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店（三）
齐小虹在前台没找到人，只有两个27吋显示屏正亮着，看上去像是人刚离开不久。
有些奇怪前台怎么会配上两个这么大尺寸的显示器，齐小虹路过时特地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两台显示器上全是监控画面，从镜头里零星出现的人来看，应该都是设置在高处用于安保的监控。
再次感慨有家旅馆的齐全配置完全能比肩一些星级酒店了，齐小虹有些怀疑这的老板真的能赚到钱吗。
她预定时和来到这里后都特地留心过，入住率不算很高，这还是在老板经营有方弄来了不少流量的前提下，旅馆不小，但是内部房间和外部环境都很干净，这些可都是人力开支。
所以她一点也不奇怪这里原来的酒店倒闭了，反倒是十分好奇几乎没有降低服务品质的有家旅馆是怎么坚持下来还持续投入新项目的。
这个疑惑在她终于找到方念安时解答了一些。
在旅馆主楼逛了一圈都没找到方念安的齐小虹最终选择了现代化的找人方式，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背景声音很嘈杂，等齐小虹说明来意，方念安让她去花园游廊那边等，过了一会才看到穿着围裙的方念安从林子那边走过来，边摘手套边和她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在厨房那边准备晚饭，最近人手有些紧张，所以前台那边没特地留人了。你要望远镜是想看鸟吗，听曹大爷说的？”
“对，那位老大爷说你让他帮着宣传一下，不过你怎么不贴个海报或者弄个指南什么的？”齐小虹点头，又好奇道，“我们的晚饭都是你做的吗？”
“想弄来着，其实我还想弄个小图书角专门放图鉴这类，但是实在是缺人手，之前我们都不提供订餐的，但是后来有人长租说去村里吃饭太麻烦了，这才勉强做起来，不过订餐的人一多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厨房那边，前台就没人了。不好意思啊，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还是打我电话就行。”
“啊，我们订的餐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好厉害，不过你们怎么不多雇几个人。”齐小虹一直很好奇这件事。
“呃，之前客流不太稳定，也忙得过来，就想着能省则省。现在已经在打算增加人手了，过段时间会好很多的。”
方念安没多解释，脚下飞快，没等她再就旅馆的事继续询问，她们就已经走回了大厅。
齐小虹看着方念安迅速钻进前台，很快从下面拿出望远镜和一本硬面精装的鸟类图鉴。
“这个图鉴是我问过好多之后买的，也可以借，你要吗？书和望远镜一起100押金，不要折页涂改撕毁就行，归还时退押金。要的话这里签下名字和留个电话就行。对了，旅馆范围内不要用望远镜哦，会影响其他人，直播的水源点最近也会撤掉，想看鸟的话往外走一点就有了。”
原来观鸟直播在旅馆里面，齐小虹在心中记下这件事，拿起笔在大本子上签字，问道：“望远镜和书我都要，租金怎么算？”
“呃，你是第一个来借的，一天十块你能觉得贵吗？我本意也不是想把这做成个收费点，但是完全不收费又怕损坏太快，收了吧又怕这个价格拦住别人体验的想法了。”
“呃，可是收钱了也许会更不爱惜，再说你收了押金，来租的也都是房客，毕竟你这也没别的能玩的。”齐小虹耸耸肩，故意说得很直白。
不少酒店以前连瓶水都收费，也就这几年民宿兴起业内开始互相卷打价格战后，很多额外收费项目才没了，照理说她这望远镜和书都算是一笔投入，收费无可厚非，可是现在免费营销策略无处不在，收费项目总是天然输一筹。
没想到方念安会直白地说出自己的考量，齐小虹就也没遮掩地讲了自己的看法，甚至故意说得不太客气，想看看方念安作为老板会有何反应。
方念安却像是对她暗中带刺的话毫无察觉一般，思考了一下，诚恳说道：“嗯，你说得很对，既然是服务客人的项目，已经收了押金作为保障，再收一次费用确实有违我的初衷。感谢您的建议，那我先回去做饭了，晚上六点半准时开饭哈！”
说着把望远镜和书往齐小虹手里一塞，挥挥手就匆匆走了。
倒是个分得清主次又颇为大气的人，齐小虹在心里评价。
拿着书，她又走回了后面的观鸟帐篷里，摄影已经不在之前的位置了，不知道带着相机到哪拍照去了，棚子里的人比之前少了不少，先交谈过的三人只剩下花白头发的曹大爷和女大学生模样的小馨还在。
齐小虹急忙过去打招呼，向两人请教该怎么找鸟，这儿的一般能看到那些鸟出没。
两人回答了不少问题，小馨还手把手地教她找到了只乌鸫，不过深秋季节，这附近又没有大面积水源，没人手把手带着，仅凭齐小虹自己，只能听着鸟鸣也看不到半点鸟影。
尝试了半天无果的齐小虹没好意思再打扰重新专注自己镜头的两人，安静地走出观鸟帐篷，准备自己去周围转转，想着凑近一些应该能更容易找到鸟。
转了一会儿，鸟没看到两只，人却冻得不行，正犹豫是回旅馆休息下喝杯热茶，还是坚持再转转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摄影，她正仰头嗅着什么，还问齐小虹：“你闻到没，有股很香的味道，好像是红烧肉的味道。”
“啊，可能是厨房在这附近吧。”齐小虹回答得不太确定，她也闻到了。
这里离旅馆已经不远了，之前说在厨房的方念安就好像是从这边过去花园的，考虑到油烟味，厨房设置在更外围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齐小虹的回答，摄影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要不去蹭口吃的！”她满脸期待地看向缩成一团的齐小虹，怂恿道，“正好暖暖身子，这边没遮没挡的，风吹起来太冷了。”
齐小虹点点头，她想着方念安应该不会拒绝他们提前蹭一口，大不了帮她干点活呗。
看齐小虹点头，摄影立刻拉着她一边努力嗅着味道一边往林子里走去。
“这边，我闻到是这边传来的味道。”
观赏林的树木种植得很稀疏，中间还有一些明显被人踩出来的小径，知道不是没人走的地方，齐小虹便也由着摄影自己找路。
没走两步，一排长条型建筑就出现在两人眼前，阵阵白雾正从顶头那间伸出的烟囱里冒出来。
齐小虹在脑中简单勾勒了一下附近的地形，觉得这里可能是厨房兼库房的背面，另一面应该有路和花园那些地方相连。
“到了！肯定是这！”
没等她多想，摄影就兴奋地扯着她往建筑那边走去。
和只记着美食的摄影不一样，齐小虹还挺好奇这周围的环境，一边任由摄影拉着她走，一边四处打量着，恰好看到另一头的墙边，有一抹橘色一晃而过。
她有些好奇，挣开了摄影，小心往那边走去。
是只体型不小的橘猫，正伸爪弓背，长长的尾巴左右摇晃着，在伸一个大大的懒腰。刚刚看到的橘色应该就是它正晃动的长尾巴。
她发现这只橘猫的毛色有些奇怪，比起常见的大橘，它有着深到近乎黑褐色的条纹，身上的白色部分也更少，与其说是橘猫，不如说更像是只橘黄色的虎斑猫。
在齐小虹仔细打量时，那只猫也对上了她的视线，黄色的眼睛眯起，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
明明是一抄手就可以抱住的大小，却让齐小虹在视线中感觉到了一种没法动弹的压力。但没等她细想这丝异样，摄影又从背后拍了齐小虹一下，她心中一惊，身体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以为自己吓到了她的摄影急忙道歉，又探头去找齐小虹在看什么。
两人再看过去时，那只猫正张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粉色的舌头伸出，舔了舔唇和前爪。没再看这边的两个人，它走到墙脚边扒拉着什么。
靠墙堆着不少被麻袋覆盖压住的杂物，齐小虹看不清它在做什么，只能听到空气中传来好像塑料袋被拨弄的“嘶啦”声。
她本想再靠近一点，那只猫却立刻抬头盯住她，再现的异样压力止住了齐小虹的动作。齐小虹想了想，让摄影拿起她配着长焦镜头的相机，两人主动后退了几步，将镜头对准猫，从镜头里看着它的一举一动。
那只猫注意到了两人主动避让，低头继续扒拉了两下，只听到什么被撕扯开的“咔啦”声响，猫叼起块红棕色的东西往旁边的树走去。
接下来的一幕让“偷拍”的两人庆幸刚才没有冒失地冲过去打扰猫。
只见这只猫连冲刺加速的动作都没有，原地微蹲弯腿，前爪在突起的树根上一撑，“蹭”一下就窜上了树中间近一米高的地方，然后后腿又是一蹬，几块树皮被刮飞。
在树皮落地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之前，这只猫已经站上了两米多高的一根粗壮分枝。
它此时才慢下来，朝着树枝中段有阳光的地方优雅迈步，转了一圈后才趴在正中，吐出嘴里叼着的东西用两只前爪一上一下地交叠压住，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边吃边不时抬头舔唇，眼睛微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齐小虹惊讶之余，十分好奇这让猫如此享受的到底是什么。摄影调整着焦距看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说：“我感觉，好像是红烧大排。”
两人面面相觑，养猫的摄影先说话了：“猫不能吃这个啊！”
“我知道啊，但是我也不敢去抢啊！”齐小虹有种感觉，多靠近一点，自己都百分之百会被这猫追着打。
在两人纠结的一小会功夫，猫已经吃完了大排，舔舔唇一副回味的样子，又是一个懒腰，她直接从树枝跳下，往林子更深处走去。
齐小虹急忙叫摄影跟上不要拍丢了，摄影记起自己包里还有之前运营安利给她的“没有猫不爱的超绝猫条“，赶紧让齐小虹拿出来投喂一下给这猫矫正一下口味。
齐小虹不想，齐小虹怕被猫追着打，正犹豫着，前面的猫却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两人，眯起的眼睛里似乎闪着凶光。
看猫回头盯人，齐小虹赶紧用夸张地姿势撕开了猫条，嘴里念着“是吃的！好吃的！”把猫条往身前放好，然后立刻拉着摄影往后退出好几步。
那只猫看她退后，才迈步往猫条走过去，低头闻了闻，又闻了闻，然后才伸出舌头小小地舔了一口。
“嗷！”
伴着这声明显不快叫声的，是被猫爪一把拍飞到半空、包装花花绿绿的猫条。
“嘎—嘎——”
一道黑影窜过，带着包装显眼的猫条一起往上飞去。
被这一幕惊到的摄影此刻充分发挥了她的专业素养，即使惊到呆掉，依然反射性地把镜头对准了新出场的乌鸦。
然后两人就看到乌鸦叼着那被齐小虹热情撕开、甚至好心把内容挤到前面的猫条，往那只猫飞去。
黏稠的肉泥在撕开的小口处越积越多。
直到乌鸦飞到猫附近一个盘旋，那被挤出到足够分量的肉泥终于不堪重负，顺应重力的召唤往下坠落。
“啪叽！”
一大团黏稠的肉泥落到了猫的额前，缓缓往下滑去。
那只猫反射性地舔了一口滑到鼻子上的肉泥，然后奋力甩头，满脸作呕的痛苦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