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夜
00
蜂乐回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冲锋，一个人踢球，一个人将突破防线的体验奉为至上的喜悦。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理想，他的足球。
妈妈虽然很温柔，会摸摸他的头，让他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但他总感觉空落落的，有哪里不对。
他想要的不是无条件的爱，而是能够共鸣的灵魂，能够理解自己的个体。
能够称为“朋友”的人。
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堵住泪水还是无法忍耐。
足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就算踢得再好，再开心，也没有用。
所以他创造了“朋友”。
名为怪物的空想，填补空虚的自我。
直到他在自我主义者们的深渊中遇到那道指引他的光。
“怪物是很重要的东西，不是谁都会饲养怪物的。”
“他是一部分的你。”
“你内心无限扩大的空洞被填满的时候，就是你和怪物合二为一的时候。”
“那时，你一定能更开心地去享受足球。”
像是受到蛊惑般，蜂乐回向那耀眼的光伸长了手，想要触碰。
想要得到救赎。
01
“医生——”
“你来看我们训练了吗——”
比嗅到肉味的野兽更加敏锐，刚踏入绿茵场，蜂乐回就朝着医生的方向绝尘而去，完全没有刚做完二十次冲刺练习的样子。
洁被叫声吸引了目光，用环住脖子的毛巾擦了擦汗，状似无意的感叹道：“蜂乐好黏医生啊。”
就像一条冲过去撒欢的小狗一样。
“呜啊啊啊，羡慕死了。我也想和漂亮姐姐一起说话。”
五十岚栗梦已经瘫在草地上动弹不得了，只能伸长脖子远远撇上一眼白大褂的衣角。
“你说他们在聊什么啊。”洁用力一拉，借力将五十岚扶了起来。他不想对医生表现出太多的关心，语气的控制却不如心意，显得比以往的闲谈更加激动，幸好栗梦气喘吁吁，根本没有精力关注到他的小心思。
五十岚只有满肚子的苦水和嫉妒：“不知道啊！训练之类的事情。”
“训练？”
医生还懂足球吗？
捕捉到洁的迟疑，五十岚立刻得意洋洋地分享自己收集到的情报：
“医生是负责收集我们身体资料的！而且听说她对球员的发展路线也非常了解！有很多人去找她咨询。”
“而且医生是内部人员，悄悄把之后比赛啊机制啊之类的信息漏给我们也说不定。”
“你知道吗，如果在医务室打工的话，可以获得医生赋予的[特殊点数]，使用[特殊点数]可以让医生给一些意见，或者帮忙按摩~”
“啊——我也好想让医生帮我按啊，感觉她超级温柔，按摩一下也能缓解连续地狱训练的肌肉痛。”
“但是每天的训练就够呛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打工。”
“这样啊……”
洁缓缓咬住水瓶的吸管，分出心思回应五十岚的对话，蔚蓝的眸子却紧锁场地边缘的两人。说说笑笑，和谐异常，蜂乐的乱发被医生细心地用手指撩到耳后。
就是那双白皙的手，看似纤细却肆意拨弄他的神经，让他皮肤发烫，让他失去控制，让他——达到了快乐的顶峰。
他喉结一动，吸入甘甜的水分。
“打工一般是什么内容？”
“就是帮忙填一下表，收集一下队内的信息，整理一下器材的样子。”
洁擦干唇角的水珠，呼吸炽热。
“听起来很有意思。”
02
哨声吹响，训练重新开始。
蜂乐依依不舍地回头，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我，实在像一只撒娇的猫咪。
我挥挥手，让他安心训练，拍拍裤子上的草屑准备离开。
突然贯穿全场的惨叫停住了我的脚步。
“啊啊啊啊啊——好疼啊——”
医生的本能驱使我迅速奔向的声源。
奇怪的是，周围的队友反而不慌，一脸嫌弃地继续自己的训练。
“又来了，今天都第五次了，毛栗你小子就是想逃训吧！”
刺刺金发的男生怒气冲冲，额头的青筋暴起，作势就要把伤员拖起来。
哎呀？
“雷市君，先把他放下吧，我来检查他。”
“如果是装病再教训也不迟，是真的受伤也不会冤枉他。”
雷市阵吾脾气火爆，最看不惯这种偷懒的家伙，闻声转头狠狠瞪了来人一眼，听完话怒气慢慢消散，表情趋于平静，最后低声啧了一声，把五十岚栗梦放下了。
看来虽然毛躁，但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蹲下身子，去查看伤员的情况。
“栗梦君，没事吧？”
五十岚攒满了泪水，右腿不自然地弯曲，见到我连哭带喊：“医生——！好疼，感觉骨折了！全身复杂骨折的那种！”
我的手握上他的脚踝，瞬间就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观察队友的反应大致可以知道五十岚是个装病的惯犯。说来也是好笑，狼来了的寓言就发生在了现实里。
“是扭伤。”
我彻底跪下来，抬高患者的腿，将五十岚的脚放上我的膝盖，保护他不受二次创伤，让近处的洁去取放在场外的保温箱，里面有急救用的冰袋。
“真的假的？！”
“这次居然是真的受伤了。”
“这小子想要在大姐姐面前装酷，结果起脚太急自作自受吧。”
“跟他说了不能躺在场上也不听。”
队友密密麻麻将我和五十岚围起来，用自以为的小声量交谈着。
假装没听见，假装没听见。
蜂乐也凑过来，好奇地问来问去。
“医生，要帮忙把栗梦的鞋子脱掉吗，你的白大褂都脏了。”
“喂喂比起我的脚你更担心医生的衣服吗……”五十岚为队友的关心感动落泪。
我摇摇头：“没关系，适度让脚踝负重，对恢复有好处。衣服脏了就脏了吧。”
冰袋很快就来了，需要冷敷十分钟到二十分钟，一直在草场的中央对其他队员来说不太方便。
“洁君，可以帮我一起把栗梦君扶到场外吗？”
刚跑来的洁还流着汗，因为我的声音转过头，脸颊边的汗珠轻晃着滴到了草地里。
而他的眼睛比晶莹的水珠更加剔透。
眨动着，思索我话里的含义。
“可以哦。”
“蜂乐君就先去训练吧，要加油哦。”我按住蠢蠢欲动的猫咪。
蜂乐看看我，又看看洁，最后泄气地离开。
“好吧。”
03
“国神，你愣在中间干什么吗？大个子很挡道诶。”
橘发的男子看着那抹白色消失在通道的尽头，坚毅的眼神难得蒙上一层茫然。
最终表情转变为一种豁然，伴随着一股明晰自己真心的激动，抓住了身旁人的手臂。
“医生真温柔啊。”
“哦，哦。”成早满头问号，只是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这句话直接震惊了场地里的所有人。
“我、可能喜欢医生。”
单纯热血的英雄身心完全为医生的柔情似水所俘获。
“啊？”
“哈——？！！！！”
04
我拿着绘心甚八给的虚拟终端，心情愉悦。
这个机器是用来赋予蓝色监狱选手[特殊点数]的。就在刚刚，这个机器扫描了洁的号码，为他记上了点数。
“我帮助了医生，可以算我为您工作了吗？”
姿态乖巧，说的话却十足的狡猾。
不过，即使是用那样干净眼眸的孩子，也拥有了欲望啊。
真有趣。
架了个健壮男高中生，我回到医务室实在腰酸背痛，恨不得直接打卡下班。
可是不能啊。
毕竟，我还和那孩子有约。
系师凛在锁住的医务室前站着，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清秀的外表下睫毛平添一笔魅意，眼神却像一把清泉凝成的刀。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