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您……您实在是太善良慷慨了贝利卡小姐……”她坦率的声音让菲尔特激动又尴尬。
他过于伟岸的身躯盘坐在贝利卡卧房的地毯上，明显兽化的狼头局促地垂着。小声问道：“那么贝利卡小姐……，您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您我的名字？贝利卡小姐，我叫菲尔特。”
菲尔特都恨不得在贝利卡面前摇尾巴了。
“当然……，菲尔特先生。”贝利卡仰头应和一声，没有共情到菲尔特的激动。
反而因为菲尔特贴近的狼头，多少有些心惊胆战。
这人和前几天见到的青年一点都不相同。他的头完全已经变成了狼的样子，长出了锋利的獠牙。
手掌已经变得宽大又有力，带着粗糙的动物毛发。浓密的毛发里，明显突出的指甲在月色里闪着寒光。
让贝利卡毫不怀疑。刚才自己要是稍微乱动一下，锋利的指甲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划破自己的脖子。
当然也可以划破别人的脖子。
“我要你帮助我逃出这里……”贝利卡眼望着他，定了定心道。
…………
“啊……,里弗斯……你真棒……”房间里，金妮莎颇有些忘情地叫着。她一边拉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摩挲着自己。时不时微仰起头，半张开自己的身体，好像当真在和人拥吻一样。
卧室的窗边，本该沉浸在这场床事的第二个主角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只通过窗帘的缝隙冷冷撇向门外的花园。那里，一个少女正和一对双胞胎玩耍。
今天的贝利卡倒是没有像往常那样，替他们把风。
德里克唇角鄙视地露了一个清浅的笑。
在金妮莎发出一声略显得尖锐声响后终于抬起了头来。
只一个指响，原本激情过后，该瘫软在床上的金妮莎猛地抽搐一下。
随即，便毫不忌讳地光裸的身子，直直向着德里克走去。小声道：“主人……，静候您的差遣……”
“就站在原地，不用过来。”德里克面无表情，微微张口低沉道。
即便嫌弃，可被掩盖住了紫色的平淡眼眸里冷酷得连个波澜都没有。
只打了个指向就勾上来的人类不需要他伪装什么。
哪怕现在再对她怎么样，等她醒来，也只会记得自己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德里克静静道：“跟我说说你丈夫情妇吧，金妮莎。安妮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主人……安妮被赶走了。”
“为什么？”德里克一愣。
帝都的两个被谋害的贵族，都是被菲尔特用“我是你和安妮的私生子”这样的借口混进宅邸被杀害的。
那个野蛮的狼人，即便在逃走前被注入了克制能力的针剂，也还是完全循着野性，毫不留情地咬断了他们的脖子。
随即从帝都逃之夭夭，消失不见。
他似乎在报复自己母亲的情夫们。
菲尔特的母亲，那个名叫安妮的女人婚前来自西伊，这位阿盖尔子爵，同样是她以前的情夫。
德里克以为菲尔特找到这里来，也会像是咬断别人脖子那样，咬断这位阿盖尔子爵的。
却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这样的结果。
“因为那个私生子不是乔恩的，主人。”金妮莎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僵化的声调拔高了一些。
听得出来她有些高兴。
“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德里克微微动了动那深邃的眉眼。
菲尔特竟然因为这个失手了。
可是……，怎么会呢？
为了伪装出自己母亲的模样，那只像蠢驴一样的狼人甚至不惜偷走了一只自己的伪装药剂。
把它喂给了一个随便找来的妓女。
如果没有解药剂，没有人会对此产生任何的怀疑。
“是我的表妹主人……”金妮莎轻轻道：“她会魔法……，会鉴别私生子的魔法……”
“你是说？贝利卡小姐？”悠闲坐在客椅上的德里克抬起了头来。
那平静的眼眸里漾起了一丝兴味，他的语气放轻了，终于望向了金妮莎的裸体，温柔道：“金妮莎，好好给我讲讲，贝利卡是怎么做的……”
…………
贝利卡没有再蹲在门口。
而是在预计时间差不多之后才独自进去。
成功将里弗斯堵在了离开时的走廊过道上。
“日安，里弗斯先生……”贝利卡给他行了礼，安恬道。
“日安，贝利卡小姐。”里弗斯颔了颔首。然后像是往常一样，直直越过她，朝着外面走去。
“里弗斯先生……”贝利卡出声叫住了他，轻轻道：“今天罗娅夫人的儿子从帝都归来。罗娅夫人可能无法完成您今天教授的课程。”
轻盈的声音，却只有当事人们听得懂。
罗娅夫人是西伊郡第二尊贵的男爵夫人。她的丈夫早早去世，儿子非常富有。
却是金妮莎最为讨厌的人。因为两者经常互抢风头。
偏偏她就住在离阿盖尔伯爵府两条街之隔的府邸。作为往往参加的宴会都是一样的。
两位关系不好，老死不相往来很久了。
如今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都有一个当做情夫的里弗斯先生了吧。
当然，是秘密的。否则，不用说是阿盖尔子爵和罗娅夫人的儿子，就算是两位夫人都会把他撕成碎片。
不过，这也彰显了里弗斯先生的魅力。
将西伊郡最为富有和尊贵的两位夫人同时哄得团团转，简直手段高超。
贝利卡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一周只有七天，他会有更多的红颜知己，还是床上的那种。
“贝利卡小姐……”一向眼高于顶的里弗斯终于顿住了脚步。他微微侧了侧头，垂眼望向身旁这位漂亮的小姐，低沉的声音里似有一丝玩味。“你是在威胁我吗？”
“如果我是有求于里弗斯先生呢？”贝利卡浅浅吸了一口气，扬起自己精致的小脸，有些紧张道。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会找到“忙于交际”的这位。
菲尔特是个需要隐藏的狼人，她是个外逃的贵族小姐。很显然，两个人都没有在外正常活着的能力。
即便菲尔特能够将她救出来，可她还需要一个正常人替他们在逃亡路上遮掩。
很显然，整个阿盖尔府上，除了里弗斯先生有可能帮助她之外，她别无选择。
只是，这位里弗斯先生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根据她读到的信息，里弗斯先生是个四处漂泊的孤儿。
除了在西伊郡同时勾引了三个贵族夫人，脚踏三只船外，再无其他的狗血。甚至还将自己从富婆那得来的钱财尽数捐给了附近的孤儿院。
简直意外的品行端正。
“贝利卡小姐，有一件事情，我需要确认一下。”里弗斯垂眼意外望着她，静静问道。
“你能够看到我和不止一位女士上床，却不怕我？”
“是这个意思吧？”
“您无需这么诋毁自己先生。”贝利卡没有想到里弗斯会说得那么直白。她有些脸红道：“事实上，您不过是基于善行之上，做了些稍微没有原则的事情。我其实还挺……，佩服您的。”
把自己的卖身钱去捐给孤儿，也需要高尚的情操和大义。
“是吗？”或许是她的回答格外真诚。里弗斯思考了一瞬，静静道。“什么忙？”
“具体什么忙，请容我稍后再告知您。我会再来找您的……”贝利卡没有敢跟里弗斯说太多，信任是慢慢培养的。她相信，适当利用自己的能力，里弗斯会愿意和自己长期合作的。
即便里弗斯到时候不愿意，她也要确保自己和菲尔特不会遭到里弗斯的背刺。
“贝利卡小姐……感谢你的信任。”里弗斯没有打断贝利卡，直到她说完之后才绅士问道：“但是……，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您……”
“我和罗娅夫人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里弗斯执着问道。
“先生，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不过您放心，我的来源很隐蔽。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知道。”贝利卡似乎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毫不吝啬地给了人一个无辜的微笑。回道：“您可以当做是窗外的百灵鸟告诉我的……”
“是吗？”里弗斯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微弯了弯唇，煞有介事道：“那么，谨听从您的吩咐。”
“贝利卡小姐。”
……
离子爵府不远的一栋古堡新近被人高价买下。
临近傍晚。外出的里弗斯面无表情地从马车上下来。
一位身穿执事服的男仆引他走进这内里毫无尘埃的古堡，恭敬接过他的外套。
里弗斯在踏入古堡之后变了一副模样。原本茶色的头发被夺目的绸缎一样的银色代替。就连微微淡色的眼瞳都泛着有些略带妖异的紫色。原本就英俊到不像话的脸被微微调整，此刻更是宛如天神。
只是那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多，凛冽如雪。
若是贝利卡看到这样的他，会发现，这位里弗斯先生并没有她认为的那样好打交道。
他扫了一眼躬身的仆人，静静道：“我以为我能够看到的是卡曼斯。”
“主人他很愿意辅助您。只是这一次您的猎物是那只愚蠢的狼人。德里克先生。”那侍者苦笑一声，好生解释道：“虽然只是一只蠢狼。”
“可作为尊贵的吸血鬼公爵，请您原谅主人他对那散发着肮脏气味的生物敬谢不敏。”男仆的话，和他主人一样刻薄。
德里克没有吭声，只静静地望着那名男仆。
下一刻一个词从他纤薄漂亮的唇里吐了出来。“惩戒。”
妖异的蓝色火焰漠然从空中出现，残酷的火舌卷向侍者。
侍者被迫化为了一只蝙蝠，还没来得及飞出去，便被火焰吞噬，快速成了灰。
“德里克先生，您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我只是给您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背后的精致靠椅上蓦地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
他比德里克还要白。却是那种明显不健康的冷白色，明显到让人都要忽略了他那张漂亮的脸。与虚浮的笑容。
“怎么样？同时给三个年老色衰的浪□□人们当情夫。您可找到了那只愚蠢的狼人？”
虽然知道，洁癖如此的德里克不可能和那些女人上床。
可一想到来自深渊最为残酷难搞的魔王，混迹在人类中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卡曼斯的冰凉的心上就激起了比饮下甘美的血液还要畅快的热意。
果然，只要活得够久，就什么都能够看到啊。
强大又血腥玩虐的深渊帝王，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追逐猎物。甘愿自己以身为饵。
这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
看来，几十年前那一场和王庭的交易，对德里克影响很大。
最起码，以前的他，肯定没有这样的耐心和情趣。
“卡曼斯，我可以对你有些许的放纵，作为你无聊生活的消遣。”
“但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和他们人类所说的……，权威。”德里克妖异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习惯性的绅士与和善。
他随手撩动了一下那还存在于空中，幽暗透明的蓝色火焰，再轻轻一晃，便让它湮灭在眼前。
这样状似无害又优雅的行为，却让卡曼斯乖乖收了声。让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深吸口气，脸色不好道：“我对您的忠诚向您在我灵魂深处灼下的烙印一样稳固，先生……”
“谨遵您的差遣。”
“不知道您召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
“狩猎的目标，改为两个。”德里克站在窗户旁，随手摇晃着一个玻璃杯。“让你的小东西们多盯着阿盖尔子爵府邸。不要惊动我可怜的猎物们。”
葡萄酒的汁液随着漂亮手指的摇晃迸溅在玻璃杯壁上，像是玫瑰花瓣一样，妖艳又漂亮。
德里克抿了一口，立时让那纤薄的唇也染上了漂亮润泽的色彩。
他那本就妖异的眸子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愉悦跟卡曼斯分享道：“卡曼斯，我遇上了一个好玩的玩意……”
“一只竟然敢自己跑来威胁我的怪物。”
“我即将收集到下一个可爱的小东西了……”
“维奇家？”卡曼斯觉得喉咙发紧。好似这两个字就有什么诡异的力量。
直到往昔的记忆回复上心头。那像是鸽血石一样艳红的瞳孔微微扩散。他喃喃了一声：“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