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夜
00
不愧是商业集团的公子，表情管理是完美的，镇静从容的伪装无疑能骗过对手以及手下。
但我触碰到了。我摸到了他紊乱的脉搏和骤升的体温。
所以我更加肆无忌惮地扰乱他。
轻咬住他的耳垂，任由轻而飘的声线化为微妙的振动，踩踏脆弱的耳膜。
“你难道看见我不开心吗？”
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凝固，仿佛垂在他身侧的发丝是绕枝的毒蛇，这让我心底的恶劣愉悦起舞。
不可以躲开哦，因为我的重心都在玲王身上，只要躲避就会倒下惊动凪。不光不能躲开，还要稳稳地支撑我的身体，扶住我的肩膀，纵容我的恶作剧。哈哈，他皱眉的样子也好看，隐忍不发还要露出笑容的地方最是有趣。恐怕是没想到即使是扭曲的姿势我也能够继续按摩的动作。
玲王的眼型像猫，上挑的弧度透着狡黠和机敏，宝石般的眸子在其中转动，灯光抛进一点碎砂，增添灵动的一笔。他注视着我，在不被打扰的隐秘气氛中，我们发丝缠绕，肌肤相亲，像一对亲密依偎的情侣。一想到对方如坐针毡的心理，甜蜜还会再加深一寸。
可惜这样的享受也没能持续太久。
背后的力量缓慢而无声地将我脱离他的怀抱，玲王扯住我白大褂的后领，不轻不重地按住我后颈尚未完全消除的咬痕。
——蜂乐回留下的记号。
他是在警告我，适可而止。
小朋友眼睛可真尖啊。
我从善如流地坐正自己的姿势，从和他亲昵不分的相依中分离，毫无留恋。
心里却在计划下一步该打出什么牌，抛出怎样的饵料。
重心移转，有底轮的椅子而是发出了轻微的机械响声，吵醒了慵懒的“睡美人”。
他侧过身，干脆枕在我的手上，微微睁开眼，皮肤如瓷器般近乎透明。
“在、干什么~”
这句话的含义很多，抱怨我动作的冷落，询问声音的源头，或是，试探我有没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和玲王做小动作。
世界一瞬昏暗下来，凪诚士郎完全睁开眼，被近在眼前的面庞吓到。
好近。医生完全低头，下一秒就能接吻的距离。发丝落在脸上，不停地挠，好痒。
玲王呢？玲王还在看。
小猫的内心短暂地恐慌起来，手隐隐抓紧了袖子。
可是下一秒，还没等玲王阻止，医生眨眨眼，抽出被凪枕住的手。
无事发生。
大人溜小孩的管用手段。
“我在问REO君他的沐浴露是什么味道的。”
“葡萄吗？”
将手上残留的按摩精油尽数在凪的脸颊、下颌、两侧耳畔抹匀，医生收拾起器具来，结束了这次的按摩。
余波却无法平静。
玲王的反应慢了半拍，意识到自己被戏耍，语气懊悔：“是薰衣草。”
一次两次被戏弄，再也压不住火的玲王干脆转守为攻，换出贵公子的轻浮论调调侃起来。
勾起医生散落的一缕发，落下一吻。
“医生身上有凪的味道~”笑里藏刀，用学到的肮脏手段膈应人，甜着嗓子阴阳怪气对方。
我有些想笑，当作空气听之任之，继续收拾器具。
却听见凪一本正经地抗议声：“玲王，撒娇。”
两人回头诧异地盯着他看，他还认真重申了一次：“不准，撒娇。”
气氛突然就像棉花糖一样蓬松轻盈起来。
“玲王君，听到没有，不准撒娇。”
“啧，谁撒娇了，凪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吧！”
01
来都来了，也不能让免费青壮年劳动力闲着。
我收拾工具泡茶的功夫，让两人帮我整理桌椅、床单被子和桌面。
办公桌上都是我为个别选手制定调整的训练菜单，当然其他栋的选手并不在其中。
有二子一挥的，有千切豹马的，还有……
“这个人是X队的边锋。和上次的人不一样啊。”玲王指着那张表，有些诧异。
一般队伍里来医务室报数据，得到特别点数向医生咨询问题、换取按摩和训练菜单的人非常固定。Z队是千切豹马，Y队是二子一挥。
但是X队每次来的人提的要求都不尽相同。
“你居然能认出来是谁啊，真厉害啊。”我不疼不痒地夸了他一句，继续说：“我在制定不同人的加训，同时控制量不超过极限增加肌肉负担。”
“对战者所有人的脸我都会输入脑内。”玲王捏住那张表单，突然轻笑一声：“X队明明有实力的人不少，还很互补，却是除了马狼之外个个难出头，真是可惜啊医生。”
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我和他悄无声息地交换眼神。
只有凪茫然地眨眼。
“干嘛？眉来眼去的。”
“没什么~”我语气温柔，倒让玲王生理不适起来。
“在说我给你们的命运是最好的安排~”
“恶心死了。”
他吐了吐舌头，自讨没趣地走了。
我当然知道玲王在说什么。
玲王是在暗示我分队是通过设计的而不是真的如绘心所言按照个人能力排名形成的。
自然分布的情况下定位不可能不重复。
身体能力突出的人、擅长冲刺的人、技巧超群的人、头脑灵光的人、运球灵活的人，每支队伍都相应地能构成最基本的战术系统。
队伍的核心都是两到三人。
均匀地埋子，将开花的机会平等地散布在队伍之间。
除了X队。
一是马狼的个人能力过于突出，本意是希望他作为攻击的核心带动队伍，没想到反而让他人黯淡无光；二是马狼的性格□□，他留下的胜迹过于绝对，使得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的作风都在队伍里被短暂地接受了一段时间。体育运动总是实力至上的，但当马狼的个人能力无法应对敌人的配合时，弊端也逐渐显现。“家臣”对“帝王”的进言不被采纳，但又缺乏脱困的手段，队伍的命运也走到了尽头。
X队的人并非一无是处的废物，每个人向医生主动要求的加训便是最后的挣扎。
可惜，这点努力远远不够。
但医生不会言说。
医生只是注视着，无情地、平等地、漠然地。
就像明月照亮大地，神明聆听世人。
“真是搞不懂，明明内心看不起所有人，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呢~”
玲王将选手资料收进暗无天日的格子，嘲笑着那一个个渺茫易碎的希望。
“真是巧，我也有相似的疑惑呢。真不知道面无表情讽刺女孩子的毫无绅士风度的人，是怎么成为校园王子的。”我也不是吃亏的性格，逐一反击，有来有回才算是游戏。
不过虽然心术稚嫩，还有少年意气，但御影玲王的手腕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同龄人。
玲王将队伍管理得很好，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前来上交数据的人非常固定，只有他们三人，其他成员接受安排，根本接触不到我所给予的额外情报，信息的出入由玲王把控。
而马狼的队伍，每个人各自为营、明争暗斗，毫无组织性的一盘散沙。目前来看，还是1+0=1的状态，停止不前，进入化学反应的可能微乎其微。
手机振动，我打开小杏理发来的比赛安排。
哎呀，X下一次的对手是Y呀~
有趣。
二子究竟能不能完成蜕变，从地狱的底部爬出来，真让人期待啊。
想要试真金，就得投入烈焰。
感激我吧，我可是位很乐意为英雄设置试炼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