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

魏云西侧身绕过人群，向李修祺的方向走去。

李修祺从他身后塑料袋里面抽出一瓶娃哈哈，插好吸管，递给云西。

“好多人啊。” 魏云西在嘈杂的人声中贴近李修祺说到，一边说还得用手背阻挡其他音浪的干扰。

“所以找你过来玩嘛，今天联排，我也无聊，正好可以随便看看节目。”

魏云西从李修祺身后撤过凳子，在他身旁坐下，斜角看着讲台上挤得歪歪扭扭的高中生生们，各个手里都攥着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曲谱，跟着台下指挥的手臂晃动着身子，嘴巴一张一合。教室里很吵，魏云西只能在高分贝的噪音中筛出一点点熟悉的调子来。

台下的同学们各自成群，有的手里捻着手稿，剧本、有的摆弄着舞台的道具、有的一个人坐在角落，对着空气弹琴。看着这嘈杂又热闹的场面，魏云西很难想象这些躁动而热烈的同学会呈现出什么样的晚会来。

陈楠同学整理好自己的资料，走上讲台合唱队的指挥说了几句话，示意大家先暂停下，开始整理起排练的秩序来。李修祺把没喝完的饮料塞到魏云西手里，便也走向陈楠，担起主持人的责任来。

陈楠同学呛了呛嗓音：“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我们按照晚会的顺序彩排一边，大家保持安静，记住自己的节目顺序。我们从讲台的左边作为上台，右边作为下台，大家按照顺序一个个排演自己的节目，记得在其他节目排演时保持安静。”

陈楠梳着高高的马尾，脖子抬的很高，声音洪亮清晰，比李修祺还要像学生代表。

只不过奇怪的是，台下的同学虽保持安静，但纷纷低着头看着手机，然后抬起头换下眼神，窃窃私语起来。

魏云西也低下头查看手机，弹出班级群消息：

“明天全体学生放假一天，请同学们在家做好课业复习，周二正常行课。”

李修祺顿了顿，开始念起中秋晚会的开幕颂词：

“金秋送爽，万里河山披锦绣。”

“月桂飘香，一轮明月寄情西....”

这主持词魏云西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遍，魏云西两眼无神地对着舞台出神，想着明天为什么要放假的事情。

第一个节目是诗朗诵，朗诵队按照要求从讲台左边陆陆续续的在台边站齐，伴着古筝的声音朗诵起来。

李修祺回到魏云西旁边坐下，魏云西轻轻凑过去，把手机屏幕给李修祺闪了一眼，歪着头，用眼神在脸上摆出一个问号。

李修祺向后仰去，侧头对着魏云西的耳朵轻声说：

“明天是陶琓的葬礼，学校领导和老师要去参加慰问，所以放假。”

魏云西的眼神愣住了，瞳孔不知道陷入了哪个不见底的深海里面，望不到光。

但这也不是魏云西的错觉，就在李修祺说完话的一秒，灯丝啪的一声轻断，整个教室都陷入了

黑暗，只有月光从窗角探了进来，落在魏云西的脚边。

教室昏暗，突然乱作一团，刚刚维持秩序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教室里的分贝又从讲台蔓延到了每个角落。

李修祺出门到走廊探了探头，楼上高三的教室也暗下来了，但是五楼一层没有他们一个教室来的吵闹。

李修祺站在门口向着教室里的人群喊道：

“ 同学们，好像停电了，大家先回去吧，注意安全，我们下次再排练。”

教室里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的手电筒亮起，大家陆陆续续打打闹闹的向楼梯口走去。借着这一点光，李修祺拿起他的娃哈哈，和魏云西一起整理好教室散乱的桌凳。嘴里碎碎念着：“奇怪，已经走了吗。”

魏云西和李修祺两个人跟在排练队伍的末尾，身后是手里还拿着书的高三学生。魏云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沿着楼梯缝仰头向上看去，隐隐约约看到了北子哥和穆慕的身影。

走出教学大楼，魏云西放慢脚步，落到了魏天北的身边。

“你怎么在这？” 魏天北看到魏云西有些惊讶。

“排练”

魏天北和穆慕前探着看向魏云西的左侧，和李修祺点头打了声招呼。

“明天，你们也放假吗？” 魏云西跟两位高三生搭话道。

“怎么可能” 魏天北的语气翻着白眼，他已经习惯了高三生的“特殊待遇”

“那... 你会去参加..葬礼吗？” 穆慕有些迟疑地问着

魏云西沉默片刻，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愿参加，但是要跟老师说一下，有几个初中同学报名了” 李修祺清楚的回答着。

“我...我可以参加吗？” 穆慕吐出这几个字用了快一分钟。

魏天北猛的转头，“ 你去干嘛？”

“那个女生，也算救了我...”

同行的三人突然顿住，全部目光疑惑地看向低着头的穆慕。

“那天我去抱高三的物理实验器材，就在四楼，但是太多了抱不动，是她帮的我。”

“然后呢。” 魏云西的语气莫名急切了起来。

“后来整理完了我就走了，本来想请她喝水的，但她不知道突然看见什么，说有急事，就先走了。”

穆慕的语气逐渐沉重，“要不是她，估计爆炸的那个时间点我可能也在四楼....”

“或者，她可能根本就不会...”

穆慕的声音哽咽了，紧咬着嘴唇，一步一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动了的鞋带，月光如枷锁一般压着他，令他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