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谈话
百里寻安错愕了一番，良久，桌上烛火摇曳，他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纪月挠了挠头，跳到了灶台上，手里把玩着一颗土豆：“不是你的错。”而后有些怅然地看着在空中摇曳的烛火，笑了笑：“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千里寻安、万里寻安……她只是不喜欢我，我知道。”
百里寻安突然想抱抱纪月。
纪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纪月有些尴尬地看着百里寻安：“我饿了。”
百里寻安看着纪月，疑惑地问道：“锅里的角黍不是你吃的？”
纪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吃的。”
百里寻安跑到刚才纪月躲着的角落，那儿有一地的艾叶，她至少吃了三个！
“非人哉。”
纪月疑惑地看着百里寻安：“先生说什么？”
百里寻安略带无语地笑了笑：“能吃是福。”
纪月满意地说道：“那本小姐定当是洪福齐天！”
“你高兴就好。”
纪月拿菜刀的手顿了顿，这句话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纪月拿起菜刀已经准备切土豆了，看百里寻安愣住原地，道：“先生来帮忙啊。”
百里寻安刚想上前，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难道想现在烧火煮饭吃？”
“不行吗？”纪月一脸茫然地问道。
“贵府，难道没有，面一类的东西吗？”
“可是面不好吃。”
“你信不信等你做好饭，天都亮了？”
纪月放下菜刀，叹了口气：“好吧。”
纪月在厨房里翻找起来，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面。
纪月高兴地说道：“是文叔今天刚做的，不错不错。”
百里寻安出门从门旁的水缸里舀了一桶水走了进来。
纪月看着百里寻安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当先生只会读书写字，劲不也挺大的？”
“作为男子，即使是文臣，也是有带兵打仗的，若连提一桶水的力气都没有，如何上阵杀敌？”
纪月舀起一瓢水放入锅中：“如今陈老将军也回来了，哪还用得上你们，连枪都不会使，如何上阵杀敌。”
百里寻安看纪月一瓢一瓢地舀太慢，上前将桶提起来直接往锅里倒：“难不成这世上只有枪这一种兵器？”
纪月盯着锅里的水位：“够了。”
百里寻安将水桶放在一旁，示意纪月继续。
纪月看着底下的柴发起了呆。
“怎么不点柴？”
“我……我不会。”
百里寻安无语地点了点头，从边上的灶台上拿起火折子，打开吹了一口，火瞬间燃了起来。
纪月看见火眼前一亮，看着百里寻安将柴点了以后，用盖子轻轻盖上，然后迫不及待地从百里寻安手上接过火折子，欣喜地问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高级。”
“火折子。”
纪月刚才拿火折子时手碰到了百里寻安的手，百里寻安的耳朵霎时红了。
纪月若有所思地开始玩了起来，然后看着百里寻安，笑嘻嘻地问道：“先生会煮面吧？您煮着，我拿这个去玩会儿。”
“我不会。”
“你不会？”
百里寻安点了点头。
“不信。”
百里寻安将火折子重新夺到了自己的手上：“小孩子可不能玩火，不怕睡觉遗溺？”
纪月带着怒气地说道：“哈？先生哪有你这么说的？我都十三了！您怎么能还把我当个小孩子看呢？”
百里寻安压不住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耸了耸肩。
“十三岁还不小呢？”
“都说‘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哪能与这些腌臜的东西扯到一处呢？”
百里寻安靠着灶台，颀长的身姿在烛火下映出：“五谷轮回罢了。”
纪月大为震撼，什么叫五谷轮回罢了？反正在她心里，是不能与这些东西扯到一块的。
“粗俗些来说，你难道不需要出恭不成？”
纪月撇了撇嘴，百里寻安说得好像也没错。
“天潢贵胄、村野匹夫，不过都是芸芸众生，都避不开生死轮回，不过是有人生来矜贵，有人生来卑贱，当真有什么区别吗？”
纪月听到百里寻安讲这些大道理就昏昏欲睡。
百里寻安无奈地看着纪月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罢了，你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差点就掀翻锅盖。
“水开了！”
纪月忙将锅盖掀开，将面条放了进去。
百里寻安就在一旁等着，就在面快煮好时，纪月说了句：“如果可以，我想永远也不懂。”
百里寻安没有搭话，看着纪月望着锅，仿佛陷入了回忆。
“先生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叫纪月，却让别人都唤我溪姑娘吗？”
“安大人和我说过，你以前的名字叫安希，希望的希，是你娘取的。”
纪月自嘲般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不是希望的希。”
百里寻安看着纪月，借着微弱的烛火，她天真烂漫的脸上却带着不该有的怅惘。
“是小溪的溪。”
“为何？”
纪月跳上灶台，百里寻安生怕灶台上的油烟印在纪月的裙摆上。
纪月却是毫不在乎，她荡着双脚，漫不经心地答道：“因为我没有见过小溪。”
百里寻安愣住了，他倒是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理由。
“还有啊，姐姐的名字是‘深’，我倒想叫‘浅’，可那就太奇怪了。我小时候就问纪娘子，为什么我姓安，姐姐姓纪，为什么我的名字是‘希’，而不是一个和姐姐一样，水旁的字。”纪月又笑了笑，看着百里寻安问道：“先生知道纪娘子说什么吗？”
百里寻安没有说话，纪月揭起锅盖，用长筷将面条叨了起来，然后看向百里寻安。
百里寻安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碗，放在了灶台上。
纪月还没将面放进去，突然想起了什么，把面又放回锅里。
“怎么了？”
纪月憋着笑：“没放盐。
纪月熟练地从调料碗中舀上一勺，又放了勺酱油，习惯性地问了句：“要葱花不？”
“我不吃。”
纪月“啧”了一声：“今晚倒是见到了一个多样的先生。”