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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难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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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是记在李氏名下的。因为,李氏被禁足的时间,正好符合孩子的生产时间。

其实,秦时是个可怜的娃娃。他自出生,他的亲娘就难产而亡了。而他的父亲,要不是因为子嗣单薄,考虑到骨血不能外流,是断不会承认他的。

秦时的事情,秦真解释清楚了,但还是难免让慕雪感叹世事无常。

随后,又发生了一件让慕雪很难受的事情,而且发生的很突然。

六月,皇帝下旨为秦真指婚,将四品典仪官古恋土的女儿古舒月指给了秦真。

慕雪知道,这件事是不能怪秦真的,要怪只能怪皇帝!

皇帝这个人不是普通的讨厌,自己选秀充实后宫也就算了,还偏好去做什么月老,为儿子们乱点鸳鸯谱!这次他还为老三、老五指了个女人,顺道为小十三和小十四指了嫡王妃。所以,塞给女人给秦真,也就不怎么稀奇了!

对秦真而言,绝对不是什么特殊例子,只能算是完成指标硬配的!

对皇帝而言,这也就是张张口的事情。

可对慕雪而言,无疑是种痛苦!

先不说秦真无端端又多了一个女人,她又多了个情敌!也不说这以后古舒月会如何行事,单就这个指婚后需要操办的仪式,就让慕雪气闷!

虽然古舒月刚入府,初封为更衣,但毕竟是皇帝指婚的,自然有些礼节就不能省略了。

而操办那些杂事的人,只能是她,没有别人!反正秦真又不会做这类事情的!

想到这儿,慕雪就更加胸闷!

她做的这个事情算什么?属不属于典型的引狼入室呢?她辛辛苦苦,认认真真“工作”!为的居然是给自己的丈夫娶小老婆,真是滑稽!

让她这个21世纪的人,做这种逻辑可笑的事情,她真是笑都笑不出来!虽然不能笑,但她也不能哭。因为,她既不能让秦真难堪,也不能违抗圣旨!她决不能为这个家、为秦真、为自己无端招来任何祸事!

所以,任劳任怨是她唯一可以做的!而且还必须体现出她的大度宽容,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的面子!

可是,秦真对这件事情无动于衷的很,对她的辛苦和心酸也仿佛视而不见。似乎于他,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

慕雪真的不懂,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吗?

还是说,在他大男人的思维中,他觉得她做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哼!太过分了!

正当慕雪再也忍不住,想要和他爆发时,这个男人竟然被皇帝派出去公干了。这一去便是十天。他临走前只是关照她一切照旧办理,他定会按时回来拜堂的。

慕雪一个人在家,对此越想越郁闷。而宋氏和李氏,对近来发生的秦时事件与指婚事件,也是颇多感概。不免,心里也同情起王妃来了。爷的女人,终究都不好当!王妃心里也是苦的!

无形中,她们对她的嫉妒便弱了很多,反而生出了几分同命相连的哀叹。

面对她们的怜悯目光,慕雪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怎么解释都是不对的。

说秦真在乎她,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毫不留情的在打击她们已经很脆弱的心脏。

而对于现在发生的这件事,她自己也真的有几分迷茫。他若真的在乎,怎么会连个态度都没有,就这么处之泰然的要她替他操办婚事?每每想到此处,慕雪就不由觉得更加委屈。

虽然心里明白是皇帝惹的祸,可是对秦真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怨怼。

可是在怨怼他的同时,又不由想他!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这么久的分别!想起往日的耳鬓厮磨、甜蜜温馨,她不由更加思念他了!

所谓的女儿心就是如此。几分苦、几分涩、几分酸、几分甜都融在一起,但思绪的那头,牵扯的都是同一个人……

秦真风尘仆仆的回来,正赶上拜堂。

之后,新娘被送入洞房,他则回到外堂和兄弟们喝酒应酬。

慕雪带着并不真心的笑容,陪着他应酬。

闹过一阵之后,有人嚷嚷着要闹洞房。秦真装醉,慕雪默契地配合着,于是轻易地搪塞了过去。

而这一晚的酒水宴席,也总算在他们这天衣无缝的配合中蒙混了过去。

接下来,才是最难熬的时刻!

慕雪眼睁睁看着秦真走向新房,而她却连一句话都没说!

她只能独自一人走回自己的房间。因为她没有理由阻止他,即使她那么心痛那么不舍!

回到房间,她便早早地熄了灯,她命令自己睡觉。可脑子里却不由想起秦真与她缠绵的画面,想到他会对另外一个女人如此温柔,她就嫉妒!她就难受!

可是她却无能为力,这是皇帝的旨意,没有人可以不从的!

理智的说,这件事上秦真并没有错,可她还是受不了……

泪,无声滑落。

房间突然亮了,慕雪正奇怪地想要发问时,她已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又不等我就睡下了,你自己说是不是不乖?是不是该罚?”男人紧紧贴着她的背部。

慕雪转过身,带着几分惊讶,更多是惊喜地回拥着他。

秦真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挂着的泪水,温柔道:“小傻瓜,才一会儿就哭了。仪式总要完成的罢。指婚在父皇,娶她是奉旨,可怎么待她就是爷的自由了。”

“夫君……”慕雪动情的呼唤着他,紧紧抱着他,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觉得从所未有的满足。

如果她是一个贤妻,就该劝他去和古舒月圆房。可惜,她不想做什么贤妻!这一刻,她只想做秦真唯一的女人,一个和他相爱的女人!她不想也不愿意把他让给任何人!

秦真发现她的眼泪真多,伤心要哭,感动也要哭!这个小傻瓜,难道不晓得他就是怕她哭才过来的嘛,他舍不得她落泪!

秦真一面轻轻替她擦着眼泪,一面笑话她:“你啊,真是个爱哭的女人……”

慕雪不理他,她就是要哭,她感动嘛。她一面哭,还一面把鼻涕都蹭在他的中衣上,让秦真真是哭笑不得。

他发现有时她真的很可爱,比如现在。他给她擦泪她不要,硬是要往他怀里躲,她要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他的衣服上,她才感到满足。

没法子,他只好刮刮她的小鼻子,由着她了。反正待会脱了就是,她要擦就擦吧。

看着他宠溺的笑容,慕雪终于懂了,怪不得他由始至终都毫不在乎,因为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这于他而言,就是皇帝派的一个任务罢了!他的心里,还是只有她,只有她一个!

想到这儿,慕雪就不由笑了起来。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开怀。

女人心,真是海底针!说哭就哭,这说笑就笑!秦真也只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和她并肩躺着,说了好一会儿话。说的都是这次他路上发生的一些趣事,还有他这次捡到的一只流浪狗。

听到他还热心地给流浪狗起了名字、安排了住所,慕雪就觉得好笑。谁都想不到,看上去冷面冷情的秦真,会有这么柔软的心肠,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慕雪突然觉得,她爱的这个男人,有着挖掘不完的可爱。与他相爱,真的很幸福!

“秦真,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进入睡梦前,秦真听到慕雪轻轻地在他耳边呢喃着。他的嘴角不自觉上勾,这十日来的风雨兼程、日夜辛劳都不算什么了!所有的疲劳辛苦,因这一刻的甜蜜,都值了!

这十日,他日日思念着她。

刚刚听了她的表白,他好满足。此生有她,足矣!

-

慕雪听说慕云寺香火鼎盛,遂也去求了一卦。

老和尚神态慈祥,问她求什么。

她说:“求家人平安。”

老和尚又问:“夫人有几个孩子?”

“嫡出的孩儿,只有一个,今年才八岁。”

老和尚告诉她,“从签文看,夫人今年一共有三劫,第一劫和第二劫看着惊险,其实都还好。只是从外面引了生人进门。而这第三劫,恐怕最难解。是要将家里的人送走。若是年底前依旧安然无恙,那就一切都平安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如果说这一年慕雪有三劫,那么第一劫无疑是秦时的出生,第二劫自然是古氏的过门,他们都是生人进门,看着惊险,实则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她的生活。那第三劫又是什么呢?

前两劫,她都算有惊无险!此一劫要如何度过,慕雪真的心中没底,她不知命运会怎么安排!

她追问老和尚道:“最后一劫,是有关什么的?大师傅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

“老衲看着签文的意思,此劫恐怕会落在子嗣上。夫人对自己的嫡子,需要格外当心才是。”

“子嗣?嫡子?难道说……” 难道说是和旭儿有关?慕雪紧张地看着老和尚,想要问清楚。

谁知老和尚却双手合十,闭目说道:“夫人无需多问,签纸上只说了这些,老衲便也只能对夫人说这些。夫人若想要安心,就好好守着孩儿,只要能平安度过年末,那一切都会时来运转的!”

慕雪心中一阵突突,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旭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是有人要害旭儿吗?还是说旭儿的身体会突然出什么问题?不论如何,她不要坐以待毙!

回到府中,她对旭儿的照顾格外留心!

庙里的和尚说,只要熬过今年年底,旭儿便会没事的!

这些日子,慕雪是坐也不安,站也不安,醒也不安,睡也不安,坐卧不宁,心似火煎,她恨不得就这么把小旭儿牢牢锁在怀里,不让他乱说乱动,用自己的羽翼替他挡住任何可能的灾祸。

但是这种想头,既不符合规矩,而且也太诡异了,她难于解释。再有,旭儿白日还要读书学习……所以,慕雪每日真正能看着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就这么紧紧张张的过了四个月,小家伙依然安好如初,慕雪忐忑的心稍有些安定,但也不敢丝毫放松,毕竟这年还有两个月,决不能让意外发生。

要说旭儿这两个月有什么感觉,那就是娘亲笑得少了,叮嘱倒越发多了,还有奶娘总是紧张兮兮地对他跟前跟后。就是他迈个步子,估计她都要紧张个一会儿。他真觉得有些怪异,可是想到娘亲曾对他说:“旭儿,你若是真的有心孝顺娘亲,以后凡事就都要加倍小心,要好好听奶娘的话,不可任性,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娘亲必要伤心的。”所以,他虽烦奶娘的唠叨,但也只好受着。他只希望娘亲快点笑起来,而不是眉心老打着结。

秦真也隐隐感觉出了慕雪的怪异,这些日子,她总是心事重重的。尤其一听到旭儿的事,她总是有些神神叨叨的。

别时就不说了,但说今晚吧。

今晚,照顾旭儿的婆子来回慧儿说:“世子怎么问都不肯说,但他老是摸头,像是那里有些不舒服。老奴不敢不报,所以……”她听完之后,便紧张起来,立马赶了过去,还召了太医。

最后是虚惊一场!旭儿摸脑袋是事实,却并非因为头疼脑热,只是因为对今日功课有些头疼。

旭儿前面不好意思对奶娘说,可是小家伙之前对慧儿如实说了之后,她还是不放心,立马还是找了太医来看。看完太医之后,太医也说无事,她总该安心了吧。可她还是心神不宁的,一直坐在那里发呆。

秦真见她这种情状,实在忍不住了,他觉得她心里一定是有事。

他从后面抱住她,将她揽入怀抱,慕雪则反射性地回头看向他,眼里都是无措和茫然,让他心疼。他不懂,她一直都是处事分明、临危不乱的,怎么这几个月来会如此怪异!

慕雪见到他眼中的关切,忍不住转过身,扑入他的怀里寻求安慰,她真的很害怕……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就好似头上悬着一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她不知道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守住旭儿?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她要怎么办?这里的医术,是这般落后!若是孩子病了,她要怎么办?又或是有什么人想要暗中加害旭儿,那可怎么好?

这些,她都不知道,所以她害怕,害怕世事无常,害怕苍天无眼,害怕人世变幻,害怕蜀道艰难……真的很怕,很怕。

秦真感受到她颤抖的身躯,不由更加牢牢地抱紧她,传递着他的力量和关心,他拍着她的背,关切地问道:“慧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慕雪不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

秦真有些着急,更觉事态严重,便对她道:“到底有什么为难的事?难道还不能对我说?”

“夫君……”慕雪喃喃地呼唤着他,承受的压力终于在此刻忍不住想要释放。在这里,她唯一可以依赖和依靠的人只有他而已!她靠着她的胸膛,细细叙述:“我之前去庙里进香,为旭儿的平安祈福。我求到一只签,那签是只……下下签,所以我很怕,我总担心……要有事发生。”

秦真的眉头,不由蹙起。神佛之事,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他也觉得这只签实在是很不吉利,但是他内心受到的震荡,绝比不上慕雪来得激烈。可他依然能感受到慕雪心底的那种恐惧,也可以理解她作为母亲的担忧。

这些日子以来她所有的反常,他现在都明白了。除了紧紧的拥抱她,他不知说什么才能宽慰她这颗慈母的心。

此刻,语言是苍白的,而他的体温和怀抱是真实的,他的关心和怜惜也是真实的。虽然这些无法让她停止担忧,却可以给她更多的力量,让她愈加坚定的去爱他伴他一生,让她更加勇敢的去面对任何困难。

她,愿意为爱而战,不畏惧任何险阻!

该来的,即使再怕,还是会发生!旭儿突然就这么没有预警的病倒了!

太医说,这是他原先出生时没能足月的缘故,他的体质本就有一些弱,被今年北方这个尤为冷冽干燥的冬天给诱发了出来。这是无法预料的事。

早产儿,身子是会弱些。但是,只要后来调理的好,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慕雪不信,旭儿会有事!

可看着旭儿日渐衰弱,病势一天天沉重,慕雪的心刺痛着。她从来没有这般感受过——无助!

她不相信,真的无力回天!这世上确实是有难愈的病症,可是没有倾尽全力,她绝不放弃!

她再三询问太医,期间她自己也开始翻看医书,最后还是太医翻出一本家传孤本,终于找到了一个法子,只是太过艰难,太医说:“除非……能找到天山雪莲,再加之气功调息,小世子才可脱险。但天山雪莲百年才开一次,可遇而不可求。这门气功,会之者也少之又少,而且多为世外高人,可谓比天山雪莲更难求得!而且,此为祖上所记之法,当时奴才的祖上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目睹,所以……未必有效。还请王妃三思。”

慕雪和秦真商量后,又去求了皇帝,皇帝立即下旨:遍访高人及天山雪莲,能治愈旭儿者必重金厚赏。

但半月过去,仍未有半点消息。慕雪心焦不已。

又过了五天,终于有了消息,回疆有使者派人送来了雪莲,皇帝确实重金厚赏使者,随即就将雪莲赐给秦真。

得到雪莲之后,太医谨慎用药,旭儿的病体才有所好转,但太医也告诉慕雪:若一月内没有高人的气功护体,小世子的病仍然危在旦夕。

就在慕雪愁得不知是好的时候,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衣老人找上门来,他一脸的淡定从容道: “贫道有法子救世子,只是老道我一不要官,二不要名,三也不要金,贫道只要小世子与我回深山修道,传我衣钵。十年之后,我包准还你们一个健康儿郎。只是不知,王爷和王妃可舍得?”

秦真目光灼视此人,心中犹疑不定。皇室血脉岂容人说带走就带走?更何况,此事并不是他们就可以轻易做主的,必要父皇首肯,而父皇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此人的话呢?

慕雪心中忽悲忽喜,喜忧掺半。她晓得这人若不能治愈旭儿,定是不敢来的!但是,皇帝是不会同意这么荒谬的提议的!作为皇帝,他必然担心此人来历不明。若是这个老道士真有什么歹心,用旭儿做饵,设有圈套,这其中的利害实非一两句可以说得清的。其实不要说皇帝,就是秦真心里也多有担忧。这不怪他们,身在皇家,他们必然思虑更重。

毕竟,他们的思维角度和她不同。可她知道,若是此时不同意老道士的建议,旭儿必然再没有希望了。如今,她只是一心想要抓住这唯一的希望。真的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旭儿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再等到下一个奇迹的发生了。所以,这次的机会,她必须牢牢把握。

她没有试图去说服秦真,也没有试图去说服皇帝,因为这样太过困难。而旭儿现在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万一,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容他们去挣扎讨论。

所以,这一刻,她下定决心。

这么做,只为留住这个孩子鲜活的生命。她相信,十年之后当秦真见到旭儿还安然在世,他必会开怀不已的。

所以,请不要怪她,她一定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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