿吧！他才不到十九岁啊……求求仙长救救我的儿子吧！”
她一边哭着哀求一边重重磕头，几下额头上便渗出了鲜血。
他的丈夫也跪在她旁边一起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不用如此，我们来就是为了你儿子的事。”镜璃立刻俯下身去扶那妇人和那男子，神色动容。
二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在镜璃和苏澄的搀扶下才起身。
褚念灵径直走入灵堂，视线扫过写着“李生”二字的排位落在中央紧闭着的棺木上：“二位，可否打开棺木让我们查验？”
那妇人哭得险些昏厥听到褚念灵的话才回过神转头看向她，点了点头。
众人走进灵堂，镜璃抬手挥出一道灵力揭开棺盖，高大的身躯挡在褚念灵身前小声道：“小师妹你站在边上，这场面不适合你看。”
“大师兄别小看我。”褚念灵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丝毫不惧观察着棺木里的尸体。
棺木内躺着的男子面容清秀年纪尚轻，脸色惨白中透着青灰色。
镜璃和聂洄弯下腰翻看着尸体四肢和躯干，褚念灵凑近仔细观察着李生的面容。
苏澄站在边角鼓足勇气朝棺木内看了一眼，立刻吓得缩了回去：“你们胆子真大……”
“李生浑身上下确实无外伤。”镜璃将衣服盖好。
“也并无中毒迹象。”聂洄望着手里的银针道。
褚念灵弯腰凑近尸身嗅了嗅，抬眸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苏澄向棺木里瞟了一眼，立刻将视线转向褚念灵。
褚念灵故意吓唬他，小脸上满是神秘，幽幽的开口：“你猜？”
“尸……尸臭吗？”苏澄往远处挪了挪。
镜璃和聂洄从棺木中抬起头，镜璃道：“确实有股怪味道。”
“不好闻。”聂洄微微皱眉。
苏澄无语，若是好闻才奇怪呢。
百姓们挤在李生家院子外面伸长脖子围观，见褚念灵三人趴在棺木里闻来闻去，瞧着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这真是从仙门来的仙长？”
“该不会是什么邪修吧？”
围观群众小声议论着。
“有没有觉得有股骚味儿？”褚念灵道。
镜璃又低下头嗅了嗅仔细分辨，眼神一亮：“确实有股快散去的骚味，难道是狐妖害人？”
褚念灵给黑衣少年灵力传音：小王，你觉得呢？
黑衣少年冷淡回道：狐妖骚味。
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小王定是见多识广嗅觉灵敏的大狗狗，得了他的肯定才敢下定论：
“我只知道李生身上有狐妖的味道，到底是不是狐妖害死了他不能肯定。”
“看他的面色。”聂洄盯着李生惨白泛着青灰的脸。
“他身上无外伤，无中毒迹象，面色惨白泛着青灰且眼下发黑，综合来看应当是被妖怪吸干了精气导致气竭而亡。”镜璃分析道。
镜璃道：“方才在来的路上我观察了跟着我们来的百姓，其中有许多男子都有精神萎靡的情况。”
“那肯定是狐妖没跑了！狐妖生性狡诈，容貌美艳善魅惑人心吸人精气修炼。”苏澄望着棺材里躺着的李生微微摇头叹息，“可怜他大好年华就这么葬送在狐妖手里。”
“狐妖？！”
围观群众炸开了锅，特别是男子皆是一脸惊慌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镜璃走出灵堂对着李生的父母道：“二位，那害人的妖物有可能还在镇上还可能会来毁坏李生尸身，我们会设下阵法捉妖和保护李生。”
李生的母亲满含期待的望着镜璃：“那我儿子还能救活吗？”
镜璃顿了顿，不敢直视这位失去孩子的母亲满是期待的眼睛：“对不起，李生过世太久已回天乏术，请二位节哀。”
李生母亲像是被抽掉了支撑身体的最后一根丝线一般瘫软倒下，李生的父亲含泪扶住妻子。
李生母亲双目木然两行泪止不住的流，但人就像被抽了魂一般不发出一丝声音。
“娘子娘子……你别吓我啊……”李生的父亲满是血丝的眼睛流着泪强撑着，但失去儿子妻子又成如今的模样，他已经到了奔溃边缘。
镜璃看着他们如此，眼里忍不住渗出些水意，低声说着：“对不起……”
褚念灵拍了拍他的肩头，眼里带着安慰：“大师兄你和师姐师兄去布置阵法吧，早日抓住害人的真凶也能告慰亡灵让李生父母安心，这里交给我。”
镜璃点了点头，转身抹掉眼角的泪走入灵堂开始布阵。
褚念灵蹲下身手掌在李生母亲面前一挥，她便闭上了眼睛。
“别担心，我只是让她睡着了。”褚念灵解释道，“李夫人突遭打击悲痛欲绝，这几日又未能好好休息心神受损气血郁结，若不能好好调理安心休息日后会落下病根。”
“请仙长救救我娘子……我不能再失去她了……”李生父亲哀求道。
“您放心，我这就为李夫人炼制几颗丹药，您先将她放在榻上休息。”
褚念灵盘腿席地而坐，掌心银蓝色电流闪烁间竟生出了一团跳跃的火焰。
她从储物袋中提前备好的草药中挑出几株摆在地上，翻开丹方照着步骤开始炼丹。
站在角落里的黑衣少年原本漠然的眼里生出了几分惊讶，眼前女子的雷系灵根竟然变异出了雷火。
约莫一炷香后，褚念灵面前漂浮的银蓝色火焰中三颗圆润的丹药泛着灵光，围观群众皆是满目惊奇发出惊呼。
她将丹药拿进屋中给李夫人服下。
镜璃三人早已将阵法布置好，看到褚念灵竟然会炼丹，一个个满脸惊讶与好奇。
“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学会了炼丹？你才入门不到五日啊，我记得你好像都没上过炼丹课。”苏澄好奇又惊叹。
“来的路上翻了翻丹方，没想到失败了两次就成功了。”褚念灵语气淡然，丝毫没有一丝炫耀之意。
三人目瞪口呆，他们的小师妹是什么天才啊！
“让一让！让一让！”
人群外围挤进来一位中年男子，男子走到褚念灵一行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几位仙长，我是柳员外家的管家，柳员外听闻几位仙长驾临特命我邀请各位来府小住。”
正好他们还没有落脚的地方，镜璃看其他人没有意见便点头应了下来。
柳府坐落于青云镇最为繁华的地段，宅院占地广阔院内亭台水榭雅致古朴，无不显示着柳家的富足。
“我家少爷从小体弱多病这两年身体才好些，自从镇上出了妖怪害人的事老爷一直忧心忡忡生怕妖怪会害少爷，所以派我一定要将各位仙长请到府中，有仙长们在老爷便能安心了。”
管家面露崇敬领着众人穿过长廊，在经过一处院落时褚念灵朝内看了一眼。
园中八角亭下一容貌秀丽温婉的女子依着栏杆葱白似的手指摇着一把小扇，旁边一男子垂眸伏在石桌上认真为她画像，抬眸忍不住赞叹：“夫人你真美。”
那女子满面娇羞轻笑了一下，男子情不自禁吟道：“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察觉到褚念灵的目光，那女子抬眸看向小院门口。
“少爷少夫人。”管家对着他们二人问好。
柳家少爷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看向褚念灵一行人，瞧着都是生人：“李叔，这几位是？”
管家李叔满面尊敬：“少爷，这几位是从仙山来镇上除妖的仙长，老爷命我将众仙长请到府上小住。”
“原来是仙长，失敬失敬。”柳家少爷面上立刻带着尊敬的神色向众人拱手，少夫人起身颔首行礼，抬眸间一双眸子似秋水含波带着几分羞怯。
“有仙长们在府上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可以落地了。”柳家少爷看向身旁温婉秀丽的夫人。
“请问各位仙长，那害人的到底是什么妖怪？”
镜璃回道：“在死去的李生尸体上发现了狐妖气息，有可能是狐妖作恶但目前还不能完全定论，在未抓到妖物前柳少爷和少夫人莫要出门为好。”
柳夫人一双美目骤然紧缩，柳少爷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夫人别怕，现在有仙长住在府上，那妖怪定不敢来此伤人。”
柳夫人面色缓缓放松，点了点头。
寒暄过后管家带着众人继续往住处走，临走时褚念灵的视线扫过小院角落一棵树。
那树枝干歪斜长长的枝条搭在小院的院墙上，零星的开着几朵粉色的桃花，在早春里显得格外美丽。
银月高悬，众人坐在院内石桌旁。
“白天我们在李生尸体上布下了法阵，如果那害人的妖物想去毁尸灭迹便会被阵法束缚，我们得到消息立刻赶去捉妖。”镜璃神色严肃。
“嗯。”褚念灵和苏澄、聂洄点头。
镜璃抬头看向天幕，神色严肃：“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
苏澄好奇发问：“是什么？”
“睡觉。”
镜璃笑了笑起身回房间，聂洄紧随其后。
苏澄望着乖巧坐在一旁的褚念灵，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圆滚滚虎头虎脑的布制小老虎放在她眼前：“这个给你。”
褚念灵接过小老虎，一脸懵懂：“谢谢二师兄，不过给我这个做什么？”
她拿起手中的小老虎翻看，小老虎身上红色的布颜色有些发白，几个角上的布料起了毛，应是旧物。
“怕你夜里害怕睡不着，它可以陪着你。”苏澄伸手摸了摸小老虎，眼里满是喜爱。
“二师兄，你将它给我你夜里怎么办？”褚念灵心里暖暖的，但又有点想笑。
苏澄立刻摇头否认，叉着腰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威猛：“我一个大男人还会害怕不成？”
“好了好了快去睡觉，夜里说不定还要起来捉妖。”苏澄三步做两步溜进了自己屋里。
半夜，天上的银月被浓重的云遮住，天地间漆黑一片。
一团黑影站在褚念灵房门口鬼鬼祟祟，轻轻推开了木门侧身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