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生日宴上哭丧
桂香院内。
此刻高朋满座，欢声笑语一片。
定远侯江伯彦，跟朝中的一些同僚宾客推杯换盏，面带笑容。
平妻楚氏以及她背后的娘家人，脸上亦是洋溢着笑颜。
特别是楚家老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楚家本就是没落士族，家道中落，如今女儿楚梦云不仅嫁进了定远侯府，还成了平妻，外孙女更是冰雪聪明人见人爱，这让她们老楚家面上有光。
姜家老太太也同样面带笑容，看着身旁的乖巧孙女愈发讨喜。
果然还是我家轻雪惹人疼爱，今天有大半的人是因为喜欢她才来的。
不像那商贾女生的不祥货，快三岁了都还是个哑巴，家里还要花重金给她看病。
“李大人，张大人，王大人，往后下官在官场上，可就是要仰仗几位大人了。”江伯彦对着几名官员举杯。
其中被称作李大人的官员闻言，连忙按了按对方高举的酒杯，谦逊的说：“哎，姜侯爷说的哪里话，侯爷赈灾有功，可是当今陛下的红人，是我们仰仗你才对啊。”
“是啊，是啊，是我们仰仗侯爷才对。”张大人和王大人亦是跟着恭维。
姜伯彦虽然官职低，但爵位可是不低，再加上前些日子赈灾有功，即便他们身为上官也不敢怠慢。
江伯彦则是一脸享受的说：“哎，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朝廷办事，为皇上分忧，可不敢居功。”
“没错，为朝廷效力。”
“为朝廷效力。”
众人纷纷举杯。
而正当几人要喝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唢呐声在院外响起。
吹拉弹唱由远及近，且愈发的刺耳。
众人原以为是附近有人家里死了人要出殡，便只是眉头微微皱了皱，没当回事。
可那唢呐声越吹越响，不一会儿，桂香院的门口便挤满了人。
他们一个劲的哀嚎哭泣，为姜家大小姐哭丧。
桂香院里众人赴宴的心情顿时全无。
特别是定远侯江伯彦，脸色更是铁青。
今日是他女儿的生日宴，大吉之日，在这个节骨眼上上他们家里来吹唢呐哭丧，这不是活生生咒他女儿死么？
“怎么回事？”
“究竟是谁把他们放进来的，不知道今日是轻雪的四岁宴么，冲撞了轻雪怎么办？”
“一群混账东西！”
江伯彦骂骂咧咧的冲出了桂香院。
身后的楚氏亦是气呼呼的冲了出去。
而院中一众赴宴的宾客，则是一脸懵逼的看向院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生日宴上来哭丧！
说实话，他们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种新鲜事。
“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
“家丁呢，赶紧将他们轰出去。”一冲出桂香院，定远侯便破声大骂道，也顾不上什么文人风骨了。
不过面对定远侯的质问，众人却无一应答，依旧吹得吹，哭的哭。
这时，里面的不少官员和宾客也都走了出来凑热闹。
而从哭声中，江伯彦也依稀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娘对不起你啊！”
循声挤进了队伍最前方，江伯彦便发现妻子林氏正抱着怀中的婴儿哭泣。
江伯彦懵了。
咋回事？
女儿不是还活着么？
你哭个什么丧？
当即，江伯彦便怒了，不是因为林氏为姜若曦哭丧，而是因为冲撞了她女儿轻雪的四岁宴。
至于姜若曦，从小就是个不祥货，死了便死了，还能少花侯府的钱。
可他的轻雪却不一样，冰雪聪明，很招大家喜欢，若是冲撞了他的轻雪，那让林氏母女赔命都不够。
“你究竟在干什么，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江伯彦怒道。
身后楚氏以及一众宾客亦是跟了过来。
见到众高官到场，楚氏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姐姐，是妹妹不对，妹妹不该嫁进这侯府惹姐姐心烦。”
“可妹妹也没办法啊，是皇上下的旨，若是姐姐不喜欢妹妹，妹妹就去求皇上收回旨意搬出去，只希望姐姐不要嫉恨轻雪他们，他们也是侯爷的骨肉啊。”
楚氏泣不成声，楚楚可怜，见面就用了一招惯用手段，暗中指责林幼娘因为不待见她而针对她的孩子。
姜老太太闻言亦是怒气冲冲的指责，“林氏，你究竟在干什么，你是要咒我孙女轻雪死么？”
“你这个妇人太恶毒了，皇上都下旨让我家梦云嫁入侯府当平妻了，你居然因为心生不满而诅咒孩子，你还是不是人？”楚老太太亦是附和。
现场众宾客闻言，皆是摇了摇头，低声指责林氏做事恶毒。
几位在场的定远侯的官场同僚亦是低声叹息，叹定远侯娶了个恶毒的商贾女，叹他遇人不淑。
不过面对众人的指责，林氏却是丝毫没有在意的意思。
只见她抱着孩子，缓缓站了起来，眼角带泪的看向姜老太太说：“母亲，非是幼娘胡为，是幼娘没办法啊。”
“你没办法？你怎么没办法，你都要咒轻雪死了，你还想要什么办法？”姜老太太没好气的道。
林氏眼中带泪，楚楚可怜，本就因病憔悴的她，此刻显得愈发惹人疼。
她哽咽着说：“若曦从小身患重疾，民间的医生无法救治，先前找过谢大夫把过脉，说是只有宫中的太医能够医治。”
“可奴家出身寒微，苦寻方法却接触不到宫中的太医，再有三日，若曦的病情就会彻底恶化，到时候就真的没治了。”
“奴家作为母亲，无法眼看着女儿就此白白丢了性命，也无颜继续苟活于世，便提前备了棺材，为我母女二人提前准备后事。”
语罢，林氏便继续抱着女儿痛哭了起来。
现场众人闻言，皆是面色古怪的看向定远侯江伯彦。
众所周知，定远侯可是世袭的侯爵，而且最近更是赈灾有功，官拜正五品户部郎中。
以他的身份，完全是可以找路子让宫里的太医出来瞧病的。
而现在……
却把自家妻子逼到要为女儿殉葬的份上，这其中的弯弯绕可想而知。
而注意到众人皆是看向自己，定远侯亦是唇角微微抽了抽，林氏虽未指责他，但话里话外都是在内涵他。
今日宾客齐聚，来的不少京都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的仕途也在蒸蒸日上，若是在今日闹下不顾亲生女儿死活的丑闻，那他的仕途也就到处为止了。
当即，定远侯灵机一动，表露出一副惊讶之色。
“你说什么，你说曦儿还有不到三日？”
“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定远侯连忙上前，从林氏怀中接过了姜若曦，假惺惺的疼惜。
他没想到往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林氏，今日居然会闹的这般大，这要是彻底撕破脸，那他的名声可就完了。
到时候，世人定会嗤笑他定远侯枉为人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救，而这也肯定会影响他今后的仕途。
“我……”林氏依旧带着哭腔，她很想当着众人面将江伯彦的丑恶嘴脸公之于众。
可话到嘴边，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若是当场和定远侯闹掰，那结局就是和离。
以她的才能，和离后经商倒是能够过的很富裕，但他的儿女怎么办？
按照当朝律法，和离后，女子是无法带走子女的。
到时候，三儿一女在楚氏手里可讨不得半点好处。
而且，今日闹这一出，她本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和定远侯撕破脸。
“奴家，有想过找相公帮忙，可相公刚刚升任户部郎中，公务繁忙早出晚归，且相公刚刚与梦云妹妹新婚燕尔，如漆似胶，怕打扰到你们，也怕梦云妹妹多想，所以……”林氏委屈的说。
“所以什么，所以你就瞒着我？”
“你这不胡闹么，不知轻重，虽然梦云刚刚嫁入我姜家，但她好歹是书香门第出身，知道孰轻孰重，怎么会因此事跟你产生嫌隙？”江伯彦装腔作势的道。
他知道这事的根结不在楚梦云，而是在他自己。
楚梦云只是今日林氏拿出来说事的由头，是给他的一点体面。
林氏肯定也不想撕破脸，她应该只是想救孩子。
“是啊姐姐，虽然您瞧不上妹妹，但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妹妹还是知晓该怎么做的。”楚氏亦是出声打圆场，试图将责任推到林氏身上。
“侯爷，奴婢曾多次前往桂香院寻找侯爷，想要禀明此事，可楚夫人却再三阻拦，不让奴婢见侯爷。”一旁的春花当即开口。
“混账，主人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下去！”江伯彦当即怒斥。
若现在就将此事打住，那错还在林氏，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若是继续掰扯下去，就必须得将楚氏拉出来背锅了。
“侯爷，奴婢说的句句是实话，就在刚才奴婢还曾去过一次桂香院，想要将此事告知侯爷，可楚夫人不仅拦着奴婢不让见，还打了奴婢，说今日是轻雪小姐的生日宴，不要拿这些破事来烦侯爷。”
此话一出，定远侯也懵逼了。
先前，春花的确找过他，他也的确没有答应林氏的要求。
虽然这其中有着楚氏嚼舌根子的缘故，但打春花的可明明是自己啊，说这话的也是他啊，根本不是楚氏。
不过很快，他便明白了过来，林氏搞这出，不光是要当众逼着他去找太医，还要借机惩治楚氏。
她这是在给自己警告，也是在给楚氏警告。
不光是为了救女儿。
只是让姜伯彦不理解的是，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林氏，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强势。
要说楚氏入府也快一年了，这短时间内，林氏可是从未忤逆过自己，更别提当着众人的面胁迫自己了。
当下这个局面，他可不敢替楚氏正名，只能让她替自己背下这个黑锅。
楚氏闻言也懵逼了。
“混账，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啥时候来过桂香院？”
“你这个贱婢，敢污蔑主子？”
春花一脸的委屈，当即哭着跪在了地上辩白：“侯爷，春花没有说谎，春花刚刚的确去了桂香院，几位家丁都看见了。”
闻言所有人皆是将目光落向了桂香院门口守候的几位家丁身上。
江伯彦亦是怒视着几位家丁，以一种近乎恐吓的口吻问道：“我问你们，你们可是见过她刚刚进入过桂香院？”
“老实交代，若是你们敢胡言乱语，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几名家丁皆是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皆是结结巴巴的说：“我们先前的确看到春花姑娘焦急的去了桂香院。”
“不过没一会儿就哭着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多了巴掌印。”
“没错，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