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流言蜚语
云书月听后惊恐，她以为杀手是为霍家而来，但是现在因为一味“甘草”，她才发现三个多月的穿越生活好像在一场棋局中。
如果第一批追杀她的杀手与这一批是听命于同一人的话，而杀手口中毒囊和阳城无差别中毒案的毒药里都有“甘草”的话。
这一条条指向不明的线索让她不敢再往下细想。
原本倚坐在太师椅上的华似雪，突然身体前倾，眯着眼睛看向云书月，饶有兴致道：“云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书月叹气，没有直面回答华似雪的问题，转而问起：“那前辈，配毒的，又是你的哪位故人？”
华似雪的眼神里流露着复杂难言的情绪，似重遇故人的感慨，却又有些难明的失望。
“亡夫的小师弟，刘川谷。曾听亡夫说过，刘川谷无论何种药方，都喜欢加甘草。加之此人医术天赋甚高，下毒的，恐怕就是他。但是老头说了，他已经被逐出药灵谷。”
云书月看向言散，朝杀手方向扬了扬下巴。
言散当即心领神会，一拳将杀手揍醒。
眼看着躺在地上的杀手被言散揍得像是蠕动的蛆虫一般，云书月挥挥手，让言散住手，自己则死死地盯着杀手，试图用眼神压制住他。
见杀手不再挣扎，才威胁道：“你回答我问题，我给你一条生路，不然……”说完，用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手谨慎点头，才被言散拔出了口中的抹布。
但三人都没想到，杀手可以说话了的第一件事，不是求饶，也不是叫嚣，更不是暴露主使，而是咬舌自尽。
杀手的行为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甚至连言散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死在了三人的面前。
云书月近三十年的现代教育，加上生活在和平年间，让她直到现在，也很难接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这种痛苦的死法。
她愕然道：“我，我没想过他会这样。”
华似雪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应该不是个坏人。他们这种杀手都是死士，除非任务完成，否则没有生的可能，别怪自己了。”
言散虽不善言语，却也点头：“他自尽在这儿，也比他任务失败活着回去要好得多。任务失败，只会死得更痛苦。”
说是这么说，云书月还是被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她以为的开挂逆袭，不过是建立在众多人的苦难之下。
无论是言散，还是华似雪，又或者是明鹄花似霰，是他们在维护着她生活安稳的假象。外边的世界危险一点没少，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险恶。
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强大，那死的，又会是谁呢？
云书月痛苦闭眼，不想看到面前的场景，却也不想对二人，特别是她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朋友，三番五次护住她的言散，有所隐瞒。
她深吸一口气，受没有与原身记忆融合的限制，她只能从霍家灭门那晚说起。
“七月初一当夜，滇州首富霍家满门被灭，我侥幸逃脱，却仍被杀手穷追不舍，追踪至越州阳城……”
“这次他们任务失败，我不晓得下一次主使之人会派些什么样的高手前来，我已自身难保，二位可另寻良木。”
华似雪轻笑：“且不说你与我师妹有旧，就冲你为人，我也是愿意留在云来汤品馆的。别妄自菲薄，高手又如何，说得跟谁不会打架似的。”
言散双手抱拳：“东家，你答应我的‘九转还魂丹’可还没给我，我又如何能走？”
云书月以往行万福礼，多是半真诚半调笑的意味，今日她却行得格外真诚，“华大夫、言少侠，多谢！”
华似雪浅笑点头，却问起：“霍家到底是得罪什么人了？竟然招来灭门之祸！”
云书月摇头表示不知，没有原身记忆的她，连猜测的方向都没有。
言散趁着天色渐暗，扛起杀手的尸身，三两步跳上了房顶，消失在夜色中。
华似雪起身，帮着将卧房和花园的血迹清理干净。
云书月振作起来，走进厨房给二人准备晚饭。
刚才的事情仿佛一场梦境，三人绝口不提。就连吃饭的时候，华似雪还休闲地与云书月斗嘴，平分秋色之时还拉着言散当裁判。
——
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北风渐起，带来的不止是寒冬，似乎还有一些让人不知如何反驳的流言蜚语。
汤品馆经过了开业那十日的恶战之后，云书月再也受不了这种强度的生活，将汤品馆每日的营业时间改成了巳时开门，酉时关门，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开门时间不算早，所以四人后来养成了一同在小院用早饭的习惯。
夏知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刚张开口，却又闭上，连吃早饭时都蹙着眉。
反倒是一直快人快语的华似雪受不了了，筷子一扔，直直问道：“知意，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得为师我啊，连早饭都不香了。”
夏知意见师父问起，这才说道：“坊间传闻，这阳城一连三个月的无差别中毒案，下毒的人是滇州百花门派来打药灵谷的脸的。”
她顿了一顿，继续道：“而坐镇云来汤品馆的华大夫，就是百花门门主的师姐。”说完，还抬眼观察华似雪的脸色变化。
华似雪听完，眼神却落在了云书月和言散身上，疑惑道：“你们没告诉过她，我出身百花门？”
这话，让夏知意瞪大了双眼，显然对此毫不知情。
云书月与华似雪大眼瞪小眼，“不是，你是她师父，你就没跟她说过师门的事？”
华似雪虽然觉得云书月有理，但她不听，反问：“我们吃饭聊天的时候没提到过我曾经是百花门弟子的事吗？”
二人考究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专心吃饭的言散身上。
言散抬头，默默摇了摇头，又继续低头吃饭。
云书月突然“噢”的一声：“难怪，我说最近怎么客人少了，原来是因为这事！”
她转头问夏知意：“大家都在店里，你怎么就知道这流言蜚语知道得这么清楚？”
夏知意微微仰头思考着来源，终于被她想到了，“是前几日柳艺明里暗里地问我，师父是不是百花门弟子，所以我才多留意了些。”
汤品馆里，华似雪是诊脉大夫，且年纪比几人都大，与夏知意和柳艺那两个小姑娘谈不到一起去。
言散沉默寡言，而且还经常性冷脸，别说两个小姑娘，就是别的伙计，也不敢随意接近。
云书月倒是跟她们年纪相仿，但云书月是老板，而且心态是二十八岁的本体，所以也跟两个小姑娘玩不到一起去。
这么看来，夏知意的玩伴似乎只有比她大两岁的柳艺了。
这柳艺，又为何会突然问起百花门的事？
夏知意生怕才安稳下来的日子再起波澜，紧张问道：“掌柜的，这流言蜚语半真半假的，影响力店里的生意可怎么办啊？”
华似雪挑眉：“云老板，我今日不坐诊了，我去找那家伙讨个说法！”
云书月不解：“你上哪儿找他去？你找得到怎么官府就找不到？”
华似雪讥笑：“蛇鼠之辈必在沟渠。况且你知道他是怎么被逐出药灵谷的吗？老头发现他在山下用活人试药，他以前会用，现在就不用了？”
云书月明白华似雪的意思，要用活人试药，就必须有一处静僻宽敞的地方，万一药人闹了，也不会为人所知。
这么看，人应该藏在城外。
她低头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易打草惊蛇，便说：“前辈，你带着知意先回店里坐镇，破了那半真半假的谣言，城郊搜寻我去问马老板借人。”
华似雪一想，同意云书月的做法，现在的她，出现在明面比暗中行动更为安全。
言散放下碗，自顾自道：“我出去一趟，晚点回店里。”
于是四人结束早饭，分头行动。
——
言散步伐轻快，走在青天白日之下，却一眨眼，消失在了梧桐居后门，转身就出现在了梧桐居顶楼的西厢房里。
江桐站在书架前不知在找些什么，一转身就看见言散坐在了他对面的太师椅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吓得他连手上的书掉了都忘了捡起，直拍胸口顺气，“言少侠，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言散不与江桐寒暄，直切话题：“坊间华大夫的传闻是何时传出，又是谁传出？”
江桐蹲身捡起话本，放在桌上，才回答：“传闻一夜而起，似乎就是药灵谷谷主光顾过的第二天，街知巷闻。”
言散双手抱臂：“找不到源头？”
江桐既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起：“传闻最早是在乞丐中开始，后来到了流窜街头巷尾的摊贩，流传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言散却从江桐的话里听明白一些东西，流言多半是从华似雪口中的刘川谷传出，此人不仅善配毒，背后似乎还有别的势力。
他转而问道：“江湖上，除了你们天机门，可还有什么门派能让传闻一夜而起？”
江桐却摇头：“江湖中除了八袋帮，再没有门派可以做到，但却不可能是八袋帮。”
言散明白，八袋帮之所以存在，不单是因为天灾人祸，流民四起。
更是因为八袋帮的存在，提醒了每一代执政者，还有一大批人因为他们的过失而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流浪，寻求八袋帮的庇护。
八袋帮第一代帮主立下帮规，不偏不倚，中正平和。所以，又有哪股势力可以调令八袋帮为他们传播谣言？
敲门声突然响起，江桐示意言散躲在书架后，才唤婢女鹿鸣进门。
鹿鸣放下汤药后转身离开，江桐端起汤药，却没有勇气一饮而尽。若是以往，他可能还有再纠结个一炷香的时间。
但是今日有言散在，为了不丢天机门的脸面，他端起药汤吹了吹，仰头一饮而尽。
只听一声啪嚓碗碎，江桐径直倒在了地上。
言散赶忙蹲坐在地上，扶起江桐，眼看着江桐的血从鼻孔、嘴角流出，却只闻江桐有气无力的一句。
“药里有毒，快找华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