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旧事（十一）
“皇上驾到——”
随着御前太监的一声高喝，凤仪宫众人接连跪拜迎接道：“陛下万安！”
只见一道身影步入这富丽堂皇的凤仪宫内，银袍翩翩，翡翠滢玉配饰腰间，乌黑长靴勾勒银龙云游纹印，建昭帝径直踏入殿内，微微抬眉，凤椅席位空空如也，满座空席。室内不远初摆放着皇帝前几日赐下十六道白玉琉璃屏风扇，屏风是最好画艺者勾勒制作而成，春景盎然，牡丹花团锦簇，扇触之生凉，这是北狄敬献建昭帝登基贺礼。
只是建昭帝环顾四周却不见皇后何在，他看向恭敬自己身前行礼的皇后长御景台道：“皇后呢？”
“还望陛下恕罪，娘娘近来总是因为头疾难耐歇息于内殿，无法面圣请安。”
“皇后身体不适？”建昭帝眼眸划过几分讶异，以及那恰到好处的浅浅蹙眉，眉宇间自然而来的关心与心疼：“可有召见太医？”
“太医刚来瞧过，娘娘操劳后宫诸事劳累所致，开了些安神与滋养的方子。”景台恭敬道，只是有些劝慰道：“皇后娘娘刚服用过药膳已经歇息下，奴婢知晓陛下向来敬重娘娘，可是娘娘如今这副模样实在不易面圣，陛下何不如等娘娘凤体缓和些改日再来探望？”
“朕已经许久不来看望皇后，朕还是要亲眼看看她的情况。”说着，建昭帝朝皇后的寝殿内走去。
帷幔被侍女轻轻拉开，建昭帝看着安静躺在床榻上的皇后，凤雯苏绺头箍帽戴在罗皇后的额头，床上的女子闭目睡熟的模样似乎睡的还不是很安稳，睫毛微微振动，面色寡淡失去应有的红润与健康，连睡熟的模样都看起来如此的劳累。
建昭帝缓缓落座皇后床边，伸手握住皇后交叠在被子外的双手，冰冰凉凉，他垂了垂眼眸。
“...陛下？”似乎是感受到某丝不可多得的温暖，罗皇后从睡梦中苏醒而来，刚睁开的双眼来有着迷蒙，可在看见坐在自己床边的建昭帝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温柔与欣喜，不自觉地红了眼眶，她挣扎地起身：“您...您怎么过来臣妾这里了...啊...”忽然罗皇后慌乱侧过来，散落身后的黑丝顺过脸侧，她眼眸看过来，似想看建昭帝却又好似不敢看，“臣妾这副病体模样实在不可面圣...陛下...”
“好了。”建昭帝只是轻轻一笑，为罗皇后温柔地挽过鬓边垂发将其脸侧来，对上他那一双深邃而美丽的眼眸：“心慈则貌美，梓潼在朕这里，无论是什么模样对朕来说都是最好看的。”
“陛下莫要打趣臣妾了。”罗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挡住眼底笑意，可嘴角还是默默弯起。
“朕这些日子一直忙碌朝事，都不知梓潼身体不适成如此，可见是朕的不是。”建昭帝歉意道，还有些爱恋地摸了摸皇后的脸颊。
罗皇后忙道：“陛下忙碌朝事才是更为要紧，臣妾只望能为陛下管理好六宫免去陛下烦恼才是，而且臣妾的身子自己知道，只是...咳咳...”说着间，罗皇后就有些虚弱地掩唇咳嗽起来，还有些颇为难受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景台赶紧扶住她：“娘娘您慢点说，不要着急。”
建昭帝眼底的心疼更甚几分：“你再怎么操劳六宫也应该注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再者说，齐贵妃不是帮着一同协理六宫么？你何必把自己累成这副模样？朕看在眼底也疼在心里啊。”
“陛下有所不知，齐贵妃也生病了。”罗皇后虚弱地笑了笑：“况且臣妾是您的皇后，操劳多一点也是无可厚非，应该的。”
“齐贵妃也病了？”建昭帝这会儿倒是略微一愣，他近来真的是一心都扑在朝政国事，许久未曾关注后宫诸事，虽说后宫也一直风平浪静，只是齐君悦生病了这件事情倒是...怎么说，就莫名颇让人觉得意外...她身子骨一向康健，怎么会生病呢？建昭帝按下心头思绪眼眸依旧波澜不惊地看向躺在床上柔弱的皇后。
一旁的景台看着罗皇后这幅头疾又像是要发作前的难受模样心疼皱眉，一边抚慰罗皇后一边转头将委屈又无奈地目光投向建昭帝，她福身说道：“齐贵妃娘娘是病了，可是齐贵妃娘娘这病好生奇怪，久久也不见好。奴婢估摸着这日子也有一个多月了。咱们娘娘仁慈，让太医院那边要好生照顾齐贵妃娘娘身体，还送了好多珍贵补药去永宁宫，可齐贵妃娘娘却怎么也不见好，一直给娘娘告病无法前来请安，对外也不让其他人探望，说是怕别人染上病气。”
“景台！”罗皇后声音重下几分，呵斥道：“你今日怎么回事？话也太多，还不快把本宫的药膳端来！”景台连忙告罪：“奴婢多嘴！奴婢多嘴！还望陛下与娘娘宽恕！可是齐贵妃娘娘是真的生病了，还是因为陛下才恃宠而骄不尊皇后娘娘呢？奴婢还请陛下为娘娘主持公道！”
“陛下，景台也是看见臣妾这副病体才会对齐贵妃出言不快。”罗皇后连忙赔笑着看着建昭帝委婉道：“陛下喜爱齐贵妃，臣妾也并非善妒之人，陛下近来为国事操持许久不曾踏入后宫，嫔妃们的事情臣妾会一一照顾。只是齐贵妃如今生病一事确实有几分奇怪，臣妾一直让太医院那边好生照顾，不敢有任何差池，可臣妾每每询问太医们，却只能从太医们那里得到几分语焉不详的消息...”
“让你的婢女继续说，朕确实许久没有关注后宫了。”建昭帝轻轻呵笑一声，嘴角笑意都冷淡几分：“齐贵妃是什么时候病的？”
景台躬身道：“奴婢记得是上月初五...其实齐贵妃娘娘还是来过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说着间，景台的声音就自顾低下去，微微抬眼看向上首的皇后与建昭帝，“只是...”
“怎么不说了？”建昭帝淡道。
“只是自从齐贵妃娘娘那一日来凤仪宫请安的时候延迟了些，说是被陛下特许可以晚些时候来凤仪宫后...就再也没有来过凤仪宫请安了...”景台刚说完立马朝建昭帝叩首：“奴婢该死！奴婢不敢抗旨不尊！奴婢只是就事论事，把当日齐贵妃来凤仪宫请安之事完完全全告诉皇上而已！”
“呵...朕不过就特许过齐贵妃那一次。朕怎么都不知道齐贵妃以后都可以晚些时候来凤仪宫请安？还是都不用请安了？”建昭帝略带讽刺地看过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奴婢，罗皇后靠着自己身后的靠枕浅声道：“陛下息怒，臣妾知道陛下疼惜齐贵妃，只是齐贵妃由太后娘娘晋封贵妃与授予协理六宫职权后难免会失了些分寸，但还望陛下看在齐贵妃病了的份上，还是宽恕与她吧。”
建昭帝冷淡地弯了下嘴唇，俊美的脸庞好似看不出任何情绪。
罗皇后温婉地牵过建昭帝的手，眉宇间倒是有些忧思：“如今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心里倒是担心这六宫的事情。傅妃性子清冷，向来只喜欢待在自己的长生殿里不与六宫妃嫔交往，曹淑妃开朗外向，人也圆滑世故，与六宫各位姐妹有着说不完的欢快事，倒是这性子还是有些毛躁，臣妾有心教导几次，可曹淑妃怕麻烦，就给退拒。”说到这，罗皇后又不免对建昭帝露出个苦笑：“齐贵妃聪明温婉，对人对事理性公正，臣妾一直都很中意她帮忙协助管理六宫的事情。”
建昭帝没打断罗皇后的话，眉眼温和，示意皇后继续说道，“只是齐贵妃还在陛下府邸时便未曾学过管理家事，如今太后授意齐贵妃帮助臣妾一同管理六宫诸事，臣妾本是想着众妃请安过后留她于凤仪宫内亲自教导，可是她一直告病久居永宁宫内...臣妾有心想去探望也只送些珍贵的补品希望她早日好起来，可是臣妾身体也不太好了...这想要教...啊呀...”说着间，皇后不由得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微微咬唇还是轻泄一声疼吸。
“娘娘，奴婢为您揉揉。”景台是担心地不得了，脸上的神色就恨不得自己替皇后承担头疾所致的难受与病痛。
建昭帝握紧了些罗皇后仍然还有些冰冰凉的手，眼露担心与关切，“皇后为朕这般体贴大度，可见是齐贵妃的不是。太后看重齐贵妃才交给她六宫协理职权，可她既然一直都病着，想必是没办法帮助皇后协理。皇后等下派人收回她的协理职权就是了。”
建昭帝拍了拍握在手心里的罗皇后的手，眼眸倒是含过某种风雨欲来之意，罗皇后垂了垂眼眸，“是。只是臣妾有些担心太后娘娘那边会不会...”
“太后年纪也大了，没必要因为琐事去烦扰太后平添她老人家的忧思。”建昭帝没什么语气地说道便起身从床旁坐起，侧身看向一旁的罗皇后与景台：“皇后好好修养吧，一定要让太医院那边用最好的方子把皇后的身子调理好，朕改日再来看看你。”
“是，臣妾恭送陛下。”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内室，连忙跪拜道：“奴婢叩见皇后娘娘与皇上！”
“怎么回事？陛下与娘娘面前也如此慌张！成何体统！”景台立马呵斥道。
婢女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全是惶恐与不安道：“回禀皇上与皇后娘娘，是...是大公主殿下！殿下不见了！”
“怎么回事？”建昭帝面色一变，身后躺在床榻上的罗皇后不由捏紧拳头，眼底闪过某种异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