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噩梦1
那个晚上的情景渐渐出现在眼前，可宫歆灵依然想不起鱼缸是为何碎掉……
碎玻璃碴叮叮哐啷的还飞溅到她手臂小腿上，宫歆灵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她终于睁开眼，竟然还看见那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吴蕊。
不！
不是吴蕊，是她自己！
是自己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白色睡衣几乎全被水浸湿。
碎玻璃正是家里的鱼缸的碎片，她甚至听见碎玻璃飞溅到钢琴上，钢琴共振发出混乱的嗡嗡乱音，还有爸爸的咆哮声……
宫歆灵整个手臂小腿都颤栗起来，视线又开始失焦，她只看见自己的白色睡衣被水浸湿。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歆灵使劲睁开眼睛，努力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她眼前模糊的人影却还是吴蕊，那个女鬼吴蕊，不顾满地碎玻璃，哭的抽抽噎噎的向窗口走去。
不对，家里客厅的窗户不在这个方向啊！
瞬间，满地的玻璃、水渍、钢琴什么的都消失了。
哭声却没有消失！
她浑身酸软，觉得光线刺眼，窗口阳光强烈，还有很强的风，一个模糊身影从窗口纵身一跃而下。
哭声嘎然而止。
宫歆灵她发现自己也站在了窗边，不由自主的向下跳。
宫歆灵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样，只是在尖叫中，她坠了下去！
下坠的风声还有冰冷干燥的空气，格外真实的掠过自己裸露的小腿手臂，宫歆灵只觉得眩晕，却忍不住松了口气，——只要坠落到地面噩梦就醒了！
果然。
她睁开眼睛，竟然是雪亮的灯光。——明亮而安心。
宫歆灵心脏依然跳的厉害，但她确认了自己安然无恙。
但看了看周围，她又吓的快昏死过去，自己根本就没有回房间！
她还躺在客厅的木地板上。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短袖睡衣，前襟还被打湿了。
可那件睡衣她来秦城时根本就没有带走，还在江翰城的衣柜里！
尖叫的女生、清瘦、穿白色睡衣——难道那个坠楼的，竟然是——自己？
宫歆灵双手掩住面孔，再次绝望地闭上双眼。
宫歆灵刚刚合上眼睛，接着就挨了一个耳光，她不得不睁眼。
她的头顶围着另外两颗头，一颗是刘聆霖，另一颗不认识。她连忙双手捂住胸口，觉得太社死了，又伸手想捂脸。
捂脸的手被拿开，那颗完全不认识的头说话了。宫歆灵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你也看见她了？”
宫歆灵有点懵，刘聆霖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一场噩梦，你怎么样了？”说着就要拉她起来。
“没事，我不过是肚子饿了罢了！”宫歆灵虚弱的说着，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艰难的站起，被刘聆霖扶到靠背椅上坐下。
另一个陌生女孩说，“我想你也知道了吧，我们住的是鬼屋，三年前，有人从这个窗子跳楼自杀。”她指着房门正对的窗子，那刚好就是宫歆灵的房间。
“就是这个房间，那里充满了怨气，而后来住那个房间的女生，竟然因为一场感冒就病死了。”
“后来请人看这个房间的风水，发现这个房间被人动过手脚。”
那女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宫歆灵，见宫歆灵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惊恐，失望极了。
宫歆灵虚弱的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听我说完。那个跳楼的发生在六年前，而病死的发生在三年前，今年——”她加重语气，眉目间竟露出几分恶毒的神色，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扫来扫去，声音都变得可怕起来：“在这住的每个人都要小心一点！”
什么意思？咒我们死在这吗？
宫歆灵厌烦的皱皱眉说：“你是谁啊？你不住这里么？”
那女孩生气了，“你失忆啊，你刚来那天我就给你说了，我是关熙妍，当然也住在这里！”
宫歆灵无力的说，“你答对了，我就是失忆撒。你既然也住这，还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但我们有护身符！”关熙妍从脖子里拉出一根红线，线上绑着一块圆形的水晶小吊坠。“真的很有用，挡灾的，戴上就不会再看到那些了。我还有一个，你要不要？”
“戴上就能不做噩梦吗？”宫歆灵有点心动，她很害怕做噩梦，从小就怕，但是，刚才的恐怕不止是噩梦吧！？
关熙妍转向刘聆霖，问道：“霖儿，你说！这个是不是有效？”
宫歆灵看刘聆霖，发现她很怂地点头。关熙妍见状瞪她一眼，没好气的催促，“你说话啊！”
刘聆霖唯唯诺诺点头，“有效有效，我带上再也没看见过阿飘啦～”连忙从衣服里拉出那个坠子，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宫歆灵有点明白了，问关熙妍，“你不会白给我吧？”
“三百，天然白水晶，纯纯的友情价！”
宫歆灵轻笑着摆手，“我不信这个。”
关熙妍顿时更气了，冷笑着说：“你最好以后小心点，下次再这样躺地上，别怪我们不管你。”她怒冲冲的走回房间，准备开门的时候，停下来瞪刘聆霖。
刘聆霖有点为难，她摸摸宫歆灵的额头说：“她额头好烫啊，香姐要我照顾她的。关姐，我把她安顿好就回去。”
宫歆灵被刘聆霖扶进房间躺好，她手脚发软，额头也跟着疼痛起来，拉着刘聆霖问：“我真的发烧了吗？”
刘聆霖替她掖好被子说：“哪有，我故意说给关熙妍听的，不过你可别真病倒了，今早你流了好多血，怪吓人的。”
宫歆灵笑笑，“应该不会，我体质蛮好，很少生病。”
“啊呸呸呸！秦地邪性，这话可别乱说，你要是说你不生病，过几天准生病，真病了就不好了，下个礼拜就月考啦～”
宫歆灵心里一暖，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人关心真好。
她也学着，呸呸一番，接着吐槽起来“关熙妍怎么这样啊，一上来就要强买强卖，你戴那东西真的有用吗？”
刘聆霖厌恶的将那个吊坠摘下，“是有点用处，至少保了我一个月平安，——不再被她敲诈要钱。”
“她这么坏啊！？”
刘聆霖连忙做个噤声的动作，宫歆灵连忙闭嘴，耳边似乎又听见那细微的哭泣声，她打个冷战，紧紧拉住刘聆霖说，“你能陪陪我吗？我真的有点不舒服。”
话音未落，肚子就发出一声“咕——”
刘聆霖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真的饿了啊！你吃饭吃的那么少，不会在减肥吧！？你又不胖。”
宫歆灵连忙解释：“我不习惯这里的饭，菜太咸，粥里的碱味好重，连学校里的水都一股怪味道。”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蹭蹭刘聆霖，“我好想喝热奶茶啊！实在不行纯净水也行。”
“大晚上的你喝奶茶不怕尿床啊，要不要我下去给你买面包？我知道一家24小时便利店！”
“那玩意我这几天都吃烦了，实在不行帮我烧壶纯净水吧！”宫歆灵掏出奶茶粉眨巴眼睛，“我请你喝奶茶。”
刘聆霖摇头：“那个全都是添加剂，吃多了人会变傻。你出钱，我出力，还是买泡面回来煮吧，顶饱。”
“要泡面也不用出去撒，我这有。”
宫歆灵拉出一个箱子，里面是各种口味的方便面火鸡面甚至还有螺丝粉，“这些给你泡面，我要喝奶茶！”
箱子里还有一堆奶茶袋子和各种口味的棒棒糖，看的刘聆霖眼睛都直了，怪叫道：“哇！你真是有钱银有钱银～～～”
宫歆灵飞快撕开两个棒棒糖塞她嘴里，又翻了翻，抓出一袋可可味的说奶茶说“今晚喝coco味的。”
刘聆霖惊叹，“晚上吃那么甜，你不怕蛀牙？”
“大不了吃完刷牙嘛。”
宫歆灵停下听了听，哭声还在——细细的幽幽的呜咽声，让她后背爬上一串鸡皮疙瘩。立刻掏出两包泡面说：“泡面也好，就泡面！你陪我吃好不好？”
“请我吃泡面？大晚上的……”刘聆霖看着泡面袋子，发现这个比校门口便利店的高出好几个档次，实在难以拒绝。
煤气炉上的蓝色火苗轻舔晶亮的小锅子，锅子里呼噜噜散发着浓郁的方便面香味，刘聆霖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枚鸡蛋，打在沸腾的汤面中，整个冬夜变得格外温暖。
“我们北方的鸡和你们南方的鸡下的蛋应该没太大区别吧，你吃吗？不吃的话我吃了……”
“我吃我吃，真看不出来，你厨艺这么好！”
宫歆灵咬了一口泡面碗里的荷包蛋，竟然还是溏心的，她好久没有痛快的吃过了，顿时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一边，不一会就让碗见了底。
饱满的胃应该能抚慰刚刚受惊的心脏，可她放下碗还不到一秒钟，她又听见一声清晰的哭声。
她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抬头对上刘聆霖的目光，终于忍不住了，“有哭声！你也听到了？！”
“当然啊，我又不聋，”刘聆霖叹气说：“是白霄云，又被关熙妍欺负。别管她们俩，成天都是这样……”
宫歆灵终于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鬼魂作祟。
神经放松后，宫歆灵对那哭泣的女孩有点好奇。
“那个……为什么会……”
刘聆霖表情复杂起来，“别问我为什么，也别掺和她们的事，关熙妍就是那种人渣！我也怕她怕得厉害，她不欺负我就好了！”
“幸好我考上了高中，可以稍微远离她，否则现在哭的那个人可能就是我！”
“她有那种能力吗？那种……”宫歆灵小心翼翼地问。
刘聆霖却不觉得有什么，“我们中谁没有啊？但关的能力最可怕，催眠术啊，被催眠了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可在别人眼里还以为是你自愿的。”
宫歆灵怔怔的发了好一会呆，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也是……”
“你放心啦，你刚才那样应该不是关熙妍干的，当时她正逼问小白呢。莫非真的见鬼了！”刘聆霖放慢语速，也很郑重的说：“她说这儿死过人的事倒是真的。”
宫歆灵有点气恼的问：“你也信这有鬼啊？你真见过吗？唉，我也真是的，大晚上的干嘛要说这个呢！”
刘聆霖摇头，“这种事发生在我们中间也正常啊，发生在这个地方更不奇怪，你不觉得你自己一直以来都和别人不一样吗？”
“这个房间里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和其他的同龄人一样，拥有正常的家庭拥有正常的生活，你不好奇吗？”
“我不好奇，我不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宫歆灵说完，默默的低头收起碗筷，她想起了父亲。
她当然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个异类，只是从懂事的时候起，就很少再做过噩梦了。
她永远记得年幼的时候，爸爸拉着她的手带她走出黑暗，并对她说，“不要回头，不要理会那些恶梦里的东西，不要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
“你会慢慢长大，你长大了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是由别人决定的，而是由你自己决定。”
“不要害怕，你只要意志坚定，不要理会那些恶梦里的东西，那些东西就不会伤害你半分，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自己比它们强大一百倍。”
说也奇怪，自从她对那些奇怪的东西不理不睬后，真的就再也没有做过恶梦了。
现在爸爸并不在她身边，但她相信爸爸教给自己的信念会保护自己。——就像爸爸一直在保护她一样。
她鼓起勇气，对着刘聆霖说，“亲，比起鬼屋里的鬼，另外的魔鬼更值得可怕，过几天我们就要见到他们了。”
刘聆霖正迷惑，宫歆灵打着哈欠说：“快月考了，魔鬼们要齐上阵了撒，明天要应付的还不止一个呢！”
刘聆霖顿时秒懂，“对！数学就是领头的魔鬼！今天发的卷子好难啊，尤其是数学卷，最后一页简直要了我老命了……”
“哦，还好吧，你哪题不会？”
和她们一墙之隔的小房间内，就不是那么有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