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校园
下课，罗浩从第一列的角落走过来，许知南坐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排。
“南瓜，出去走一趟。”罗浩大大咧咧的把许知南的别名喊出来。
许知南站起身勾住罗浩的脖子，他要比罗浩矮一点，但常年干活，罗浩这个镇上的白斩鸡可不是他对手。
“你个宝器，以后别叫我绰号，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抽什么疯，都叫了好几年了。”罗浩不解，认识许知南的都叫他‘南瓜’，关系不好的才喊名字。
小学时他和吴子睿关系好，吴子睿又和许知南是同村，关系也不错。现在整个班好多都不认识，还就许南瓜能说道两句，自认是有资格叫‘南瓜’的。
“反正不准叫，以后谁都不能叫我‘南瓜’。”许知南还是想在那人面前保留点面子，免得以后回忆起只知道‘南瓜南瓜’，勒住罗浩的脖子严肃道：“知道了不？”
“行，你先放开我，我快尿出来了。”罗浩赶紧求饶，被许知南一勒脖就尿急得心慌。
许知南一蹦三步远，“我得离你远点，等会你尿裤子，可别说认识我，丢不起那个人。”
“一个暑假不见，嘴皮子利索不少啊，回来再收拾你。”罗浩说不过许知南，又尿急得心慌，只能先夹着腿往厕所跑去。
许知南慢悠悠的往厕所走去，他要好好看看学校，他只记得学校的两棵松树，又高又茂密，树形也好，其他很多都忘了。原来花坛里种的是龙爪槐和小叶女贞，原来花坛边沿的瓷砖都掉了不少，原来学校是没有食堂的……食堂没有，学生自带米和饭盒，每个班都有一个放饭盒的铁框，第一节课时会有炒菜师傅把铁框抬进蒸箱里面。
有分菜的台子，以前是打乒乓球的，现在油腻腻的只能当学生的分菜台。操场很小，只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两个篮球框，校门口有个小卖铺，卖零食和文具。
熟悉又陌生，有种时光倒流的恍惚感。
吴子睿迈着肥胖的身躯过来，看方向也是要去厕所，许知南赶上去并行，“吴胖子，许知熙怎样？”
学校很小，厕所也只有一个，是那种老式的蹲坑，天一热就有蛆虫跑出来，稍不注意脚下就是“啪叽”一声脆响，没见识过的自然恶心得午饭都不想吃了。他和吴子睿这种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早就习以为常，即便厕所爬满蛆虫也能如履平地，他们不恶心也不想踩蛆虫。
“好得很，我们班女生多，她和黄瑛坐一块。”
黄瑛也是小学同班同学，跟许知熙个头差不多，都矮。两人关系好得很，小学经常一起踢毽子、跳绳。
“你小子不声不响的就进了一班，可以啊。”吴子睿也想不通，都是不爱读书的小混蛋，怎么许知南转变得这么快？现在都读尖子班了，他觉得许知南是叛徒，同时也有点羡慕。
许知南笑了一下，“你也好好努力看书。”
“可惜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努力了也没用。”吴子睿道。
许知南翻了个白眼，吴子睿的学习天赋如何他也不知道，这小破孩就没认真学过，贪玩得很。再等两年，镇上有个小小的街机游戏厅后，有点钱都砸进去了。游戏机是从城里淘汰下来的，破旧得很，只算能玩，经常出故障，他上一世混蛋时也爱去。
两人去上了厕所，返回时吴子睿问罗浩怎么也分到一班的？罗浩悄悄说年级主任是他亲戚，气得吴子睿要打他，两人成绩都差不多，说好同甘共苦，结果罗浩转头进了一班，都是叛徒！
许知南倒是不意外，罗浩家在小镇街尾，许多老师也住镇上。镇子就这么大，从街头到街尾都没有二里路，抬头不见低头见，沾亲带故也正常。而且罗浩舅舅有出息，随便都能将罗浩弄进尖子班。
回到教室，数学老师已经来了，还有几分钟才上课，正和前排的学生聊天。数学老师姓王，四十来岁，长得白白胖胖，脸型方正，时常都是笑咪咪的，上课逗趣。这个王老师也是二班的班主任，上一世听说在二班把一指厚的直尺木板打断了几根，女生打手掌心，男生打大腿，下手狠，若是时光往后推进二十年，绝对是上新闻口诛笔伐的存在，但现在体罚学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老师不打，家长还觉得教不好！
上课铃响，王老师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随后问道：“班长是谁，站起来让老师看看，免得以后找不到人。”
吴璇站起来，“老师好，我是班长吴璇 。”
“下一个学习委员。”
许知南起身，“老师好，我是学习委员许知南。”
“下一个数学课代表。”
李泉站起身，“老师好，我是数学课代表李泉。”
“好的，李泉你坐下。”王老师瞅了瞅正襟危坐的学生们，提起一个口袋放桌上，眼神从许知南后面的瞟一眼就收回来了，“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挺有精神，老师我也准备了见面礼，以后三年我们都好好相处，可别拿了礼物翻脸不认人，要是以后不好好相处的，得给老师翻倍吐出来。李泉过来拿下去发一下，不用争不用抢，每人都有。”
全班的眼神都看向了那个不透明的袋子，都在想是什么，老师还准备礼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各个正襟危坐，眼神里的惊喜却是藏不住的。
许知南是知道什么东西的，以他印象中听二班同学口中的王老师形象，发下来的只会是试卷。
班上百分之八九十的学生都是留守儿童，整体家庭经济差，个别家庭买两本练习册都困难。各科老师会去城里买练习册、或电脑上找练习题复印出来发给学生练习。
果不其然，李泉提过袋子，脸就绿了。
“我都给你们钉好了，每人一小本，掉了我那有新的，新的比这还厚一半。”王老师笑眯眯道。
李泉将小册子发下去，没有一个人敢抒发内心的失望，现在的学生对老师很有敬畏感，一个个乖巧得很，端正的坐着把名字写上。
上午四节课，由于刚开学都没有讲书上的知识，是学生和老师互相认识的过程。像语文老师就让学生自我介绍了一整节课。除了李兆燊这个‘隐形人’，全部上台介绍自己，说以后的理想，瞎编都行，气氛很欢乐。
上午课程结束，该去拿饭盒打菜吃饭了。在学校吃饭的学生都会买个铁饭盒，拿小刀刻下自己的名字。
早上来学校时就把饭盒里的米淘洗干净后放水盖上，然后放进铁框里，一个班一个铁框，铁框上有一个刻着班级的木牌。第四节课就有食堂的大爷大妈些从大蒸箱里把铁框拉出来，饭盒里面的米就蒸好了。食堂的饭菜是大锅菜，一荤一素，一个班两盆菜，由体育委员负责分菜，荤的一勺，素的一勺。
学校只有厨房，没有食堂，打好菜端回教室吃，许知南对中学大妈大爷做菜手艺记忆深刻。最常吃的荤菜：魔芋烧鸭、黄豆烧鸭、土豆烧鸭……一周至少有三天烧鸭子，有时候连着五天都是烧鸭子。
即便到了三十多岁，他仍旧不喜欢吃鸭子肉。
许知南没有买新饭盒 ，用的还是小学时期用的饭盒，盖子上方凹陷一团下去。
全校学生飞奔前去拿饭盒，拥挤得只看得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挤进去拿到自己的饭盒后，罗浩拉着他去端菜，把菜端到专门分菜的台子上，一个班占半张台子，学生端着饭盒排队。
罗浩分菜，先敲了敲菜盆，“都给我排好队，不排队的不分菜。”
一人两勺，只见菜勺翻飞，罗浩也够义气，先把面上肉最好的两块舀到许知南饭盒里，又给自己舀了看得顺眼的肉块。或许是刚开学，也知道要先吃一顿好的打牙祭，吃的回锅肉。
在他的印象里，很难见到回锅肉，现在才想起来学校会在重要时刻炒回锅肉。
分完菜，许知南将两个盆端回厨房，罗浩甩动着自己的手臂，“早知道就不竞选体委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等下学期再说吧。”
两人端着饭盒往教室走，刚到操场就看见李兆燊骑着自行车出校门。
“他的自行车好帅，我早上一来就看到了，还以为是哪个老师的。”罗浩羡慕得很。
李兆燊骑的是山地自行车，车型流畅，车漆光亮，上面没有任何标志，不知是哪个品牌的，光是看那自行车漆就知道价值不菲。
“你们不是住对门？可以去问问。”许知南道。
“别提了，我倒是想认识认识人，可别人比黄花大闺女还离谱。两三个月了，我还是今天正眼见到这人，古代闺阁小姐也就这样了吧。”罗浩又觉得现在的时代应该没有这种自闭的人，指了指脑袋，“说不定这有毛病。”
“可别瞎说了，你是不是嫉妒别人比你帅？老实交代。”许知南笑道。
“他可没我帅，哥们这是没发育，等发育好了甩他几十条街，让他追都追不上。”罗浩骄傲的昂了昂下巴，想到身高问题，又哀怨着一张脸，羡慕的张望了一下，“你说他吃啥长的，比我高一大截。”
许知南快笑喷了，都不知罗浩是这么逗趣的一个人，“下次帮你问问。”
“好南瓜，够义气。”
“去屎，我不认识你个完蛋玩意儿。还有，不准叫我别名。”
“南瓜。”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