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抉择
陈锡呵呵笑道：“听魏总督这话，似乎好酒？那倒是巧了，本王也好酒，家中还有珍藏的几坛子好酒，下次来登门拜访，我顺道一起带上。”
魏忠贤抱拳道：“那魏某就却之不恭了。”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一时间，酒桌上觥筹交错，二人时不时说些官场趣谈，倒也相得益彰。
酒过三巡，魏忠贤有些微醺。
他拉着陈锡的手道：“王爷，魏某心有不甘啊！魏某自认为心有丘壑，想着为官一任，不说名垂青史，至少也要造福一方百姓，只可惜魏某不受重用，明明是当地总督，一方封疆大吏，却处处受人节制，魏某实在是不甘心！”
他说这话时，脸色酡红，眼神涣散，牙齿却咬的咯咯作响，显然是心中有气，一直憋到现在。
陈锡拍着魏忠贤的后背安慰道：“魏兄，我知你雄才大略，但你要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你纵然有一身本领，却未遇明主，只能让明珠蒙尘啊！”
魏忠贤闷哼一声，独自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一声不吭的喝下肚。
陈锡感叹道：“魏兄，你莫怪我多嘴，那诚王已然疯魔，他背后做的事情你不可能没有察觉，你觉得凭他现在对你的态度，日后你会落得好吗？”
魏忠贤抬起头来，看着陈锡道：“我是他肱骨之臣，我自到任固州那一天起，便跟随他了，他纵然现在不喜欢我，日后你怎知他不会对我青眼相加再次重用？”
陈锡没有反驳魏忠贤，而是继续说道：“诚王之志，路人皆知。日后他起兵造反，魏兄自然是要跟着他一起的。若是他胜了还好，你们这些随他起义的人都会加官进爵，但若是他失败了你们又会如何？”
魏忠贤不答。
陈锡淡淡道：“帝王冲冠一怒，多少人头落地。魏兄，你家中尚有老母，你忍心见她跟你一起死吗？”
魏忠贤还是不说话。
陈锡看出来魏忠贤这个人了，这个人虽然外表生的奸猾，但内在有一股纯真劲，说白了就是理想主义，不够实际，可能诚王之所以不喜欢魏忠贤而是喜欢那个武夫赵高，也是因为觉得魏忠贤达不到他理想的样子，不太容易操纵。
陈锡又道：“魏兄，你先前为了与赵高争宠，不惜损害诚王利益，迫使周家加入我方阵营，这在诚王来看已经是不忠。你枉顾固州百姓幸福，放纵赵高为祸一方，此乃不仁。你为了获得更高的利益，与我合谋诛杀赵高，此为不义。”
说着，陈锡又淡淡一笑：“你年过三旬，尚未娶妻生子为魏家存续香火，此为不孝！魏兄！你一个在别人眼里看来不忠不仁不义不孝的恶人，你指望日后书中如何为你立篆？”
魏忠贤猛地一拍桌子：“够了！”他似乎被陈锡这番话激怒，猛地站起身来，恶狠狠盯着陈锡。
陈锡怡然不惧淡淡道：“魏兄，本王知你为人，你远非寻常百姓所说的那么不堪，但你继续跟随诚王，纵然你心中百般辩解，又堵得住这天天悠悠众人之口吗？难不成你将来真的有朝一日大权在手，你要杀光天下所有说你坏话的人吗？”
魏忠贤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表情非常的挣扎。
陈锡知道已经在紧要关头，便不留余地的进攻：“魏兄，你说你想造福一方百姓，但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身为固州总督，却放任诚王占据天韵城，让他将老百姓生活的地方变成了自己的后花园！你又放任天理教攻打霸占河阳城，你让多少百姓因此流离失所？你在这里饮酒作乐，可曾想过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在逃荒！他们在挨饿受冻！你见过百姓易子相食吗？你见过为了活下来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父母吗？魏兄，他们都是拜你所赐！”
魏忠贤猛地将桌子推倒，让餐盘和菜肴乒乒乓乓撒了一地：“够了！够了！我不想听！”魏忠贤嘶吼。
陈锡却露出一个冷笑：“你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魏忠贤闭上眼睛，一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
陈锡叹了口气道：“魏兄，我来固州之前，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假设敌人的立场，每一次我都将你当成最大的对手，但我来了固州之后才发现，你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诚王利用你的权柄危害固州，却要你来背负这个万年骂名！你到底图什么？”
这番话陈锡说出来，真是给了魏忠贤一记当头棒喝。
魏忠贤在夜里时不是没有思考过陈锡这个问题，只是他一直认为自己只要足够忠诚，迟早有一天诚王会重用他，让他来管理一方百姓，到那时候他就能放开拳脚，施展抱负，只是每每思考到问题深处时，魏忠贤都会下意识的回避这件事情最重要的部分。
那就是他真的还有机会做一个好人吗？
陈锡语气缓和下来，沉声道：“魏兄，悬崖勒马亡羊补牢，犹时未晚啊！”
魏忠贤身子一颤，问陈锡道：“王爷，还来得及吗？”
他心中想，只要眼前这个人给他一个承诺，告诉他自己还有补救的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倒戈磬王。
谁知陈锡却摇了摇头：“魏兄！恕我直言，你的官途已经结束了。”
魏忠贤愕然，旋即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是啊，我两边都得罪了，哪还有什么官运亨通？”
陈锡口风一转却正色道：“官途结束，却不代表你的人生结束了，魏兄，你心中有抱负，便一定要在官场施展吗？”
魏忠贤一愣：“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锡微微一笑道：“魏兄，我想请你来当我秋迟学院的教习。”
魏忠贤愕然：“教习？请我？”
陈锡点头，将自己对秋迟学院的理念细细与他说了。
魏忠贤听后久久没能反应过来，陈锡又说：“魏兄，现在是你该抉择的时候了，是跟着诚王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弃暗投明，做一名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的教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