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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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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火光将夜晚的宫墙映照成可怖的一片,空气中弥散着的血腥味儿令人作呕。

昔日巍峨的皇城此刻惨叫声不绝于耳,地上随处可见穿着宫装的尸体,他们身下的血迹沿着青石板砌开的石缝渗透到每一寸土里。

今天,本该是昌宁公主的大喜之日。各处宫殿皆结彩贴红,恭贺她喜结良缘。酒席之上,群臣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不知何时,朱华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四起,数千万支淬了油的箭矢划破长空,劲驰而落。

有太监奔走哭喊,“不好了,淮西侯率三万铁骑,逼宫造反了!”

一时间,群臣惊慌,四下惊散。可皇宫中各物似都已被涂上焦油,只消一丁点儿火星,便可燃尽一切。

凄厉的叫声,被趁风卷起的火苗湮灭,所到之处,满目焦黑。

“护驾,护驾!”年少的庆元帝一脸惊恐,被贴身的宫人带往逃命的地宫。

几声轰响之后,地宫的入口被打开。

“乱臣贼子!大胆?”皇帝步步后退,可地宫后路已被人封死,他被地上的横尸绊了一下,旒冕从发髻上掉落,狼狈不堪。

淮西侯身披鳞甲,杀红了眼。他狰狞一笑,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年轻男子随即握紧手中的剑柄,剑气生寒。

“长遥,你?今日是你与阿姐的大喜之日,朕将我最敬爱的姐姐许配与你,你竟...”

被称作‘长遥’的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豫色和挣扎,却还是转动手腕,挥剑砍下了少帝的头颅。

淮西侯残忍一笑,踢起地上的剑柄插进那圆滚的头颅,再重重一踢,铁剑顷刻间钉入地宫的石壁。那双圆睁的,还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就这样在地宫昏暗的壁灯映照下,死死地望着什么。

与此同时,一簇火箭穿透烟雾缭绕的宫墙上空,又“咻”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钉入朝华宫的红色梁柱。

很快,重甲胄兵将朝华宫团团围住。巍峨宫殿前,那双高大的朱门已被火星残蚀,只留得破败的零星断木。

姜采盈身披凤冠,一袭火红嫁衣,曳地数尺。她静静地站在殿中央,沉寂又孤冷地望着殿外奔走哭喊的宫人们,袖中的拳已握得颤栗。

浓烈的黑烟往四处窜去,不远处还时不时传来爆炸声响。她看到有几个宫人的头颅,被叛军将士当场砍了下来,血溅得到处都是。

“公主,少帝已死,你也降吧。”男子的声音充满着胜利者的俯视,同时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忍。

那个身披嫁衣的女子,平日里虽骄纵放肆,却本该在今晚嫁为他唯一的妻。只可惜但凡谋大事者,皆容不得一丝儿女情长。

热气如浪般喷涌而来。隔着一道火线,姜采盈与门槛外白袍银铠的男子遥遥相望。今晚之前,他还是她思以莞尔,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她还傻傻地以为,自己能一辈子做陵都最尊贵、最恣意幸福的公主。

可如今,他的身后是数不尽的横尸,她的至亲全死在他的剑下;血染红了他的披风,也染红了他的眼。

姜采盈顶着凤冠,朝他轻蔑一笑,“李漠,你要杀我就尽管来,何必假惺惺?”她冠上的凤珠,在火光中闪耀着橙红色流光。即便是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下,她依旧死守着身为大云公主的风度。

“公主,只要你肯降,肯抛弃大云公主的身份,从此之后只做我的妻,我可以去求父亲饶了你。”李漠朝前走了一步,立马有部下恭敬地用身体为他遮挡火光。

姜采盈嫌恶地皱眉,语气激昂,“乱臣贼子,你休想本公主向你求饶!”

“跟她废什么话?”一道冷冽又略显苍劲的嗓音在男子背后响起。淮西侯的眸中已生出近乎疯狂的欲望,他隐忍数年,努力扮演着皇帝最忠实的臣子。如今,他终于能如愿坐上那个至尊之宝座,成为全天下的王。

只差最后一步,杀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父亲,公主是我的妻,您能不能...”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李漠脸上,他整个人差点掀翻在地,淮西侯恨铁不成钢,“妇人之仁!去,给我杀了她!”

“父亲!”

淮西侯擦亮了手中带血的剑,阴险的眸子扫过去,“长遥,我已经杀了一个儿子。如果你不听话,我不介意再杀一个。”

李漠四肢一震,喉咙中滚动着无以复加的颤抖,他脑海中想起兄长死前的惨状。那是父亲最看重的儿子,可只因战前忤逆了父亲一句,就被父亲叫人乱棍打死,尸体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在烈日里曝晒了整整三日,谁都不准靠近。

最后,被疯狗抢食,什么都没留下。

“杀了她!”

父亲嗜血又疯狂的催促,如地狱阴鬼一般缠绕在侧。不杀她,父亲就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

想到此,他低沉的眉眼顷刻之间变得决绝,握紧手中的剑,大掌一挥割下战袍披风的一角,用力又颤抖地缠绕在自己的手掌与手腕上,一步步朝她走去。

姜采盈怒目仰头,宁死不屈又嫌恶地对上他的眼,“来啊,李漠,你尽管杀了我。”李漠颤抖别过头去,将手上浸满鲜血的布条绕过她的脖颈,渐渐收紧。双手指节颤得厉害。

姜采盈心中凉寒,“我纵是...化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顿时,李漠的双目迸发出残忍的光,染血的布条深深勒进她的血肉。

缺氧使她面部迅速变得紫青,胸腔剧烈起伏。到后来,她双眼充血,眼球可怖地凸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叫,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

“公主,公主,快醒醒,世子殿下来了!”

姜采盈猛地睁开眼睛,她捂着胸口大幅度地喘气,手止不住地往脖颈上摸,似乎拼命地要扯下些什么。

“公主,怎么了? ”一道清脆而怯弱的女声,自纱帘之外响起。

那人试探性地掀开帘子,姜采盈便猛地抓住她的手,双眸露出嫌恶又警惕的凶光。

小丫头简直快哭了,“公主,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渐渐地,姜采盈感觉眼前的光渐渐聚拢,随后归于平静,她终于看清了一切,而眼前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她的贴身侍女揽月。

这是,她的公主府。

“本公主刚刚,是在做梦?”姜采盈胸腔中,莫名地多了一股难以纾解的郁结怨愤之气,她止不住捂着胸口,开始咳了起来。

眼前的人面露担忧,驾轻就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儿,“公主,可是旧疾又犯了?吃颗药吧。”

她努力顺下一口气,冷冷地推开揽月递过来的药瓶儿,命令道:“拿铜镜来。”

“公主,您怎么...”揽月被公主生冷的语气惊到。

“让你去你就去。”昌宁公主低吼,胸腔内突然涌出一股热流,她用力一咳,捂嘴的巾帕上已经见了红。

揽月被吓得不轻,赶紧将架上的镜子挪了下来。

白皙的玉颈如瓷器般细腻滑嫩,哪里有半点勒过的痕迹?她怔神片刻,有些恼,怎么平白无故做这样的梦?又怎会如此真实?

“你方才说什么?”她深叹一口气,拧了拧眉心,任由揽月将她扶起,穿衣洗漱。朝南的窗柩打开着,清晨朝露混着院中花香,丝丝沁鼻。

揽月又提醒了一遍,“公主,淮西世子来了,这会儿正在厅上候着呢。”

淮西世子,李漠,字长遥。大云朝中最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之一,他与昌宁九公主的婚事,经太常占卜,合星象八卦,举朝轰动。

姜采盈莫名烦躁。

她记起来了,昨日司礼监的程太保刚在朝堂之上宣读了圣上的赐婚圣旨,他们的婚期就定在一年之后,阳春三月,初三。

昨日分别后,她曾与李漠约好,今日要一同去郊外踏青。

方才梦中的情绪似还未平静,她冷冷地落下两字,“不见。”

“可...”去年公主因偶感风寒,午后嗜睡,她不忍心打扰,让李世子在府上候了一个时辰,醒来之后公主便勃然大怒,罚她蹲水牢,还削减了她三个月的例银。

揽月还想说什么,却对上公主发狠的双眸。“你究竟是谁的奴才?本公主说了不见,你是听不懂?都给我出去!”

揽月被吓得连连落泪,颤着身子连滚带爬后退,“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滚出去。”

“吱呀”一声,门被带上,外头的一切全部被隔绝。姜采盈双手抱腿,蜷缩在床榻一角,静静了坐了好一会儿。

室内焚着香,案角的熏香炉升起袅袅轻烟。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起身坐在云杉木足案之后,拂袖提袍。纤细的指节在纸上画着什么。

须臾过后,她搁下毛笔,宽大的袖袍沾上浓墨,在宣纸上带出些许长痕,她也全然无暇在意。

她就着日光,凝神注视着宣纸。

这上面是她所了解到的关于淮西郡的所有信息。

淮西李氏一族,乃起于她的曾祖父时,当年诸侯割据混战,朝局动荡。李氏族人骁勇忠心,替皇室斩尽暴徒乱党。待局势稳定后,先帝下旨废除各路封侯,收拢地方权势集归中央。

唯淮西李氏,先皇感念其护国之功,特许其划郡自治,每逢节日入京面圣即可。建朝以来,能得皇室如此殊荣的,不过一个护国公安氏与他淮西郡李氏。

淮西侯爵之位承袭至今已上百年,历代皆未有过□□谋逆之举。淮西郡的田耕赋税,户籍劳役,至水利财政乃至兵马调动,粮草兵器之事,也均透明可查。

不仅如此,淮西李氏还出过两个皇后,一个贵妃。如今朝中的董太妃,更是李漠的亲姨娘,如此密切姻亲,她实在想不到淮西侯为何要反?又是如何反的?

可梦中的蚀骨剜心惨状,又令她如坐针毡,光是思及半分,便觉得浑身血液可怖地倾注倒流。

此时风吹帘动,屋外人影绰绰传来声响,是揽月去而复返,“公主,宫中传来旨意,说董太妃想邀您进宫一叙。”

来得正好。

姜采盈思虑片刻,若淮西侯真有反意,或许她可以先从董太妃那儿探听一二。

揽月在外惴惴不安地等候着,唯恐公主方才的怒火还未平息。须臾之后,一道清沉的嗓音从屋内响起,“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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