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00
“绘心甚八，你不觉得自己荒谬吗？”
嘭咚一声巨响，幽闭的房门大开，灯光刺进毫无光亮的控制室。
我踩过满地狼藉，精确瞄准房间中央打地铺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掀开他的被子。
“我不仅要给你细化项目调整数值，我还要给你当足球保姆照顾那群崽子？”
“我又不是被你买断的奴隶。”
最后调试结束不堪困意，西装革履直接入眠，现在毫无清醒意思的男人怨念深重地睁开眼睛，摸索到枕边的眼镜戴上，即使意识尚不完全清晰也本能的知道大早上敢折腾他的人是谁。
“这是很公道的安排，一般工作日通勤六小时，比赛日全天待命，结算时薪，还带三餐和住宿，完全符合劳动基准法，你有什么可不满的？”
“一栋楼配置一个医生是确保安全的最低底线，不容置疑。这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和薪水匹配的工作量。”
“再者，”他似乎因为缺眠的怒气变得语气变得更加烦躁，重音落得极富攻击性：“你【亲自】设计的占据核心位置的诊谈室，【超过预算】的豪华装修，【埋】在采购单里的人体力学椅和弗洛伊德榻，我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过问。”
“还有八分钟就要上班了，不知还有何事想要请教，医生？”
短短几秒，立场局势便完全颠倒。
真是小心眼。被戳中心虚的地方，我打着哈哈连忙把他的被子重新盖好，安抚性地拍拍被面。
然而阴险的男人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没有顺势躺下继续睡觉，而是悠悠然拿起手机查看时间，假装无意的开口。
“哦哦，我刚好计算出来，你进门的时间恰好是我入睡后五小时，这是对上次DDL前五小时我临时改方案的复仇吗？”
我溜出房间的脚步一顿，心情愉悦地转身。
“不算是。”
“毕竟能拍到尊敬的大大大领导伟大的Blue Lock总负责人绘心甚八大人的睡醒素颜照，也是不虚此行。”
得瑟地在他眼前晃了一眼屏幕，我眼疾手快地收回手机，笑意盎然。
“真可爱呢，设置成屏保好了。”
“那我去上班了，亲爱的~”
我递出一个飞吻之后迅速逃离现场。
皮一下很爽，下次还敢。
01
运动员的日常基础代谢比常人要快，体温也要更高。而集齐300个男子高中生的房间简直就是封闭的灼热地狱。
那种地方，我是一步都不会进的。
用手机监控观察一下选手就算尽责了。
画面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运动员，在人群之中，那头白发格外显眼。
吉良凉介，足球强校的王牌前锋，在前期调查中关于他的报道是最多的，可以说是集万千聚光灯于一身。
可我并不认为他可以在这个计划里面存活太久。
反倒是他身边默默无名的选手，洁世一，有点意思。
仅存的比赛记录没有亮眼之处，但从搜集到的视频资料里面可以挖掘出很多可圈可点的表现。
踢得好的选手很多，但有空间感的选手却屈指可数。
可惜他的身体素质方面实在没跟上，驾驭不了天赋这一武器。但好的种子，会在适合的时机发芽。关键就看他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会场的收音很好，我能听见他在向同行人介绍选手。
然而，我和绘心甚八的视线都没有集中在他点名的那些早已成名的“明星”选手身上，而是寻找着会场上不安但充满叛逆精神的种子。
在绘心甚八出现，话音回荡房间之中的短短几分钟内。
欲望的火焰，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Blue Lock计划正式开始。
02
“所以为什么不把内裤收起来啊！！！”美女一如既往崩溃地收拾着绘心甚八的休息室。
我有气无力地回道：“你还不懂吗小杏里，体育系男生不是人，是野兽，你不能指望野兽有常人的常识和礼貌。”
绘心甚八脸不红心不跳，趁热嗦了一口泡面：“说的好像我是山顶洞穴里的野人。”
“不，你不会钻木取火，野人以下。”
帝襟杏里耗尽耐心简单收拾了一下地面，来到我面前兴师问罪：“老师！为什么你不在开幕式演讲的会场，我找了你好久。还有我可是比你年长，能不能不要叫我小杏里？”
“好的小杏里，我知道了小杏里。”
我借着她的力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活动坐久了僵化的四肢：“我才不去野兽成堆的地方，太闷热了。”
“你几时变得如此挑剔，我记得你在阿根廷玩沙子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拘谨。”不管过了多少年，绘心说话还是那么让□□头发痒。
我：“呵呵，你想象一下饥肠辘辘被绑在椅子上，眼前吊着一堆腾着热气的五花肉，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我从来没有掩饰过我对美好肉( )体的欣赏——开玩笑，我考按摩技师的执业证就是为了能近距离接触身.体.肌( )肉啊，营养师、心理师还有医师都只是顺带而已。
让那么多青春的肉( )体在我面前挥洒汗水，我还不能下手，不亚于酷刑。
“不要对选手出手哦，我们可是有合同的。”
绘心甚八也知道我什么德行，直白地提醒我想想违约金后面的零。
好吧，我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正准备往外走，总屏幕却传来提示音。
个别房间的[自私度测试]结束，第一批淘汰者出现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猛然回头：“淘汰了，应该就不算选手了吧。”
绘心甚八咽下泡面，数秒后，开口。
“随便你。”
03
“吉良君，过来一下。”
“我来帮你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
果然，只要在通道守株待兔，就能堵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淘汰者。
此刻的吉良凉介可没有半点入场时气定神闲温文尔雅的样子。
那是一张充满了不甘、痛苦、怨恨和后悔的脸。
绝妙的表情。
我压抑着心脏隐隐的雀动，注视着少年一步一步进入我准备好的房间。
上药很简单，消毒，清洗，涂抹碘伏，过程只需要几分钟。
但我可没打算这么容易放他的。
用棉签一点一点抹去他伤口周围的血，我知道他一定会忍耐不住，提前开口。
让自己汹涌的情绪在完美的屏障上撕开一道口子。
“……我输了。”
难以置信，这一定是梦。他的足球生涯就在这短短的136秒中化为泡影了。
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事情？
什么全国大赛，什么足球界的瑰宝。
过往的一切都离自己好遥远。
我轻声开口，将摇摇欲坠的他，往深渊再推了一把：“对呀，你输了，一败涂地。”
“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道怨毒的视线立刻如针般狠狠刺杀过来。
我迎着他的目光，不慌不忙地开了一瓶新的碘伏，用夹子夹起浸泡满药液的棉团。
“因为你被满足了。”
“你已经沐浴过聚光灯、赞赏和欢呼了。”
“你并不饥渴。”
“而他们，”我想到绝境中的洁世一，指尖忍不住颤抖：“那些从未得到过关注的边缘人，在绝境中抓住唯一机会的渴求比你远要强烈。”
“他们是为了自己吞噬一切的怪物。”
我的手指缓缓抚过他的轮廓，不带任何狎昵意味。
只是纯粹的怜悯。
“你不是怪物，你是人。”
精英凡人就是对他最好的概括。
但……
“这不是很好吗？”
如果这个地方否定你以往的一切的话，我就来肯定你吧。
“还是说，你心底其实也向往着，绘心甚八描绘的世界。”
“那个疯狂的世界，那个你死我活的世界，那个如果不变得异常就待不下去的炼狱。”
脆弱的孩子，手指又开始颤抖了。
“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摆脱蓝色监狱？”
弱音不由得从唇间的缝隙逃出，他急切地、恳切地将希望寄托于可以依靠的医生。
“别紧张。”你点了点他的额头。
“我们来按摩放松一下吧。”
帝襟杏里在总监控室看着屏幕里的医生和吉良吐槽道。
“这不是挺正经的吗？”亏她听了医生的话急忙打开监控确认情况。蓝色监狱还在刚起步阶段，本来实行就顶了很多压力，现在出丑闻她可受不了。
“正经？”绘心甚八内心感叹帝襟杏里还是不够了解那个疯狂的女人。
“这些话只是为了引诱他答应按摩请求的诱饵而已，因为直接提议肯定会被拒绝。现在他被这个[我该怎么做]的疑问吊着，自然而然地想要留下，所以也注意不到她的动作。”
毕竟那个女人有一副清心寡欲的皮囊。
“初见她的人大多数都会被这层迷彩骗过，然后落入圈套。”
夜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