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新娘回门
荀府。
凌思卉睁眼,看着镜中圆髻燕尾的美人,眉眼淡扫,唇瓣润泽,融着少女娇俏与人妻风韵。
“夫君,你画得真好。”
她左右打量,轻轻抬手碰了碰头上发饰,这一身不算华丽,但可贵了。
荀修明收起胭脂笑而不语。
“前几天还不是这样,怎么突然化这么好了?”
“...为了给你惊喜,悄悄练了练。”
荀修明转身走到桌边掩饰尴尬:“前几天封城,耽误了回门,今天就补上。”
“夫君不一起去吗?”凌思卉起身,抱住自己丈夫胳膊。
鞋底有些高,她走时紧着腿,裙裾微摇,倒显得婀娜多姿。
“不了,哪有男人跟着回门的,再说还有些事要处理。”
城门初开,荀家各产业要重新运转,更别提给千山寺捐了五千两白银。
这都需要他这个荀家大少爷去负责。
凌思卉微微点头,自父亲走后,那些叔伯就露出丑恶嘴脸,倒是没几个交情好的。
但既然大家都要回门,自己当然也要回去看看。
于是一支队伍从荀府出发,往城外走去。
......
求子殿。
苏阳穿着素净僧衣,面朝院外,负手而立。
城门初开,百姓都忙着生计,少有人来拜佛。
香客有些,也并非求子,去求药求财的反而更多。
偶有几个女香客垂涎苏阳美色,走进来逛一圈,偷偷打量几眼也就走了。
不是人人都求子,但大家都爱财。
“戒空首座,净香堂事务安排好了?”
觉经走到他身侧,同看院外香客。
“已安排妥当,所以来求子殿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觉经叹气:“唉,戒空首座对求子殿如此上心,老衲惭愧。”
“贫僧初来千山寺便多受觉经首座照顾,怎能忘怀。”
正说话间,一中年男子带着几个身着灰衣的家丁走入院内。
几个都是男人,苏阳纹丝不动。
觉经提起衣角,快步迎上。
“阿弥陀佛,不知几位施主有何所求?”
中年男子面上带笑,拱手作揖:“啊,觉经法师,我们来找戒空大师!”
找戒空?
觉经回头望了眼,点头带着几人走入大殿。
中年男子笑眯眯走来,八字胡抖了抖。
“戒空大师,在下林檎,乃是林府管家。”
林家的人?
苏阳对这勾结凌锋的家族没什么好感,故不冷不热回了句。
“阿弥陀佛,林施主找贫僧何事?”
林檎搓了搓手,毫不在意苏阳的态度。
“嘿嘿,大师消灭昆仑魔头,乃是有功于全县的善事,在下受老爷之命前来送上谢礼。”
谢礼?
苏阳看向几个家丁手里提的东西。
受伤在荀家休养时,也有不少人来送礼,那时候可没林家的份。
之前不来,现在来是什么意思?
“阿弥陀佛,贫僧乃方外之人,心意领了,礼物还请收回去吧。”
“大师请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林檎上前一步,苦苦哀求。
“既然不是什么贵重物件,那还请施主带回去吧。”
便宜东西,要来干啥?
放在我屋里积灰?
林檎佝偻着腰,面色惊恐。
“还请务必收下,不然老爷可要怪罪我了!”
苏阳面色诧异。
你被责罚,和我什么事?
这没有精神病院,为何也有精神病?
“阿弥陀佛,你就说是贫僧的意思,林老爷名满雄山县,不是那种不讲理之人。”
林檎见苏阳油盐不进,咬牙凑过去低声道:“还请法师移步,在下有要事相商。”
苏阳一甩衣袖,差点打在管家脸上。
“事无不可对人言,施主若有事,直说便是。”
林管家气血上头,眼底布满血丝,双手死死握紧。
他大喘着气,手慢慢伸进怀里...
苏阳扫了眼觉经,他站在不远处,老神在在,闭目念经。
几张银票递来,苏阳以手拒之。
偏殿。
“咳咳,施主有事请说。”
林檎快速低语:“大师击败凌锋,有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什么奇怪物件?”
凌锋身上的奇怪东西?
苏阳皱眉深思。
良久,他缓缓点头。
“没有。”
“那还请法师...什么?”
“凌锋两袖空空,贫僧替其整理遗容时只找到两把刀子,一个水壶。”
林檎面色暗沉,又立刻提起笑容:“法师别开玩笑。”
为什么他会以为自己在开玩笑?
难道自己这帅脸很有喜剧效果?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此话当真?”
“贫僧向佛祖发誓。”
林檎双拳捏起,勉强挤出几个字:“好!很好!多!谢!法!师!”
说完,他猛然转身,朝殿外走去。
看着林檎离去的背影,苏阳摸了摸袖中银票。
林家人还怪好的。
送了几百两银子,只是问几个问题。
祝这位施主早日见佛祖。
阿弥陀佛。
八字胡管家领着几个家丁下山,与几位精瘦的武师汇合。
见他吹胡子瞪眼的,就知道没从戒空那讨到好。
“林管家,看来此行无果啊。”
对他人的奚落,林檎全当耳旁风。
“老爷交代,必须找到刀魔的观想图,诸位一起想想吧。”
几人眼神虚瞟,没人说话。
枪打出头鸟,谁提的意见谁背锅。
林檎指着一个武功最弱的。
“马飞,你说说,怎么弄到观想图。”
“嘿嘿,我一介武夫,哪想得到那么多。”
“没事,集思广益。”
“凌锋肯定是去给新娘撑场面的,不妨去凌家看看?”
听到这话,林檎抚须点头。
“所言甚是。”
......
城外夯实的黄土路。
凌思卉与丫鬟坐在轿内,小炉子静静燃烧,让里头有些闷热。
见自家夫人抬手扇风,丫鬟连忙倒了一杯茶递去。
凌思卉愣神,接过茶杯笑着道谢。
“谢谢。”
“夫人不必如此,这是婢子应该做的。”
凌思卉抿嘴不语,她还是不习惯被照顾的日子。
快到荷香村,凌思卉掀开帘子,从小窗内眺望。
远处是被收割后的金色稻茬,仍有些人弯腰在田中忙碌。
他们衣着简陋,不顾秋日寒冷。
有人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不懂事的小孩。
土腥混着稻香飘来,凌思卉吸吸鼻子,是很熟悉的气味。
分明只是在荀家住了几天,她却觉得这味道变得讨厌了。
“嘎嘎嘎嘎~”
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姐,背着竹篓赶着鸭群迎面走来,看见这只喜气的队伍,揉了揉眼睛。
“凌家姑娘?”
凌思卉露齿一笑,想高声打招呼,却又生生止住,最后只是微笑着点头。
已是荀家的夫人,要矜持。
“还真是啊,都看不出来了,真和那些富太太一模一样!”
大姐摇头唏嘘,那头上插的金簪,是她这辈子不敢想的东西。
鸭子嘎嘎叫着,发着一股臭味。
凌思卉讪笑,她总觉得大姐语气带着刺,嘲讽她忘了本。
“这是...回门啊?”
“嗯。”
凌思卉捏紧小手,她想催队伍快些,这样就能躲开这尴尬。
但终究是不好意思。
大姐还想说两句,但竹篓晃动几下,一个小娃娃扶着边缘站起,哭喊几声。
“哇啊啊~”
“哦哦,要吃的,狗子要吃的。”
她解开麻衣,丝毫不顾异性就在眼前,随手把孩子要的东西往肩上一甩。
韧带早已坏掉,拉面一般,被小孩攥在手里吸吮。
孩子不再哭泣,轿子也与鸭群分别。
凌思卉面色发白,拉上帘子端正坐好。
如果没有荀公子,这就是她以后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