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公子，过来抱我
船舱之中，一曲琵琶悠扬。</br>江寒听得如痴如醉。</br>待余怜弹完，江寒点头道：“好曲！姑娘才曲双绝，当初在教坊司中，必定有不少青年才俊为姑娘争破头。”</br>提起教坊司，似乎让余怜想到不好的回忆，黯然叹息道：“来教坊司的青年才俊，哪一个不是逢场作戏？争破了头，也不过是为了奴家的身子。”</br>江寒问道：“姑娘才色无双，便没有遇上一位愿意娶姑娘的人？”</br>余怜幽幽叹息：“荣华富贵易得，世间的有情郎却难求。”</br>对于一位教坊司头牌而言，银子确实不缺，但愿意娶教坊司头牌的往往没有赎身钱，有这个钱的往往只是想玩玩。</br>江寒叹息道：“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br>余怜不由得神情一动，这首诗真真说到她心里去，她咬了咬唇瓣：“公子大才！”</br>江寒道：“后来姑娘又是如何给自己赎身的？”</br>余怜道：“后来，终于有人愿为奴家赎身，只不过，却要奴家为他办事。”</br>江寒心中一动，是日巡司给她赎身的吧？</br>余怜似乎被戳中了心事，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讲述着自己曾经的过往。</br>她本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原本会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谁知却因家族犯了事，男的流放，女的充入教坊司。</br>教坊司那种地方对于犯官家眷而言简直是人间地狱。</br>而她是十三岁进的教坊司。</br>在那年的春天，她挥笔写下“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名声大噪，有才女之称。</br>也在那年的冬天，余家被抄，她被抓到了京都，充入了教坊司。</br>江寒也是露出了认真聆听的神情，听到最后，情不自禁的长叹，道：“余大家，可有纸笔？”</br>“有，公子要作甚？”</br>“写诗！”</br>“公子请念，奴家来写。”</br>“好！”</br>江寒站在船头，望着天空中的冷月。</br>他相信身后之人便是日巡司的人，也想到要怎么顺势进入日巡司。</br>那便是引起共鸣，同病相怜！</br>“诗曰：《琵琶行》！”</br>余怜不由得一愣，这是要写她的琵琶曲？</br>但他不是已经写过一首了吗？</br>且那首还是极好极好的！</br>江寒意兴风发，朗声吟诵道：</br>“云梦湖中醉饮酒，枫叶荻花风瑟瑟。”</br>“……”</br>“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br>余怜立马被这诗句所吸引，这说的是她抱着琵琶的模样，以及她琵琶曲的乐声，描述的也真真贴切！</br>“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br>此句一出，余怜心头一颤，仿佛触电一般！</br>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br>这般的句子，实在是太好太好了！</br>“……”</br>“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br>一首《琵琶行》诵罢，余怜手中的毛笔掉落，恍惚的望着江寒。</br>她眼眶泪水涌动，终于，豆大的泪珠滚落俏脸。</br>“公子这诗，戳得奴家心肝好痛！”</br>余大家哭得梨花带雨。</br>终于，余大家哭完，抬起头，却看到江寒站在旁边，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br>她不禁噗哧一笑。</br>若换了其他男子，早便趁她哭泣之时上前将她搂住，倒是这少年，依旧未近她分毫。</br>是个正人君子。</br>美人破涕为笑，煞是娇艳！</br>江寒的心不由得一荡，道：“是在下的不对，这首诗惹哭了姑娘……在下先告辞！”</br>余怜见他真的要走，忙道：“哎，等等！我，我只是触景伤情……”</br>江寒坐了回去。</br>相顾无言，余怜脸上红通通的。</br>这人，怎么那么不解风情？</br>余怜道：“公子可知我是什么人？”</br>江寒道：“妙音坊的坊主，在下的……同病相怜之人！”</br>余怜喃喃道：“同病相怜……倒也不错。不过，我还是日巡司的人。”</br>江寒大吃一惊，这副表情七分演，三分真实，因为他早就有所猜测。</br>“姑，姑娘竟是日巡司的人？那我们是同僚，我是夜巡司的人。”江寒道。</br>同僚？余怜看他一副天真的样子，不禁一怔，随即心里叹息：这少年，恐怕还不知道日巡司和夜巡司的关系，竟就这么报出自己的身份？</br>你无武艺，若我想害你，你能活得了吗？</br>那首《琵琶行》打动了余怜，让她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此时看着江寒好感暴涨，江寒不管说什么，都会在她心里美化。</br>“你为何会在入夜巡司？”余怜问道。</br>江寒微微迟疑，才道：“先前宁国府遭遇劫难，在下无路可去，只能投靠夜巡司，成为一名白役。”</br>这与日巡司得到的情报相同。</br>余怜道：“只是白役么？”</br>“我武艺低微，只能做白役。”江寒无奈叹息。</br>“公子，公子可愿入日巡司？奴家，奴家愿为公子举荐，成为一名百户。”余怜道。</br>江寒面露意动之色：“当真？”</br>随即他的眼神却又黯淡下来：“可是我武艺低微，日巡司却如何看得上？”</br>余怜道：“奴家于日巡司中也有些说话的分量，若公子愿做，奴家举荐公子，大抵能成，唯恐公子不愿……”</br>江寒面露犹豫之色，余怜温柔的看着他。</br>“好！我愿入日巡司！”</br>江寒终于说出这句话，而余怜心头一块石头也是落地，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眸子里折射出微微的亮光。</br>余怜咬着樱唇道：“公子，过来抱我。”</br>啊这……江寒很清楚的知道若抱了余怜，今晚会发生什么事。</br>事实上，若发生了什么事，反倒能让日巡司放心。</br>但他答应了秦穆清。</br>不是怕了秦穆清，而是男人得守承诺，对，绝对不是怕她！只是为了信守承诺，我怎么可能怕她？</br>江寒道：“我爱慕姑娘，也…敬重姑娘……让我做出亵渎姑娘的事，我，我做不到。”</br>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跳上了自己的船。</br>再不走，他怕自己忍不住！</br>留下了彻底怔住的余怜。</br>可随即，她脸上又浮现出笑容。</br>她确定了，这个男人，看上的是她的才，而非她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